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一早,虹至楓扛著劉誠來找我們了。我竟然還睡得頗好,起來見靜唯神色如常,甚至想把昨夜的事當作一場荒唐夢境置之腦後。然而我心裡卻清楚得很,昨晚的事全都發生過,她說的亦全是真話。
忽然想起年輕時喜歡的一首歌裡的一句歌詞了:“那道門已經被破壞,歡樂再也回不來”。無論如何,那件事的真相在我們之間造成了創傷和裂隙,怕是沒那麼簡單忽略過去的。但是,想那麼多干什麼呢?
紫色冰峰就在眼前,我們目前除了到達那裡,應對不測,別無任何需要考慮之事,這是我親口對她說的,難道自己還做不到麼?
劉誠的牢騷把我從出神中拽了回來。他指著石碑問:“這寫的是什麼?”
靜唯臉色變以,和我對視了一眼,用極諷刺的語氣問:“不會吧,幻界超級黑魔法師,伽南現代文明的總設計師,大科學家,大政治家,大特務頭子——你不認得篆字?”
“誰規定我非得懂篆字的?”劉誠衰弱地說:“我學漢語亦本是毫無必要的,純粹是自己多事——在天界又不是沒現代科學可學,要學那些旁門左道之物的,也就你們無忌軍了!對了,虹至楓的哥哥年輕時喜歡讀你們那裡的破書,又在幕府中以人間身份干了多年,他的漢語水平肯定比我高多了,說不定認得?”
這句話毫無意義,就算虹翔認得,也不可能把他召喚到這個遠世孤立的理想鄉中,何況那廝的漢語是什麼水平大概沒人比我更清楚。想了想後,我微微一笑說:“認不出也不打緊吧。”
我一邊說著話,一邊伸手在石碑上拍了三記。隨著一陣白毛風卷過,石碑化為了千萬碎片隨風而去。劉誠叫道:“可惜,可惜,抬回去找老學究看看。總能明白的。”
“留在這個世上大概對任何人也沒有好處。”靜唯搖了搖頭:“各位,發生了這麼多事。就算不全明了這石碑的內容,大家心裡也該有些譜才對。”
虹至楓點了點頭說:“不錯。”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大聲說:“終點就在前方,我們出發吧!”
我們四人對視一眼,一齊點了點頭,向著紫色冰峰又奮力邁開了腳步。今天回龍君似乎已放棄了用龍族怪物騷擾我們的伎倆,然而卻用了氣象武器。不一會,晴朗的空中忽然降臨了一場暴風雪。風力約有十級左右,而且溫度極低,就似我們忽然被挪移到了外圍的暴風圈中一般。周遭的溫度迅速降低,就連特制地優等宇航服也顯得力不從心,設備不知又多少還能工作,但起碼的生命維持功能已完全失效。宇航服內地溫度迅速降到了零點以下,待降到零下四十度時。已沒人再敢看那刻度了。我們四人都張開了防護罩,用保險繩系成一列,以虹至楓為首,劉誠、靜唯和我拖在後面,頂著狂風奮力向前行去。沒走多遠,劉誠便近乎筋疲力盡。只用一口元氣保著小命不丟,如風箏般飛揚在空中,好在前後有虹至楓和靜唯拖住,不至於飛入暴風雪中粉身碎骨。
在刺骨的冰寒中,我的意識漸漸麻木了,只能用盡全身力氣邁動著腳步。同時苦苦保持著心中的一口暖氣不丟。不知走了多久,腳步也遲緩了下來,頭腦亦開始遲鈍。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雖然近乎筆直的保險繩說明靜唯仍在前方奮力地前進,但在我的世界中,我只是孤獨一人而已。就如見到深海聖獸之前,在海底時的那種孤獨、倉惶和無力啊。
可是那是除了思想之外,幾乎什麼感覺都沒有。但現在,好冷,好累……
忽然間我極度想念昨晚那個火熱地身軀,為何我直至這生死攸關之時方才發現她的珍貴!初戀的五月不是唯一的一個人又如何呢,初見的那個五月是被她錯手所殺的又如何呢?難道知道這些之前或之後,我對她的愛意有任何變化嗎?
真想和她在一起啊。我忽然又想起了一首老歌地歌詞,此時竟然如此地印證自己的心情:“希望你在我的懷抱,就算是影子也好!”
糊裡糊塗地想著這些時,靜唯忽然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因為出其不意,我瞪著她不放,不知發生了什麼。此時喊話是沒任何作用的,根本不可能聽見,宇航服裡的通訊部件也在足以產生許多超導材料地嚴寒中失效了。靜唯在我的面罩上有節奏地敲擊了幾下,我迅速明白了意思:
因為風力太強,虹至楓把劉誠捆在身上走了,她也要來跟我捆在一起。
我在她的面罩上敲擊了一會,傳遞過去了我的回話:“還是那麼逞強呢,現在還是准聖將的實力嗎?”
靜唯微微一笑,用手語回答道:“所以要來倚靠你呀,如果實力真的不濟,兩個人一起被吹跑了化為飛灰也好。”
我用手勢回答:“不管發生了什麼,也要永遠和你在一起。”
靜唯搖了搖頭,比劃道:“我是個不祥之人,會克死摯愛親友。這個詛咒已經害死五個人了。”
我斬釘截鐵地回復道:“那就一起下地獄好了,總歸兩人同行。”
靜唯微微地笑了。她眼眶中湧出了一些什麼東西,卻迅速在宇航服內地嚴寒中被凍成了冰稜。她連忙用力眨了眨眼把那些東西擠掉,一邊用繩子把我倆之間加捆了三圈,一邊用手勢對我說:“現在不就象在地獄中行走麼?不過感覺真是很浪漫哪!”
的確是這樣,盡管刺骨嚴寒絲毫未減,但我感覺內心已溫暖了起來。大言不慚地說,真希望這樣的狂風暴雪多刮一陣,不要停歇。
在凍死前多刮一會吧。我和靜唯都這樣想著,手緊緊地握到了一起。
約莫走了兩個多小時,就如從暴風中一頭鑽出來一般,我們忽然來到了一處平安之地。忽然在與自然苦苦抗爭的重負下解脫,不由雙膝一軟便倒在了地上。其實在兩個多小時的行軍中。我根本就看不見近在咫尺的靜唯,只能倚靠緊握的手感覺她的存在。此時才發現她全身上下都被冰稜嚴嚴覆蓋了,我也好不到哪裡去,頭盔上視界極小,大概也是個冰雪豪豬模樣。休息了好一會,我才慢慢坐起來,把靜唯地頭盔取下,見她眼睛轉動如常,只是體溫極低。方才放下心來,用力將她擁在懷中。
身後忽然傳來虹至楓地聲音:“不用擔心,她再怎麼也有人上之姿,現在狀況不會比你更差的。”
我轉過頭,發現虹至楓已把礙事地宇航服脫掉了,他身邊跟著臉色灰白如喪屍的劉誠,看來已連站立都相當困難。再將頭抬起數分。發現那座紫色冰峰只在眼前數百米之外了,冰峰下隱隱有一個人影站立,但紋絲溘,不知是真是假,是死是活。
虹至楓臉色嚴肅地說:“終點就在眼前。此地現在看來沒什麼危險,氣溫環境也完全可以闃活動。你倆趕快恢復一下。休息好了一起過去。”
就地休息了一會,我和靜唯也脫掉了已成為廢物累贅的宇航服,與虹至楓和劉誠並肩向前走去。紫色冰峰之下的氣溫很高,大概有零下十五度,已足以讓劉誠之外的三個人不開護罩亦能自由活動。我們隨口談些不沾邊的話題,慢慢地來到了紫色冰峰之下。冰峰下立著的那個人影卻是個中年男子的幻象。直到我們接近方才活動起來。它一張口我們就明白了,正是回龍君無疑。
幻象用那溫柔到近似變態地男中音說:“四位英雄,你們終於來到了這個遠世孤立的理想鄉的核心,歡迎你們。”
劉誠半死不活地說:“你歡迎的方式實在很特別。”
“呵呵呵,西西西。”回龍君嬌笑了一陣,對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的我們說:“只是一些小小的考驗而已。沒能力通過這些考驗的都是碌碌無能之輩,何需我親自接見?”
虹至楓向前邁了一步,說:“我們有一些問題想詢問你。費裡亞皇帝長恨天可是來了這裡?”
回龍君說:“是地。他在一個人類的幫助下來到了這裡,已經有一些日子了。”
靜唯問:“為什麼要召喚它來?為什麼要接納它?”
“答案已經給了你們,可是你們不學無術也罷了,竟然還把我在數百年前辛苦寫就的那座石碑打碎,真是可惜啊!”回龍君又嬌笑了起來,過了好一會才說:“是想為全人類負責嗎?是想把這秘密永遠埋藏嗎?多麼幼稚的孩子呀,真相是你們可以永遠隱瞞的嗎?!”
“為什麼要這麼做?”我搖搖頭說:“你難道不是人類嗎?你既然要我們來到這裡,自然不會是想隨便把我們殺掉尋開心——我想你會如實地告訴我們的,是嗎?”
回龍君眉目含情地宛然一笑:“哎呀,你真是性急。不過你們千辛萬苦地來到這裡,不給你們答案也說不過去是不是?你們坐下吧,我把由來慢慢講給你們聽。”
我們四人對視一回,一起坐了下來。前方地天空中隨即出現了超大型的海市蜃樓一般的景象,顯示的卻是當年烏克薩遠征軍抵達尼普爾森時的情景,在前方帶頭的是一些深海聖獸般巨大地戰艦,以至於靜唯一看見就“啊”地一聲叫了出來。而如今人類引以為自豪的現代級巨艦,在這些超級巨艦旁邊顯得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護衛艦而已。
回龍君解說道:“我們是來自地球的烏克薩集團遠征軍。因為采取了獨立年表,關於地球的信息又沒有保留,我亦不知是何時出發,但至少是在數百年之前。我是在途中出生的第二代,在這裡已經等候了許久許久了。”
我忍不住問:“烏克薩不是大量使用克隆技術,本身也以同性戀為主嗎?”
“西西,你終於還是看懂了一些,但顯然有一些重要的東西沒有看到。”回龍君說:“我的母親是當年烏克薩遠征軍中地唯一女性,也就是後來因為提議男女平等被暗殺的那位核心議會女議員。烏克薩遠征六十年中,由她親自主持進行了一項‘魔童計劃’,我就是其中的一個成果。有性生殖的特例。”
“魔童計劃在石碑上寫得很模糊。”靜唯問:“好像一共產育了八個後代?”
“不錯,是這樣。生產之後即經過了仔細的挑選和淘汰,只留下了兩個。一個就是我,真舞回龍,另外一個是我地弟弟薩菲。”
我插嘴道:“一個極善,一個極惡,是這樣選擇的嗎?”
回龍君微微一笑說:“我在後面會提到他地,可以讓我繼續講解下去嗎?”
他這種客氣讓人更加不寒而栗。我們忙不迭答應後,回龍君用天幕中的幻象和講解慢慢敘述了烏克薩奪取尼布楚後發生的事。從影像和講解上看待那段歷史。則比石碑上的簡短記載殘酷血腥得多。尤其是那次下層人民暴動,武力占據絕對優勢的烏克薩軍對他們和他們的費裡亞、精靈僕從軍純粹是一面倒的屠殺,多有持刀炫耀和攀比自己斬首戰績者。我和靜唯好歹已有過心理准備,也看得心驚不已,劉誠和虹至楓已看得仰天長歎。
天幕中又出現了一個激烈爭辯中的議會景象,回龍君解說道:“雖然成功地鎮壓了暴動,但核心議會地烏克薩成員中為此事產生了極大的意見分歧。最老一批從地球出發的烏克薩老人們堅持保守主義。而新生代分為了改良和激進兩大部分,彼此互不相讓。老人們為了維護自身的權益,開始暗中勸誘新生代兩派內部爭斗。兩年之後,新生代已在內斗中失去了一半人馬。此時卻有一個人獲得了保守派元老的秘密會議記錄,引發了新生代的聯合,隨即在亞什地區發生激戰。當時共有三百九十余名烏克薩成員和八百萬費裡亞僕從軍參戰。
二十天後,新生代獲勝,幸存的四十名保守派元老全部被處死,與戰死地元老們的屍體一起被焚燒後深埋。”
虹至楓問:“這就是亞什沙漠的惡魔力量來源?焚燒之後仍能幽靈不散,時不時興起作樂,這可不是一般的‘高人’能做得到的。”
回龍君對虹至楓點了點頭說:“不錯。烏克薩這個集團遠比你們想象的強大。雖然你們四人在烏克薩集團中都能找到屬於自己地位置,但與當年集團的高層水平相比,你們還差得很遠。”
靜唯忽然說:“最強的強者不見得能活到最後。”
“確實是這樣,三派的強者,到最後所剩無幾,我在戰前雖為改良派高層人員之一,卻並非功力最雄厚的高手,然而最後剩下的人中以我功力最深。”回龍君意味索然地說:“我從未想到烏克薩會那樣快地迎來自己地末日。就在戰勝保守派的當天晚上。我的弟弟薩菲統一了激進派勢力,向我們改良派發起了襲擊。到最後,誰也不剩了,我一個人來到了這極北荒蕪之地,用暴風結界封閉了自己的領地。以此作為最後的遠世孤立之理想鄉,直到現在。”
他開始說得都很詳細,偏偏到了這裡變得含混其詞起來。我的心中非常清楚,但沒有追問他這些刻意隱瞞的東西,轉而問道:“那為什麼要接納長恨天?為什麼要挑唆它反叛?”
“我何須挑唆它!那種迷信絕對權力和力量的庸碌之輩,只需展示一點神跡它便會自動靠來。當然,神舟二號地入侵也給了它機會,否則它和你們還得更強的力量才能到達這裡。”
我想起了幾個月前洋子那充滿期待和興奮的目光,心裡一痛:“神舟二號,就是費裡亞傳說中的深海聖獸吧?是你吸引它到這裡來讓你吸收力量?”
“沒錯,的確是你們所說的深海聖獸。可惜是由一些不知所雲的家伙控制,到了這裡也只能白白給我增加力量而已。那些家伙,我連見一面的興趣都沒有。”回龍君冷冷地哼了一聲:“全部喂狗了。”
靜唯見我面色黑沉,及時沖上來打了岔:“你既然瞧不起長恨天,為什麼又要誘惑它到這裡來?”
“理念,理念這種東西,各位都很清楚吧。”回龍君說:“作為改良派的倡導者之一,我對更改當年烏克薩社會制度的理念非常堅定。我認為,烏克薩是犯了權力和力量絕對集中的錯誤,才導致社會分崩離析。如果當時的低層民眾有很強的力量……”
靜唯插話道:“那就會被吸收入烏克薩,人人都會願意成為特權階層。”
“不錯,你想得比當年的我更周到。當時我花了很長時間才意識到了這一點,於是我把目光望向了社會的其他階層,忽然意識到,如果無足輕重的僕從階層費裡亞變得很有力量,甚至成為人類的威脅,也許會使社會形成鰻魚效應,變得活躍起來。出於這種考慮,我給它們留下了一些東西。”
靜唯譏誚地笑道:“你是神嗎?以為自己是創始新世界的神?”
“先輩高人盡喪,我就是神,只有我才能擔負起神的角色,主掌平衡的神,這是無可逃避的責任。”回龍君坦然答道:“只有爭斗才能避免腐化,實現動態的平衡。人類的勢力已太過強盛,沒有任何種族可以對抗。如果讓這種情形持續下去,將會是尼普爾海姆IV甚至整個宇宙的災難,我不能容忍這樣的情形再次發生。”
靜唯怒喝道:“賦予費裡亞的叛徒以強大的力量,讓它再挑起血流成河的戰爭,最後在雙方的屍骸下簽定和約——你要的就是這個?”
回龍君沉默了片刻,說:“基本上如你所說。”
“公主,不必跟他多話,准備戰斗。”虹至楓冷冷地說:“這種人在數百年的歲月中已完全變態了,或者根本就是一種變態的精神流傳至今,常人的思維是無法影響他的。廢話少說,我們一戰而定吧!”
回龍君呵呵一笑說:“那也未嘗不是什麼解決之道,人類解決糾紛的最終辦法不就是戰爭嗎?其實我很欣賞你們,如果你們能贊同和發揚我的思想,賦予你們強大的力量,成為這個星球的幾大支柱之一,也是一種選擇,你們覺得如何?”
虹至楓沒有理會回龍君,轉頭對靜唯說:“公主,知道什麼是真正的聖將嗎?”
靜唯眼睛一亮,說:“請指正一二。”
“其實說了也沒有什麼用,必須要親自領悟才行。”虹至楓說:
“真正的聖將,乃是與天地同體,無愛無恨,無公無私,無處不在,不可摧毀。回龍君在幾百年前就已是烏克薩中的強者,幾百年之後,想必他早已突破了這個境界,進入了真正的聖將層次。他的力量肯定比我們任何一人都強,但是聖將並非堅不可摧!盡管已經達到那個層次,但只要他心中有所執念,就絕不會無隙可乘!”
靜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正在思索時,回龍君發出了一陣大笑:
“小子,你的確已進入萬物歸宗之境,可惜你還太年輕了點!不能破解我的‘天地乖離’,你們就絕無勝望!”
“試試看吧,少費嘴皮子功夫。”我冷冷地說:“或者說,難道你的實際戰斗力不像裝神弄鬼這麼厲害?”
回龍君宛然一笑:“真是些暴躁的小朋友,那就來試試看罷。”
隨著一聲嬌笑,自稱為平衡之神的回龍君身影消失了。前方的紫色冰峰忽然發出了極其恐怖的崩裂之聲,隨著冰塊的大塊掉落,顯露出了內部的一個超大的怪物。這個怪物約有三百多米高,上半截看起來像是費裡亞龍骨兵和大蝴蝶的拼合品,下半身則為鋼鐵色澤的金屬,腰部還有兩個大大的漢字——雖然與它的體積相比,那倆漢字並不見得很大,離得又遠,但我們四人亦不是尋常之輩,眼力都相當地好,一齊叫了出來:“朝日!”
我迅速冷靜了下來,仔細觀察了一下眼前的這個巨人——如果還能以“巨人”來形容的話——立即大笑出聲:“老長,你怎麼混成這付德行了?”
巨人發出了一陣悶雷般的吼聲:“大將軍,你肯主動送上門來讓我試刀,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你得到了什麼?把朝日號吃了下去,彌補破碎糜爛的下半身麼?”我嘖嘖連聲道::竟然被無雙打成這樣,該說你威猛雄壯還是可憐吶?”
這句挑釁之言一出,戰斗立即開始。長恨天的身軀盡管極其龐大,動作倒輕盈靈活得很,一個飛身便欲撲上來把我們壓成肉餅。虹至楓大吼一聲,拔劍向前迎上,閃光和巨響交錯之後,長恨天被生生地彈了回去。
虹至楓盯住了長恨天,頭也不回地問:“看清楚了沒有?”
“力量非常恐怖,你們兩位應該還頂得住。但也許有什麼法術。”劉誠說:“現在還看不出破綻在哪裡,我還得觀察!最大的問題是回龍君,它隱藏在長恨天的背後,一旦再使出幾次‘天地乖離’,可就麻煩得很了。不過那家伙已經習慣躲在最安全的地方了,也就是所謂的‘遠世孤寂的理想鄉’,它躲藏的地方被重重魔法障蔽所覆蓋,我們無法攻擊到它。但它也對我們的動作一無所知,實在要攻擊我們時。
還必須得作出很大動作解開那些障蔽才行,所以它一旦要動手,是會有預兆的。”
我插嘴道:“沒有行之有效地直接攻擊手段嗎?要不要召喚NEO出來轟轟看?”
虹至楓搖頭說:“這家伙有雙很毒的眼睛,看得到萬事最薄弱地環節。他此時看不到破綻就不必徒費精力了。我們一定要堅持到他看到破綻為止,那時便可以一鼓而定。在這之前,大家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萬萬大意不得,誰也不能出問題!”
劉誠點了點頭。舉起手快速念動了一段咒語,在我們四人身上施了一道法術。法術降臨到我身上時,我忽然感到自己的體力充盈到了難以想象的程度。看到了我的疑惑後,劉誠解釋道:“這是一道氣血鏈接法術,現在我們四人的氣血靈已契結到了一起,這樣的話,我們兩個可以分享他們兩個的強大體力。不至於因為些許失誤被秒殺。任何一人受傷都是四人共同分擔,明白了嗎?”
我點點頭說:“也就是同生共死吧,明白了。可對他們二人來說可不是一般的吃虧啊。”
劉誠說:“沒辦法地,此時我們四人都有極其艱難的任務必須去完成,少了任何一人都不能,大家努力堅持吧!”
商議未定。長恨天又撲了上來以重拳揮擊。這次是由靜唯上前格當,在被回龍君降了兩級後,她與虹至楓的差距顯得明顯了起來,盡管接下了長恨天的這一招,卻面露出痛苦之色。我立即感受到了體力的嚴重下降,對劉誠說:“如果象這樣光挨打不還手的話。恐怕難以堅持到百招之後吧?”
劉誠平靜地說:“你的任務是等待出手,我地任務是觀察,其他沒有什麼可做的。”
在長恨天的持續毆擊之下,我們被迫不住後退。約莫接了三十多招後,靜唯終於噴出了一口鮮血,似乎受了重傷。我大驚之下頓時自作主張地召喚出了NEO對長恨天發起攻擊。NEO噴出的水柱在嚴寒之下迅速結成了冰,把長恨天的行動延遲了下來。
“我沒事,不用管我。”靜唯又吐了兩小口血。勉強順過了氣:
“真正有事的話,你們也都站不起來了,只是氣血受阻而已。”
我從一開始就躲在後面看靜唯和虹至楓挨打,已頗為不耐煩,正是躍躍欲試地時候,叫道:“這家伙被凍住了,正是好時機!”揮手便催動NEO繼續上前去噴水。兩三道水柱噴過之後,長恨天被結結實實地凍了起來。虹至楓亦放下了防御姿勢,困惑地看著前方的冰堆,回頭問劉誠:“這樣也行?”
劉誠搖頭說:“只造成了微不足道的損傷,卻消耗了相當大的神力,大將軍這樣妄動是不對的。”
我得到了意想不到的低評價,只得張口道:“啊?”
“必須等候我地指令,到目前為止,這個家伙防御超強,攻擊超強,是否有什麼法術還沒有展現,看起來象是無敵的。”劉誠歎了口氣:“我們的所有招式目前都只能給它造成微不足道的傷害,如果沒有回龍君的存在,也許我們磨上幾天也能將其擊倒,但顯然我們不會有那麼充裕的時間。”
就像是在回應劉誠的話,前方的冰山忽然崩潰了,長恨天再次破冰而出。它怒喝一聲,由現代級地雙橋構成的下半身竟然噴出了火焰,巨大的身軀騰空而起!此時在地■■■我們就如呆在一枚正在發射升空的洲際導彈下一般,被強猛的氣流吹出去老遠,四周的冰雪都被迅速融化,又轉瞬間重新結凍,將我們四人凍在冰中。盡管迅速張開了防護層無人受傷,可也整得夠狼狽的。虹至楓和靜唯破冰時,我納悶了起來,對劉誠說:“老長不能這麼無賴啊,連現代級的推進器都用。”
“照回龍君的演示看,現代級也許本來就是他們的一類中型艦,將其與長恨天改造到一起本是家常便飯吧。”劉誠聳肩道:“推進器算什麼?我擔心的可有其他東西呢。”
“法術?一直沒有施展的法術?”我的臉色立即變了:“你是說……”
劉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我沒有看到。只是猜想,希望是錯的。”
我們破冰而出時。天上正降下一塊偌大地事物,幾乎把我們又砸回冰裡去。慌忙躲過之後,發現竟是一條十多米長的龍尾。遠處還散落著NEO地殘肢和頭顱,它竟被長恨飛身上天後活活扯碎了。看到這一幕後,連劉誠的心志都發生了些許動搖,他喃喃地說:“我們遇到的是個什麼樣的怪物啊。”
靜唯的臉色也變得蒼白了,她低聲問我:“還能再召喚出來嗎?”
“得再次投影,要花很多精力和一些時間。”我慚愧地說:“的確是我不聽號令之故。”
虹至楓斷喝道:“現在說這些可沒用。你趕快動手投影,我們頂著!”
就在我正准備重新投影NEO時,長恨天跪倒在地上,背後的一塊鱗甲徐徐掀開,回龍君從裡面探出身子,呵呵笑道:“能與這個鋼鐵巨人戰斗這麼久,實在對刮目相看哪!你們不改變主意嗎?”
“你沒有其他招數吧。”靜唯忽然高聲嘲笑道:“我知道有那種人。通過不正當的途徑得到了強大地力量,自己卻連百分之一都使不出來,能使出的也只是一些輔助性的詛咒術而已,沒有真正的殺傷力。要想殺人的話必須得通過它人之手,比如一手扶植的傀儡。闇言咒術師!
你就是那種連靈界人都最不齒的與黑暗為伍地闇言咒術師!”
聽到靜唯的這句話,回龍君忽然收回了嬉皮笑臉的神色。厲聲喝道:“不知死活的小姑娘,敢小看我麼?就算如你所說,你可見過如此之強的闇言咒術師麼?受死吧!”
金光暴起,天地玄黃,鍾鑼俱鳴,回龍君的“天地乖離”再次施展了出來。這一次地威力似乎更勝於前。虹至楓和靜唯都似乎因過分脫力而跪倒了下來。盡管“天地乖離”只是嚴重削弱了他們的力量,對體力沒有直接的影響,只是在攻擊和防御力急劇減低之後,應付長恨天的猛擊顯得更加困難。正在此時,劉誠忽然大呼起來:“就在背後,立即攻擊!”
此時我無法動手,虹至楓和靜唯都立即抽出劍向前沖殺了過去。在沖鋒的過程中,他們手中所持的劍逐漸發出了耀眼地光芒。伸出了約有五十多米長的耀眼劍芒,使我想起了當年向韋小寶沖去的渚先生——與挨過三次“天地乖離”還能爆發出如此力量的他倆相比,渚先生可真是蝦米級別的人物了。兩道劍芒迅速切入了保持著跪地姿態的長恨天的肋部,一直倒刮到背上回龍君所在之處,回龍君頓時雙臂齊斷,噴射出了老長的血霧退了回去。盡管那塊鱗甲迅速恢復了原狀,將他再次牢牢保護起來,但長恨天地後背卻因此遭到了極大的創傷,留下了幾十米長、數米寬的一道傷痕,露出了裡面斑駁的血肉和鋼鐵機械部件。
“可惜你擅動了NEO,否則此時也許能要了它的命。”劉誠不無可惜地對我搖了搖頭,沖虹至楓和靜唯喊道:“快回來,長恨天的力量在增強,它很快就又要起來了!”
二人奔回之後,臉色都呈現出了死灰顏色,顯然是適才的力斬已透支了相當的力量,盡管給長恨天和回龍君極大的殺傷,但我同時感覺到了體力的嚴重下降。劉誠伸出雙手抓住他倆的脈門捏了一會,皺眉道:
“你們得休息一下,暫時不要輕舉妄動了。長恨天也受了重傷,力量會下降不少,讓大將軍上前抵擋吧。這一次的戰斗是純實力比拼,用不著斗招術,他能行的。”
虹至楓和靜唯一齊叫了出來:“那怎麼行!”
我翻了翻白眼說:“那麼看不起我?”
靜唯連忙搖手說:“不是那個意思,你是主攻手嘛,剛才如果有巨龍NEO的力量協助已經定下局面了。”
劉誠堅毅地說:“現在也只得如此。剛才我看了好一會,應該是回龍君的存在使得長恨天幾乎沒有破綻可循。但回龍君只要一使用他的絕招——或者說很可能就那一招時,他的力量會暫時衰退,長恨天的背上就會出現很大的破綻。而且我認為,回龍君自己都還沒察覺到這一點。我們一定要努力堅持住!只要能挺到將長恨天殺死,回龍君那種闇言咒術師是不難對付的!”
在劉誠地策劃安排下。我亦沖上前去充當肉盾。如劉誠所說,面對融合了“朝日”號現代級的老長。這場戰斗已成為純粹地力量對抗,完全不必講任何的花招伏筆,只需要全力對拼!我們三人輪換上前足足與長恨天周旋了四個多小時。其間回龍君現身了五次,都使出了“天地乖離”一招,但很顯然這種變態招術極費他的神力,到了後面兩次,似乎他的神力已消耗過大,招數雖然發出。但產生的效果加起來還比不上開始一次的。而且他每次出這一招後,都會使得長恨天產生約一分鍾的巨大破綻時間,只是因我被迫親自上陣抵擋,無暇再投影出NEO來,否則大概早已獲得了勝利。因為尼布楚與地球一樣存在黃道偏角,北極地區的白天非常短,我們不知不覺便從大清早打到了天色漆黑之時。好容易又一次將長恨天打退後。劉誠忽然發出了一聲驚呼:“火星,火星大神降臨了!”
對尼布楚星球來說,它地火星就是五星河了。我們竟能看到它,表明籠罩北極的暴風圈已經散去,回龍君量大概也快到極限了罷?相對而言,我們四個人中。三個人的力量被降級到了差不多三級神將的程度,而我還保持著接近六級的力量,顯然局面非常有利。劉誠叫出這一聲後,臉上露出了喜色,對我說:“長恨天和回龍君都沒什麼力量了。
立即准備最後一擊!”
我立即凝聚心神,開始在半幻想狀態下構造NEL的骨干。然而此時回龍君卻又從長恨天背後冒了出來。他一見我地姿態便立即高聲叫道:
“消滅掉他!消滅掉他!他這次會真的殺死我們,到時一切權力功名可都是空!”
聽到這席話後,長恨天竟然向我這邊沖了過來。此時虹至楓和靜唯卻也到了力量最弱之時,只是嘗試著抵擋了一下便被奮起最後力量的長恨天掃飛了。我只得放棄了投影的工作,拔出劍來上前抵擋。不料長恨天這一擊蓄積了最強的力量,遠遠超過了我的承擔能力(事後方知它此時亦進入回光返照階段,這一擊地力量大概跟剛開始作戰時差不多),將我也掃飛出去兩百多米。在雪地上爬滾了不知多少個圈,全身骨頭都象摔得寸寸碎斷一般,一時連提起手指的勁也沒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長恨天步履蹣跚地拖著鋼鐵巨腿一步步地挪到了面前。
“只要殺掉你就好了,不是嗎?”回龍君用如釋重負的口氣說:
“浪費了這麼長時間,才發現真正可怕的戰力在哪裡,真是失策!竟然有無屬性者能習得這麼多古怪法術,還到了極高的地位,你這種人是絕不該存在於此世上的,會打破我地最終平衡,必須馬上淨化!”
劉誠不知在哪裡,此時看來也是指望不上了。虹至楓和靜唯此時的力量遠遜於我,受了長恨天這等猛沖之後絕不會比我好到哪裡去,唯一可欣慰的是因氣血鏈接,我既然還沒死,證明他二人此時也沒有大礙。
然而經過長時間的惡戰,我們都消耗了大量的體力,雖然沒有人倒下身亡,卻每個人都處於奄奄一息的狀態,此時如果我再遭到致命打擊,大概會使得他們三個一並死掉。念及此節,我大喊了起來:“劉誠,取消鏈接!”
“大將軍別慌,那家伙只是在虛言恫嚇而已!”劉誠在遠處奮力喊了起來:“我看得到,他現在全身都是死線,腿部完全崩潰,已經連再走一步的力氣都沒有了!”
“這家伙真沒用,我給他那麼強的力量,他卻一點都動不了啦。”
回龍君陰柔地聲音傳了過來:“可是我的力量還沒有枯竭!我吞噬了神舟二號,那麼充沛的能量怎麼會是這麼容易用得光的?我可比你們四個人加起來還老得多,你們未免把我看得低了!”
“如果真是那樣的話……”虹至楓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又何必如此大聲地說出來?”
“你們或許認為,此時到了兩敗俱傷的境地,你們畢竟人多,我本身又沒有殺傷力,所以是你們贏到了最後?”回龍君冷笑了起來:“我已經找到了你們的殺手鑭,就是面前的這個家伙!只要我殺了他,你們根本無法對我造成致命一擊,只要稍微降低些氣溫,就會把你們凍死了!”
劉誠也大聲嘲笑道:“還是那句話,如果真的可以那麼做的話,為什麼要大聲說出來?”
“你們會為小看我而後悔的,不過也後悔不了多少時候了!”回龍君說著說著忽然仰頭看向了天上的明月,歎了口氣,低聲說:“麻煩的事還在後面呢,不管了。”
他說完這句話後,舉起雙手念起了一段咒語,全身忽然綻放出了盛大的紅色光芒注入了長恨天體內。虹至楓見狀不妙,大喊:“大將軍快跑!”
廢話,要跑得動我還會躺在這裡接受你們的聲援嗎?
“不,他不可能還能驅動得了長恨天。它的軀體已經基本上被破壞殆盡了,就算有再強的力量也不可能在剎那間彌補起來……”劉誠看了好一會,忽然驚呼了起來:“不好,他是在強行催運長恨天體內朝日號的伽馬炮,他要發射伽馬炮了!”
的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摳動一步槍的扳機還是可以殺人的,人類歷史長河中的熱兵器,無論火藥槍還是伽馬炮,不都是為了這個目的而被制造出來的嗎?
面前能量聚焦的反應越來越強,長恨天的身軀漸漸彎曲了下來,忽然從中破裂折斷,露出一截伽馬炮的炮管。盡管回龍君是以非正常的方式啟動了這個超級武器,使得聚能的效率大打折扣,但此時卻正是兩敗俱傷的局面,除了劉誠並無一人能上前阻止回龍君。但指望那個家伙去打硬仗?還不如指望我的傷勢能突然恢復爬起來飛奔數百米跑開比較現實。可此時靜唯卻走了過來,舉著劍對回龍君說:“下來受死。”
回龍君呵呵一笑:“又來了個裝腔作勢的,女人,你全身骨頭都碎了吧,全靠神力身體,能挺得住多久?”
靜唯卻不答話,身子忽然突飛暴起,直射向了百米空中的回龍君!
可惜她此時身負重傷,能勉強行動已是奇跡,這種高難度動作更是沒什麼威力,軟弱無力的一劍只是徒然揮空而已。可回龍君已驚呼了起來:
“可怕的女人!伽馬炮的發射程序已進入倒計時,你殺了我也沒用,只是白白把自己送到伽馬炮射程裡來罷了!我現在就又躲回自己的理想鄉去,看你們還能拿我有什麼辦法!”
看著回龍君又縮回了長恨天的背中,我只能搖頭歎息道:“真是一個理直氣壯的烏龜黨人啊……”
靜唯落下地來,身上又發出了一陣頗為恐怖的響聲,似乎又被摔得多處骨折。我別過臉不忍傾聽——此時我的情況恐怕比她還差,實在是有心無力,無法為她做什麼。然而她卻沒有呼痛。立即又爬起身來挪到了我前面,伸手把我拉了起來。此時我才看到。她臉上已凝滿了豆大地雪粒,都是冒出的冷汗轉瞬間凍結而生地,不知此時她的身體痛苦成什麼樣!然而她卻強行把我架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問:“伽馬炮的射擊范圍有多廣?”
我忍痛答道:“自己走吧,你拖著我走不出去的,你根本就不該來!”
“你只是硬傷而已,再休息些時候還一樣能活動,打倒這個家伙的重任就得交給你啦。”靜唯此時的每一步都似乎在燃燒著她的生命。
話語聲也逐漸低到了聽不清楚的程度:“真想這樣一起與你並肩而行更久一些,不過能夠一起走到這一步,我已經很滿足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竟然拖著我從伽馬炮地直射位置逐漸挪移到了邊緣,但此時長恨天那邊也傳來了發射前的語音倒計時聲。靜唯淡淡地笑了笑,奮起最後的力量把我遠遠地拋了出去,然後用劍杵在地上撐住身體。望向了已射出熊熊紅光的伽馬炮口——直到她的身軀被紅光淹沒為止。
毀滅的紅光將靜唯卷入之後,我忽然全身一陣劇震,竟然痛苦得七竅都流出了血,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但這次昏迷不過是急火攻心而已,並沒有昏迷多久,以至於醒來後對身體已能活動的現象一點都未察覺。此時劉誠走到了面前。說:“是她主動要求斷絕氣血鏈接,又讓我給她施加燃燒生命地法術以換取行動的。”
我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與你沒有冤仇吧?”
劉誠歎道:“大將軍,你心裡一定是在恨當時為什麼我明明能夠行動卻沒有過來救你,反而誘騙靜唯公主燃燒自己的生命去救你——你即使永遠不理解我也好,一輩子記恨我也罷,但我就是那樣的可憐蟲。我只是個身體柔弱同時詭計多端的人。而不是什麼英雄,即使我有點力量,我優先考慮地也是本人的安危和最終的勝負結果,這樣考慮很卑鄙嗎?”
虹至楓走了過來,淡淡地說:“英雄豪傑,當如無雙和公主般絢爛而去。”
我凝視了他許久,頹然說:“我無法譴責你,但是你關注的最終勝負呢?我們勝了嗎?”
“還沒有。但已經不會有什麼變數了。”劉誠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回龍君躲入他的那個安全地帶後,對外界的事是一無所知地,我們只需等待就好了。他只要一現身,那個理想鄉就會有破綻,我再用破魂索把他困住,下面就看大將軍你的了。”
“既然有那一招,為何現在才使出來?”
“大將軍,回龍君跟我們可不是一個級別上的怪物。能把他耗到我的這些招術起效的一刻,已經是很難得了。”劉誠坦然說:“我確實是把一切都是以最優化考慮的,但請不要認為我會隨便犧牲戰友的性命。”
我的眼在燃燒,我地心在破碎,我的每寸肌膚都因憤怒而寸裂!然而戰斗尚未結束,還沒有如七月事件那次一般作出抉擇後便可陷入無限哀作的時間。此時自然不是責怪戰友的時機,所能做的唯一事也只有消滅回龍君罷了。我咬緊了牙關,死死地盯著遠處已斷裂的鋼鐵長恨天的軀體,等待回龍君再現的那一刻——所幸他沒有讓我等待多久,否則怒火會在復仇之前先行吞噬我的內心。大約只等了一刻鍾不到,長恨天背上的那片鱗甲又掀開了。劉誠立即催動了兩片黑雲飛射過去,將剛剛探出頭的回龍君死死困住,然後轉頭對我說:“這回看得更清楚了,這家伙的身體早在數百年歲月中失效,砍他的胳膊、軀干甚至頭顱都不會造成什麼致命傷。他的精神流極強,對各種直接攻擊和魔法的抵抗力都高到近乎免疫的程度,如果沒有你,不知得費多少功夫才能徹殺死他。現在看你的了。大將軍……”
我走到了長恨天的軀體前,仰起頭冷冷地看向百米高空之上的回龍君。是憤怒?還是哀傷?一種從未有過地陌生力量充盈在我體內。致命一擊已經箭在弦上了!此時回龍君終於露出了驚恐的神色,叫道:
“不想聽我說完烏克薩的故事嗎?”
我沒有理會他,一邊伸出手掌一邊進入冥想,同時輕喝道:“投影,開始!”
“我還有很多關於制約平衡的理論要講,先等一等!”
“NEOBAHAMUT,成型!”
“喂,不要裝作聽不見我說話!”
“投影。開始!”
“喂!胡亂殺了我的話,這裡會崩潰的,你們誰也逃不掉!”
“QNIMA,成型!”
“快住手,我無條件告訴你們離開這裡的辦法!”
“投影,開始!”
“哎喲,就連復活剛才那個凶悍的小姑娘。也是可以做到地哦!”
我猶豫了一下,又迅速把雜念拋到了腦後,集中精力做了下一步:
“BAHAMUT,成型!”
“我還有一個終極大秘密要告訴你……”
“投影,開始!”
“你們如果打倒我,反而會讓這個世界陷入萬劫不復。不想聽這個秘密嗎?”
“BAHAMUTZENO,成型!”
…………
在回龍君聲嘶力竭的干擾下,我連續投影了四個從來不存在於現實中的召喚獸出來。本想再繼續投影幾十上百個,虹至楓卻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大將軍,你是瘋了嗎?你會挺不住的,身體會在發動攻擊前就垮掉的!事實上你根本就不應該能夠做到這一步。”
我竭力冷靜了下來。幾十年風雨歲月走到現在。無論憤怒和悲傷到什麼程度,我終究能分得輕孰重孰輕。既然所有失敗的BOSS都是因為在最後關頭廢話講太多,回龍君說地那些話我便根本沒聽,此時也沒有必要再對他廢話了!發出指示後,長著十六只胳膊的獸身人頭的怪獸阿尼瑪和形貌色澤大不相同的三頭BAHAMUT巨龍團團圍住了回龍君,阿尼瑪首先用虛空之鏈把長恨天的斷軀和回龍君團團圍住,然後用腹部的巨拳不住猛擊,每一拳都使長恨天地軀體大塊崩潰粉碎。三頭BAHAMUT巨龍則輪流噴射出了無屬性的烈火、水柱和光束攻擊。將長恨天和回龍君都淹沒在了光影之中。
消滅回龍君沒有花費太多時間,此時他與我們一樣處於油盡燈枯的邊緣,卻要承受四頭無屬性召喚獸的致命打擊。盡管他有數百年的老底子,卻也只了一分多鍾便徹底崩潰了,發出了一聲淒厲的絕命狂呼。聽到這一聲後約半分鍾後,劉誠說:“目標已消滅。”
虹至楓問:“確認?”
劉誠點頭說:“確認。好像還有個無關緊要地家伙,不過用不著管他了。”
“那我們准備撤離吧,照回龍君所說,這裡的地貌可能發生很大變化,現在我們的身體實在也經不起太大的變故了。”虹至楓說著說著見我沒動,問:“怎麼了?”
“你們不覺得我很奇怪?”我的內心忽然產生出一種奇怪的情緒:
“我為什麼能夠一口氣在剎那間投影出四個召喚獸?按照我的力量,只是投影出NEOBAHAMUT已經是極限了。”
劉誠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大將軍,你也許太多心了。”
“我聽到了一些聲音,你們沒聽到嗎?”
劉誠和虹至楓驚奇地對我說著什麼,可我忽然什麼都聽不見了,整個人地身體開始翻滾,提升,到了一個漆黑寧靜之處。無論功力深厚到什麼程度,人的身體都不可能如此輕盈,我忽然明白自己來到了一個純精神的世界,就如當年我拉扯巴瑞特一般——可這次是我被拉入了某人的領域。
這可不是一種愉快的體驗,看來有必要對我少年時的言行舉止做進一步深刻的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