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遷是個膽大心細的人,多年的賊盜生涯早就逼迫他養成了事先周密準備的習慣。他在戰場上已經認真觀察過倭寇的穿著打扮,乃至常見的髮型,身後背的包袱裡藏了一件從殺死的倭寇身上取下的衣服,這樣他在潛入玉皇頂倭寇大營附近已經搖身一變成了一個非常逼真的倭寇。為了搞清楚這支倭寇的虛實,時遷沒有貿然進入倭寇大營,而是在周圍不停的觀察,耐心地等待機會。功夫不負有心人,一個倭寇不知為何出營來,正被時遷撞上。見時遷也是一身同類打扮,那個倭寇並沒有什麼戒心,被時遷趁其不備生擒活捉。時遷將俘虜堵上嘴捆好,不動聲色地坐在一邊,任那傢伙在那裡嗚魯嗚魯的低叫和翻滾。等他掙扎的沒有了什麼力氣,時遷這才站起身走過去,把自己的刀架在他脖子上,然後取出俘虜嘴裡塞的東西,惡狠狠地用母親小時候教給他的家鄉話說:「如果亂喊就殺了你。」俘虜倒在那裡大口大口的喘氣。時遷謊稱自己是以前襲擾登州時被宋軍打散而流落在此的扶桑浪人,向俘虜詢問這次倭寇入侵的情況。那俘虜對時遷編造的身份並沒有多少懷疑,心想,既然是同類,自己活下去的希望就大增,所以詳細的把此次到登州襲擾的倭寇的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時遷。
原來這次來登州的倭寇基本都來自於扶桑的九州,大體分為四股:已經在棲霞斃命的佐川等兩千多人是一股,現在在玉皇頂附近由籐井率領的三千多人是一股,另外還有將近五千人去了另外一個方向--乳山,大首領叫龜本,第四股則是在劉公島附近盤踞的松田,連著水軍在內大約也有四千人。籐井得知佐川所部幾乎被全殲,心中很是恐慌,擔心棲霞的宋軍與登州出來的宋軍夾擊自己,所以正計劃著退往劉公島與松田匯合,那裡是倭寇長期以來入侵大宋的橋頭堡,戰則可踞島而戰,不勝則可乘船退走。
此刻時遷已經解開了俘虜的捆索,裝做討好的樣子央求俘虜帶自己一起去劉公島,接著套出來俘虜的名字和家鄉地址,在俘虜戒心全無的情況下,將其一刀砍翻,尋個地方埋了。自己急忙換下身上的衣服,回棲霞報信。
等他返回梁山征討軍的營盤的時候,玉麒麟盧俊義帶領的本隊已經在這裡休整了半天時間,凌振、湯隆的火器營也在急急的趕來,預計還有兩天的路程。盧俊義主持各路的統領以及歐陽一飛一起聽取了時遷的報告,大家一致認為事不宜遲,應該立即動手,利用騎兵的速度提前到倭寇撤退的路線上設伏,再來一個伏擊戰,其他的人馬宜向玉皇頂方向積極*攏,聯合登州官軍封堵倭寇可能選擇的其他撤退道路,壓迫倭寇進入伏擊圈。
上次伏擊戰中沒有打上主力的鄒家叔侄強烈要求做主力打頭陣,與剛到棲霞的們爭得面紅耳赤。盧俊義笑著問連頭上的獨角肉瘤都發紅了的鄒潤:「小鄒頭領,如果命你器樂打頭陣,截擊倭寇,你當如何辦啊?」鄒潤聽這麼問,感覺希望大增,他站起來回答說:「那是咱們的老本行啊。我會在險要之處的道路兩旁埋伏弓箭手,等敵人過來,我就帶著刀斧手衝出去攔住去路,然後告訴那幫王八蛋--此山是我開,次樹是我栽,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嘿嘿,買路財當然就是他們的項上人頭了!」說的大家一片哄笑。叔叔鄒淵頗為老成持重,站起來抓住侄子的的肩膀把他按的坐下:「宋江首領說了很多次了,我們現在不再是以前那些單純為了自己吃飽飯而打家劫舍、攔路搶奪的山賊綠林,我們要做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的正義之師,要做全國各路好漢的表率。你怎麼還是幾年前當山大王的那一套,且不說那些扶桑倭寇能不能聽懂你在說什麼,就是在這麼多頭領面前你也不覺得笑話!」他扭頭看著盧俊義說:「盧首領,你是一軍之帥,我們都聽從你的調遣,大家都不要爭來爭去的。」說完又望了在座的各位。
盧俊義很佩服這位老山大王,他點了點頭:「老鄒頭領說的是,我們現在是替天行道的義軍,要以保境安民為己任,是要隨時注意我們梁山的形象。不過小鄒頭領奮勇殺敵的意願還是很好的,這次就讓你去打頭陣,鄒家叔侄聽令」見二人唰的站起,盧俊義下令:「汝等地形嫻熟,可與董平頭領一起帶三千騎兵火速擇路前行,選險要處截斷倭寇歸途。」這幾乎是梁山征討軍的全部騎兵,盧俊義是擔心人數少的話,截不住狗急跳牆的倭寇。此外他又讓孫立帶兩千步兵緊隨其後以為增援,自己與歐陽一飛、秦明等帶其餘的人馬向登州宋軍*攏。同時,盧俊義還傳令,讓從北海水路策應的阮家兄弟接到敵情通報後,盡量搜尋倭寇水軍的行蹤,必要的時候配合陸路部隊圍擊劉公島的松田倭寇。
見眾將皆領命在手,準備馬上就要回隊伍安排出發,時遷站出來向盧俊義插手施禮:「員外,在下有一個建議。」盧俊義原來與時遷沒有太多的接觸,對他也沒有什麼瞭解,只是這次時遷出探,很短的時間就拿回來重要而詳細的情報,使得盧俊義不由得對這位年近四十的瘦小漢子刮目相看。「是這樣,我們目前對扶桑人的情況知之甚少,對將來計劃的實施很是不利。所以我想的是請各位頭領務必生擒幾個扶桑人回來,最好是不同部落,不同階層,老中青都有為最好。」盧俊義一下子明白了他的用意,連聲贊同:「時兄弟說的很對,希望大家每人都抓幾個俘虜回來,軍官、士兵都要,誰完不成,本元帥可要給記過的吆。」
大名府號稱北京,既是三個陪都之一,也是宋朝在北方的重鎮,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雖然連年戰火,但由於是大宋與北方遊牧民族的貿易通商口岸,又是河北、山東、淮北等地的交通要衝,故而這裡依然保持了往日的繁華和喧鬧。幾年前,梁山軍為了解救盧俊義,曾經出兵攻陷大名府,趕跑了蔡京的女婿北京留守使梁中書。此時北京並沒有任命新的留守使,只是知大名府換作了孫學大人。為著朝中各派系權力鬥爭的制衡,此人雖然並非奸臣的嫡系,倒也撿了這樣一個大便宜,以正四品的品階權知大名府、暫代河北安撫事,不過權勢與過去梁世傑的正三品北京留守使、大名兵馬節度使、河北路安撫使大為遜色。此人倒還有幾分的才學,所以近年來還算把這裡調理得不錯。只是因為沒有朝中的倚*,調動兵馬糧草已遠不如以前的梁中書方便了。當年梁中書手下的幾員大將——李成、聞達、索超等如今死的死,降的降,所剩無幾,大名軍中早已沒有了往日的威猛。所幸邊外的遼國一直沒有大的入侵,故此軍民還得了幾日安生。
老教師周侗與幾位武林宿友在城裡有名的酒樓獅子樓上把酒言歡。此刻的周侗已是花甲之年,鶴發銀髯掩不住身上透出的錚錚豪氣。作為當年御林軍中的高手,周侗的武功威名早已令四方豪傑心折,雖然淡出俗世多年,大家還是對他那些年在幾場有名的對遼戰爭中隻身闖陣,臨危救主,單槍匹馬,扭轉危局的事跡津津樂道。只不過今天大家的話題不在周侗身上,而是在於他的徒弟。周侗與老友們對飲了幾杯,微微地有了些許酒意,他放下杯筷,與大家談論起後生門徒。大家都知道周侗成名的徒弟中最有成就的就是本地以前的大戶——玉麒麟盧俊義,只是此人已經被逼上梁山,坐了第二把交椅。雖然對於武林人士而言,梁山好漢們的行為是可以接受的,但畢竟礙著官家的忌諱,不便在大庭廣眾下談論。因此大家都在詢問周侗,近些年是否又收了新徒弟。
雖然不常來大名,周侗對在座各位老友的品行還是十分放心的,他微微一笑,捋了一把鬍子:「不瞞諸位,小老兒去年還真收了一班內黃縣的小徒。」見大家都很有興趣,一雙雙迫切的目光期待著他說下文,周侗便接著說:「說是一班弟子,不過其中只有一個是真的,其他的不過是記名而已。」武林之中收徒授業是很慎重的,許多情況下一個門派當中的上百弟子,能夠被師傅看中得以名列門牆的不過數人。豹子頭林沖當年在東京的時候曾經執弟子之禮想周侗請教槍法,雖然周侗也對林沖的人品稟賦十分看好,但因林沖是其老朋友張教頭的衣缽傳人,所以對外絕不宣稱這是他的徒弟。而另外一個神槍史文恭雖也盡得周侗真傳,但因趨炎附勢,多行不義,在曾頭市死於師弟盧俊義之手,故而大家也在老武師面前忌諱莫深。如今聽說周侗在河北又有真傳弟子,按老教師的眼光,今後此子必可有大的成就,所以大家都希望周侗多說一些。周侗告訴眾人,新收的這個徒弟名叫岳飛,字鵬舉,出身貧苦,資質卻甚高,如今不過年方九歲,將來或可有超過盧俊義的境界。此言一出,滿座轟然。大家都知道盧俊義乃大名府,甚至整個河北,不可多得的武林才俊,一身拳棒無敵手,現周侗說那新收的岳飛將來也許會超越盧俊義,大家都只有羨慕的份了。
酒席散後,周侗回到自己下榻的宿處,抬頭仰望天上的一輪明月,心中對自己的徒弟盧俊義很是掛念。他並不知道,盧俊義現在就在大名,隱身在離自己並不遠的城東一處莊園內。
盧俊義是在平定的登州的倭寇之後,奉命前來大名的。
梁山軍馬在與登州官軍接洽後,雙方合兵攻破了倭寇在玉皇頂附近的大營,倭寇在潰逃途中又中了鄒淵鄒潤的埋伏,死傷慘重。另外一支在南邊文登一帶活動的倭寇聞訊,急忙收兵回威海老營,企圖匯合那裡的水軍與宋軍決戰。不料,梁山水軍在阮氏兄弟的帶領下,趁夜偷襲了倭寇水軍駐防的劉公島,時遷等人也在混亂中摸入敵營放火,使得倭寇根本無心戀戰,一敗塗地。
登州一戰,梁山軍馬在登州官軍和當地義勇百姓的配合下,先後四次打敗倭寇,斬首五千餘,連倭寇盤踞多年的劉公島老營也連根拔除,使得幾年之內倭寇都不敢揮師東來,為當地百姓解除了一方大患!
在與眾頭領商量之後,孫立、鄒家叔侄帶了五百步兵搭乘阮氏兄弟的水軍船隻出海,轉了個圈,在瞞過官軍的耳目之後,暗中留在威海附近,其餘的梁山人馬在盧俊義的帶領主動撤離登州回梁山。梁山軍出擊倭寇大獲全勝的消息傳開後,一路上受到沿途百姓的夾道歡迎,連一些州縣的官員也暗中派人予以犒勞,畢竟這是第一次全殲入侵的倭寇,而且是在山東軍民在沒有外力支援的情況下,這可為山東人大大地出了一口氣,誰不會為之而歡欣鼓舞呢?
臨近梁山,山寨更是以宋江為首,大小頭領迎出二十里地,一片鑼鼓喧天中,宋江緊緊握住盧俊義的手:「員外辛苦了!你們為梁山可是立了大功啊!」歡喜中,大家說說笑笑換船進了山寨。剛剛歇息了一日,盧俊義便又帶了幾個頭領悄悄地下山,回到了闊別數年的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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