當湯隆帶著二十門大小火炮趕到高山嶺前線的時候,李應的部隊也已經與盧俊義們會合了。
李應和朱武奉命去取李山彤留下的大營,由於李山彤對於梁山的戰鬥力有著一定的忌憚,為著一舉擊破與自己對峙多日的梁山軍馬而孤注一擲,將各營中的將士全部投入到高山嶺一帶的戰場中去,留在大營中的不過是千餘名老弱殘兵,所以李應他們幾乎是兵不血刃就將留守在那裡作為疑兵的賊軍一舉拿獲。對勝利來得如此容易,李應很快便想清楚了局勢——看來對方為著高山嶺之戰是不餘遺力的,相比之下我們投入的力量就有些單薄了,想必那裡的戰鬥會異常地激烈和艱難。他讓朱武安排看守俘虜,清點物資,並到襄陽城中通知那裡的湖廣官軍出城來接防,自己便帶著絕大多數的部隊毫不遲疑地趕去與大隊人馬會合。這樣在盧俊義手中又多了一支有生力量,加上正在著手架炮瞄準的炮兵,威盛軍有充分的信心可以一舉打破僵持良久的戰局,殲滅眼前的李山彤的主力。
李山彤在山上把山下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戰鬥剛開始那會兒的信心滿滿已經不復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內心無限的憂慮。畢竟他還很年輕,以二十出頭的年齡來承載數萬人的生死和一個國家的命運還是太過沉重了,即使他是個天才也不行。
龍飛那裡已經傷亡了四五千人,所以李山彤把第二支三千人的預備隊也投上去了。雖然對方的損失並不比自己少多少,但是這樣的局面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期。平心而論,李山彤也算是當世出類拔萃的智將,即使是野心勃勃的王慶私下裡也不得不承認:在這個年齡的時候,自己是遠遠比不上李山彤的。因此他才敢於在結義的二哥張奇圍攻襄陽屢屢受挫的情況下,力排眾議對小老弟李山彤委以重任。李山彤倒也不負眾望,換帥伊始就乾淨利落地擊敗了前來解圍的潭州、湘州大宋官軍,又把襄陽城裡的老將上官青雲打得再也不敢出戰。如果不是宋江的人馬來得太過突然,沒準這幾天襄陽就早已易主。
在打探了梁山來的援軍的情況之後,李山彤敏感地意識到這是一支勁敵,所以他下了嚴令禁止麾下那些好戰的大小將領出戰,並不惜背上一個「畏敵如虎」的罵名。他是在耐心地等待機會,等待順天王導演的新的變化,等待對手犯錯誤!在規劃今天戰局的時候,他曾經兩次偷偷地帶人來查看過地形,反覆思量過對手應對自己的招數時可能會有的選擇,因而才有了眼下在高山嶺據險抵住梁山悍賊的攻擊,而由自己的優勢兵力先殲滅對手的兩支偏師——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只要自己的人馬把那兩路的梁山部隊吃掉,自己就可以從從容容地在高山嶺下將眼前的不到兩萬梁山部隊聚而殲之。可是現在戰場上的局勢變化讓他十分的揪心。不是他對自己的謀劃產生了動搖,而是對手的表現讓他動搖!
己方熟知這裡的地形,因而從客觀上佔居了不小的先機——選擇的地形使對手的優勢騎兵無從發揮,己方的弓箭手居高臨下對敵軍的側面保持著持久的打擊,己方的預備隊隨時可以從山坡衝下去,迫使對方不得不畏手畏腳……什麼他都算到了,就是沒料到梁山的部隊作風如此的頑強,戰力如此的強大。在山下那段狹窄的戰場上,數千梁山步兵與順天軍攪在一起,儘管一直沒有取得優勢,但仍然能夠堅持不退——換成其他的大宋官軍,哪怕是聲名赫赫的京師禁軍怕也早就士氣全無,退將下去了,可是梁山來的這股敵人,且不說將領們個個捨生忘死,就是普通的兵卒也是死拚死扛,受傷倒地之後也不忘給從身邊經過的順天軍突然捅上一刀!
這樣的惡戰打下去即使獲勝也只能是個慘勝了!李山彤目無表情地望著不遠處山下的格鬥戰場,暗自思量著:手裡還有大約一萬五千人沒有動用,其中包括五千的騎兵,到底該如何應用呢?王慶的順天軍久居湖廣,部隊中的戰馬很少,不能像梁山軍那樣幾乎人人有馬,所以李山彤對這支騎兵是十分看重的,他也十分清楚該如何最大程度的發揮騎兵的效用。在原來的計劃中騎兵是用於對敵人最後戰陣的突擊和在敵人潰逃時的追擊的,那麼暫時還不應該去考慮騎兵。此外就是那大約一萬的步兵了,本來想著張路應該可以盡快解決掉那只在三十里堡附近埋伏的梁山騎兵,然後分調人馬增援司馬童,充實自己的預備隊,可為什麼每次回來報信的人總是講對方雖然傷亡慘重,但還是繼續負隅頑抗,戰鬥依然在進行之中。司馬童那裡也沒有什麼好的消息,好像是董平的部隊從一個缺口攻進了鎮子,雙方正在激烈的巷戰。總的來說,他對司馬童的部隊還是比較放心的,就是自己親自帶隊也未必能在巷戰中戰勝他的部下。可不知為什麼,李山彤總覺得心裡特別的不踏實,尤其是見到梁山又從北面新增了兩支援軍之後。對方的力量增強了,可自己的援軍為什麼還不來呢?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幾個斥候兵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上來。這些都是李山彤十分信任的士兵,勇敢而機靈,平時李山彤很願意跟這些年齡與自己相仿的斥候們開個玩笑,雖然他在大多數將士的眼中總是那麼的嚴厲。見到斥候們慌張的表情,李山彤心中猛地一涼。斥候中的一個小隊長很是謹慎,他跑到李山彤面前行個軍禮,隨即制止住其他著急要開口的斥候兵,附在李山彤的耳邊小聲地報告:「四帥,不好了,三十里堡失守了!」雖然李山彤並不懷疑斥候兵的忠誠,但他還是不願意相信這個消息的真實性,她輕聲問道:「親眼所見?」「是,我軍幾乎全軍覆沒,撤出來的只有幾百人,司馬將軍下落不明。」李山彤下意識的把拳頭緊緊地捏了一下,很快他就恢復過來,衝著部下說:「下去休息吧,注意不要聲張。」他自己一個人仰望蒼天痛苦地想著:「為什麼會這樣?」
他十分清楚這個變化對整個戰局可能帶來的重大影響。他曾經幻想過,雖然司馬童失利了,但張路那裡並沒有不好的消息,或許他已經打敗了所包圍的敵軍,並將從三十里堡過來的敵軍阻截住。司馬童也是一員悍將,即使是戰敗也不會讓敵將董平占太多的便宜,這樣張路以得勝之師戰勝損兵折將、疲憊不堪的董平也不是難事。但他很快就打消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既然張路那裡並沒有送來全殲關勝所部的戰報,說明戰鬥仍然在進行中。這樣的話,董平的人馬加入到那裡的戰局,張路的失利也是可以預見到的事情。
本來他想派騎兵去增援張路,但想了一下之後他又改變了主意。他把行軍參謀叫過來,讓他派人馬上到各處傳達他的最新部署:命龍飛佯裝抵擋不住的樣子,待部隊向南撤退,讓出山下隘口;命騎兵指揮官付冰準備向尾隨龍飛通過隘口的梁山軍發起衝擊;讓在高山嶺待命的大將杜新帶六千人移動到看近大路一側,準備截擊梁山的後續部隊;讓在左右兩翼警戒的部隊向主戰場*攏,除一部分人帶傷員先行撤往西邊的鳳鳴山之外,其他人作為預備隊隨時準備與敵軍決戰。剛剛交代完,就見山下梁山軍的陣地上紅光突現,緊接著自己的身邊地動山搖,碎石飛濺,一塊拳頭大的飛石掠過面門,頓時李山彤臉上鮮血直流。周圍的親兵親將從慌亂中清醒過來,見主帥負傷,連忙上來包紮救治,被李山彤一把推開。他衝著那個被剛才的炮擊嚇得面無血色的參謀用盡自己僅有的一點力氣喊:「愣著幹嘛?快去傳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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