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時間是午夜。
經過一天的笙簫,南市這個中國北方名副其實的大都市,卻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改變而顯得暗淡下來,反而在輝煌燈火的裝點下,依然風度翩翩的保持著它不夜城的特色。夜晚對它來說不是一襲靜默的外衣,而是襯托它「貴公子」魅力的暗色背景。
南市市中心通外環的省道上,一輛造型獨特的流線型跑車正在以每小時180碼時速狂飆進市區內環跑道。在午夜前,小街上一家被人稱為黑店的小酒館裡的一切,也在這樣高限時速的拉扯下,漸漸遠離我們主人公的不快回憶。
就高速公路上將近200碼的時速度而言,相信坐在車上的乘客很少有人能視若無睹的,而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還保持超一流「活力」的人,則一定會更加的少數與稀有,是,當這樣一個不安分的對象,還是一個外型看上非常引人遐想的美麗女子時……
「我受夠你這個痞子了!」坐在副駕駛座上的雯雯張牙舞爪的揮舞著拳頭,滿面怒容的臉上寫滿了「我的忍耐要到極限」的表情,「我一開始就已經告訴你了,起步的時候,不應該掛二檔,這樣的話,車子本身的沒有預熱摩擦,即使你後面提速提得再快,也不可能發揮頂級跑車的效果,***,又有車超過去了,你真是失敗到了極點了!又是彎道;對了,在彎道裡,你不是會學一般人那樣,減速來控制車身的平衡吧——那樣的人最沒品了!小心,有人又要超車了。」
忽然原本好好的,準備去參加某人生日宴會的雯雯,莫名其妙的就被一個混蛋給抓到身邊來了,心存不滿之下,喋喋不休的她始終堅持著口水戰術,想要煩的身邊的這位仁兄心甘情願的把自己送回去為止。不知道為什麼,KEN當時問自己願不願意跟著這個痞子一起呆上幾天,自己一口就答應下來了。一方面,雯雯最近實在是很無聊,朝九晚五的白領生活從來不是她所願意的;另一方面,其實她更想跟著這個痞子,看看他都和一些什麼樣的女人在一起——並且這個才是讓她心甘情願跟過來的主要原因。
KEN說不出幾天,就回來帶自己回去,雯雯相信KEN絕對不會欺騙自己,也從來沒有讓自己失望過的。既然是這樣,那麼還等什麼是,雯雯立即開始了為期幾天的新鮮體驗。
鏡頭回到眼前,唧唧喳喳的說了半天,雯雯也沒有得到半點的反應,終於在原本一心一意開車的「狂」橫過來一記眼刀後,稍微收斂了一下,但是這樣的收斂最多最多只維持了三分之一秒的時間:「停車!我受夠你的飆車技術了,給我方向盤,我來駕駛了啦。失敗的駕駛技術,失敗的開車方法,失敗的痞子……啊,彎道小心,後面有車抄上來了!」
慘叫一聲,喋喋不休的雯雯忽然倒抽了一口涼氣,「風神「在與另一輛藍色寶馬跑車的即將親密接觸中,終於,以極其微弱的間隙,擦肩而過。
「不要吵了——」終於差不多到了極限的狂,低低的在自己喉嚨裡發出非常不滿的嘶吼。會唧唧喳喳的女孩子見過不少,但是居然能夠吵鬧到這樣地步的女孩子,無論是「蕭哲」還是「狂」,都絕對是第一次見到。
幾乎是非常挫敗的,狂抬起手腕,腕表上顯示著凌晨一點十三的數字。這也就是說,副駕駛上的這位從上車開始,已經整整的持續不斷的聒噪了三個小時四十二分鐘了。
「喂,你有沒有辦法,讓她閉嘴。」實在受不了的狂,向一直緘默著明顯幸災樂禍的傢伙發出通牒。
「當然不可以了。」蕭哲的答案絕對是實話中的實話。
雯雯的性格,「狂」是第一次領教。如果沒有忘記的話,在蕭哲家的那次小摩擦,以及和KEN,雯雯,文靜和蕭哲僅有的一次四人逛街記錄的話。想要這個小丫頭在她不願意的情況下閉嘴,簡直就是,絕對不可能。
「除非,現在換我來掌控身體,否則的話,真的沒有什麼有效的方法讓這個丫頭受任何人的擺佈。」
「哼,你單方面想撕毀協議嗎?休想。」
簡單的做了一個GAMEOVER的動作,狂立刻否定了身體裡另一個傢伙的「好提議」。在「狂」掌控身體的幾天裡,蕭哲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可惜他所面對的是狂,否則以蕭大少的本領,根本沒理由讓一個「外人」佔據他的身體這麼久,而無計可施,怒;不過,幸好蕭哲還是在無奈之後,顯得很識時務的跟「狂」達成了協議:報完仇之前,身體歸他,報完仇之後,身體歸自己。
「協議歸協議,只是我等這個機會已經很久啦」。在心底「嘿嘿」的大笑起來。剛才,從酒館中帶中雯雯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經預見到現在狀況的蕭哲,所以他也已經不屑為身體的控制權而和狂展開交涉了,反正,他就不相信有誰能受得了這個丫頭。
盡量將自己的注意力放在前面的路況上,狂撫在方向盤上的手指都已有了輕微的抽搐。
他所認識的女孩子中,無論是「G」,還是「無雙」,還是「文靜」,無論哪一個,都是那種溫婉,與世無爭,處處從他角度著想的女孩子。也就是因為她們的關係,這才讓感覺愧疚了太多的「狂」,對女孩子的態度顯得異常的和善……不過無論以上其中是哪一個,在狂所接觸到的所有女孩子中,都還沒有任何一個有像雯雯表現出的這種「聒噪,活躍,精力充沛」的毫無道理的類型,雖然這樣的類型給了狂一種前所未有、嘴角抽搐的感覺,但是這樣的「新鮮感」還是顯得太過並且有些不合時宜了。這樣的局面狀況是超出狂的接受和意料範圍的。可是即便是這樣,也讓「狂」絲毫對一個弱女子發作不得,這才是最最讓人瘋狂的地方。
作為一個頂級別殺手,蹲點埋伏的時候所需要的忍耐力遠非常人可以想像和揣度。可是就是「狂」這樣一個亞洲殺手排行榜單上第一名的角色,竟然也會不支在雯雯的口水轟炸下,真不知道,如果什麼時候亞洲天規重新新起個「兵不血刃」榜的話,以「口水殺人」的任大小姐會不會高居榜首。
「我餓了。我餓了。喂,我說本小姐我餓了,你到底有沒有聽到啊!好,你不理我是吧,那我就叫非禮了,非禮啊,救命啊,有人非禮啊——」
一路踐踏這漆黑的而飛馳的「風神」,在外環路口同內環市區的接口跑道上,車身輕盈曼妙的劃出美麗弧線的同時,大開的車窗內也同時灑出一片尖銳的,怎麼聽怎麼顯得有些古怪的,無事找事成分多些的誇張女音尖叫。
「救命啊!有人非禮,有人打劫,有人綁票,有人放火,有人超速,有人超載,有人殺人,有人吃飯不給錢!」
公路旁邊,正交接班的一輛警車,三、四個交通巡警有些驀然的:「什、什麼,剛剛不是我耳朵有問題吧?」
口中喋喋不休,雯雯雙眼靈活的轉動著,現在心情極度不爽的她,天知道還會幹出什麼奇怪的事情來,
「疑,這個車蓬居然是……可以打開的。」閒不住的雙手四處摸索著,忽然,不知道在觸摸了哪個按扭後,黑色車身上方的頂蓬在卡的一聲後,整個以完整的半圓弧度向後翻了上去,變成了一個可以折疊成一堆捲簾式的車頂。
哇,現在在看,這車的造型線條簡直就是世界頂一級的敞蓬式樣跑車嘛!
好像發現了新大陸的哥倫布,雯雯跳躍的思維很快又被轉移到了眼前這一新發現上:「我的天,痞子這輛車還真是下了血本啊;發動機,車前蓋,輪胎,油泵,甚至連頂蓬都改裝過了啊——不知道日後跟我的『火影』飆飆看那個更加強勁。」
可是,打開車子的天窗其實還只是第一步,直到雯雯實行下一步驟後,狂才發現,原來蟄伏了幾年後的自己,忍耐力已經差到了這樣的地步。
只見雯雯開始大搖大擺的在車子上空,將雙手盡量抬高,以一種獨特的姿勢,似乎在捕捉著高速形勢中顯得格外勁韌的風痕。隨著那白皙秀美的小手在狂的頭頂上和所能及的空間揮舞著,與身體擺動的姿態構成和諧的角度,就當「狂」正疑惑任大小姐又想幹什麼的時候……
「救命啊—啊—啊—,打劫啊—啊—啊—,非禮啊—啊—啊—,綁票啊—啊—啊—」
一搖一擺的,嘴上喊的加上身體的字體搖晃,富有節奏感的一連串「咒語」從雯雯的口中不斷的宣洩而出,直到要把人逼瘋為止!
臉上沒有什麼表情的,雙手穩重的撫在方向盤上,只不過注意觀察的話,可以發現,狂一向只喜歡冷笑的嘴角居然有絲絲的顫動,那是嘴角抽搐到不行時的激烈反應。
刻意忽略對方的忍耐力,雯雯惟恐天下不亂的揚起了小腦袋,對著狂露出一個燦爛到足以點著火的笑容:「喂,不要說本小姐沒有提醒你哦,你看!」纖細的手指點在後視鏡上。
後面那輛準備下班的警車,在開足馬力從後面衝來,麵包型的藍白兩色警車,努力運起全身氣力在後面奮勇直追,同時,大喇叭警笛呼嘯著:「喂,前面的跑車,前面的跑車,車牌是——我日,前面沒有車牌的跑車立刻*邊停下接受零檢——」
為了不讓老爺子通過這些玩意兒找到自己,「狂」一開始就把車牌給廢了,現在更是懶得鳥這幫交警;右腳猛力的踩下油門,在與警車距離近到不足百米的時候,風神跑車呼的一聲,發動機爆發出一陣優美彪悍的呼嘯聲,夜色中,只餘車尾燈的一抹長虹光影。穿越過最後一段環道公路,黑色的車身瞬間沒鬧市區的車海中,只留下一群還在叫著「前面停車」的交警兄弟們在那裡大眼瞪小眼。
「唉!好失望啊,這樣也能追丟,真是失敗的警察。枉費我爸爸每年交那麼多稅給國家。」幾分訕訕的,雯雯皺起了小鼻子。
似乎是不想再給這個麻煩精任何聒噪的機會,似乎是蕭哲在旁邊敲邊鼓的效應。南市鬧市區的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門口,路邊臨時車位上一輛黑色的跑車呼的熄了火。
「喂!你去哪裡,為什麼關著我。你開門,快開車門,本小姐命令你,喂,你個痞子,快開門……」
車窗裡的少女大呼小叫,高亢的語聲隨著車門車窗的關閉而決斷。
頭也不回的,狂冷冷扔過一句話:「剛才是誰說肚子餓的。」
就像是一出無聲鬧劇,可憐的雯雯在狂的身影消失在便利店自動感應門後的瞬間,安靜了下來。小小的腦袋偏著,目送狂的背影漸入便利店深處。
如果現在的狂還沒有離去,一定會感到詫異,現在這個抱著腿靜靜坐在車窗後面,表情顯得楚楚可憐,目光如水的女孩子,到底還是不是剛才那個歇斯底里,不分輕重胡鬧的丫頭。
「我只是,害怕一個人呆在車裡嘛,凶什麼凶啊!喃喃自語的,雯雯有些憤憤不平的想。不過,怎麼這個傢伙的性格,變的這麼古怪,居然幾個小時都沒有說上幾句話。
「到底是哪裡不對,哪裡出了問題?」就在雯雯開始感到疑惑時,開車門的聲音打斷了她的遐思。
「狂」隨手遞過一份牛奶麵包和一大瓶果珍,外加一個熱騰騰的盒飯,「吃吧。」
看著手裡的食物,看著重新發動車子的「狂」,雯雯短暫的愣神後,「我不喝果珍的,我想喝牛奶!」
「明天再說,現在將就吧!」慢慢的開始打著方向盤,「狂」並沒有什麼憐香惜玉的覺悟。
「不肯,我不肯,牛奶,我要喝牛奶啊!」
果然,又來了,這個傢伙,狂捂著自己的臉,已經徹底無語了,隨後,發動機的聲音多少蓋過女子的尖叫。「風神」再次開上高速!
已經有些筋疲力盡的,「狂」感覺到自己的隱忍到了極點:「喂,你到底有沒有辦法讓這個丫頭閉嘴,又或者我可以直接的打暈她來得省事。」
「不可以,絕對的不可以。剛才我已經說了除非你交回身體的控制權,否則,神仙來了也幫忙不了你。至於你說的可以打昏這丫頭,不怕死的話你儘管可以試試,除非她長眠不醒,否則,只要她醒來,她的爆發力和破壞力會以幾何數列疊加的,到時候可千萬千萬不要說我沒有提醒過你。」
很顯然,身體內的另一個靈魂,又在潑涼水和敲邊鼓。蕭哲幾乎掩飾不住語氣中的幸災樂禍。哈哈,三天的不能自主,終於等來又或者可以說是營造回來的大好時機,如果就這麼放棄的話,還真是有些無語了啊。
「想拿回身體的控制權嗎?做夢。」
狂踩著油門的狂,幾乎是咆哮著扼斷蕭哲的妄想,狂的語氣比起先前明顯虛弱了很多。
忍不住在心裡比了個「V」型手勢,如果可以的話,真想送給這個霸佔自己身體的傢伙一個狂豎中指的POSE:*!你個死鴨子嘴硬!
儘管一路,雯雯都採用她的極度不合作政策,但很可惜她碰到是「狂」,不容任何人說否的狂。
其實,狂現在面臨的窘境在正常情況下的發生幾率是零。世界頂級殺手的氣勢與威嚴決非一般人有能力挑釁。又可惜,狂碰到的偏偏就是她從來不知天高地厚,嚴重不知死活的任大小姐。狂身上的氣勢,雯雯並非視而不見,也是黑道九段的雯雯有比常人更加敏銳的洞察力和直覺,但是真正的癥結所在就是雯雯的少根筋和神經大條。也就是說,當雯雯感覺到狂身上隱忍不住的暴戾氣息的時候,她會被狂震懾住,但是只有那麼短短的一瞬,短暫的愣神後,雯雯就成了那個惟恐天下不亂的麻煩份子。
也好在有這一瞬的被震懾力,雖然辛苦,但是就是憑借這無數個瞬間。終於讓狂帶著雯雯來到了此行的落腳點——南市市中心大廈的頂樓露台。
「終於可以安靜一下。」
狂這句話說的很是無奈,因為他開始後悔把這個災星帶到自己身邊了。
天知道,她的小腦袋裡到底想著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