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海洋 第六卷 第三章 大黃的婚禮
    我在特別戰情會上開了一炮後,會議一直開得不太穩當,台下的噓聲一直比台上的聲音還高。會議就在喧鬧中草草收場了。這時已經下午五點了,會議又招待參加者吃頓「工作餐」。我這時已經非常出名了,除了許多想借咀嚼我開吃人之戒的憤青憤老甚至憤小P孩之外,還有許多不懷好意的單方面含情脈脈的女官眼神往我身上發動刷新率頗高的視覺騷擾。如果留下來參加,必然熱鬧無比,被殺翻在酒席上也是肯定了的。不過郭光給我安排的日程表非常緊湊,可沒那麼多時間搞這些勾當。我得追星逐月地回家過夜,然後開始用兩天時間給家鄉附近的弟兄家人送平安口信或帶去慰問品,忙得很呢。

    我飯都來不及吃,緊趕慢趕地搭上了陽泉飛往成都的晚班飛機。走得過於匆忙,在飛機上才開始整理明後兩天要去的人家的名單和地址,直到降落才搞出個頭緒來。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步出機場,我父母卻沒有按約定來接我。這下壞了,我摸摸身上,小淫賊什麼都給我安排好了,就是沒給我錢,難道要我走一百三十公里回家不成?

    正在東張西望時,一輛火紅的S735從遠處疾馳而來。我看著那個紅點由遠而近,心臟突然猛烈而不受自己控制地亂跳了起來。不到五秒鐘,這輛名車在我面前猛地一個側轉剎住,離我身體只有一支煙的距離。我對這種危險而誇張的停車方式早已習以為常,但是——我已經跑得夠快了,為什麼ferrari和她的車會比我早到成都呢?

    ferrari看透了我的疑惑,趴在方向盤上扭頭對我說:「我坐軍用專機過來的,比你早到十二分鐘。」

    我的心跳得愈發不受控制,強忍著情緒波動,伸手撐在車頂上俯下身問:「不結婚了?」

    「計劃從始至終都沒有改變。」她含著笑說:「我特地跑過來嫁給你。」

    我似乎哭泣了?沒有。我的眼淚從眼睛的背後流出,在體內奔流之下,一直衝向胸口,在心臟周圍聚集成了一個奇跡之海,洶湧澎湃的海浪不斷衝擊著我封鎖內心的最後一道閘門。我閉了閉眼,忍耐住把她從車裡拖出來狠狠摟在懷中的渴望,強逼著自己從嘴裡說出了很煞風景的話:

    「現在已經與以前不同了。」

    「不同就不同。」ferrari明快地回答:「世界和你我都在改變。」

    「確實已經不同了,你不要打哈哈,我是認真的!」我衝她大吼了起來:「我在那邊的生活很糜爛,沒有道德約束,不受法律震懾。開黑店、搞走私、拉幫結伙搞黑社會……」

    「這些地面上的許多官員做得比你還要過分。」ferrari打斷了我的話:「你雖然那麼做了,但你的道德觀念還認為那些是錯的……你覺得矛盾是嗎?」

    她很能窺視人的內心,這種能力甚至超過不動用精神探測的我。心思被她猜到,我迅速止住了那方面的話題,轉而說更殘酷的話:「私生活的問題呢?我不相信你會一點都不在意這個。你我在一起只有三天,可我與陳琪足足過了兩個多月!她實在太熱情了,你根本想像不到。我們什麼花樣都玩,什麼地方都試過……」

    我說得越來越放肆,可自己的心上卻如放置了一支末端繫在我嘴唇上的鋸子,越說越是心痛如絞。瞥眼在反光鏡上一看,自己的臉色鐵青得嚇人,我是在為了什麼如此折磨自己和自己深愛的人?漸漸的,我已經聽不到自己在說什麼,只知道自己的嘴機械地運動著,不斷吐出刺傷ferrari,同時深深刺傷我自己的話。Ferrari靜靜地聽著,臉色變得很凝重,但是卻沒有發怒或是受傷的表現。過了好久,我終於說完了,她就那麼靜靜地把我盯著,一句話也不說。

    我心裡很慌。說了那麼多非常過分的話,就是為了刺激她,使她離開自己。但是又非常害怕她就此離去,使得我倆之間再無挽回餘地。我與寒寒就是在許許多多莫名其妙的事件中一點一點走遠,最後甚至在自己的強力意願下不再復合的,與她也會重複這樣的事嗎?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為自己做過的事後悔了,怎麼現在會這樣?!這還是在三星上意氣飛揚、目空一切的我嗎?

    我正在心慌意亂時,ferrari抬起了眼睛,柔聲道:「說這些,自己也很不好過吧。」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得「嗯」了一聲。

    「你是個不愛追尋別人過去的人,我的過去你就從來沒有問過。」ferrari說:「雖然你不願意主動追尋別人的過去,但卻非常在意自己的作為。那些都是另一個你在另一個世界的作為,你不用耿耿於懷。我只願知道,現在的你是否願意和我在一起?」

    答案是肯定的,我激盪而恐懼的心漸漸平靜,點了點頭。Ferrari衝我微笑了一下,說:「老公,現在該幹些什麼?」

    我彎下腰打開車門,把她從車裡抱了出來,緊緊摟在懷中。過了好一回,實在太過激動,又將她舉起來旋了三圈。Ferrari沒想到我這麼瘋,見周圍已有人圍觀,不住小聲催我放她下來。我這時才不管那麼多,只顧著繼續抱著她飛旋。她見我不放,輕呼道:「快快快,治安隊來了!」

    這招很有效,才不久之前給治安隊抓了一次,直到現在還心有餘悸,一聽就發抖。可放下她轉身一看,卻是我父母在那裡非常慈祥地笑。

    倆老的這大晚上的發了瘋,說我們倆千辛萬苦到了一起,時間珍貴,把我們丟在車後座甜蜜蜜。我爸親自駕駛S735,我媽坐前排!大概因為現在和ferrari是一家人了,不怕碰壞了漆陪修車費。我是挺擔心二十年前開慣了野戰吉普的我爸能否把這種超人氣跑車順利開回家啦,不過看來他倒是信心十足。

    他們這麼安排也好,我和ferrari手牽手地坐在後排,當真感到了世間最最甜蜜的感覺。眼看我爸七拐八饒地把車開到了路口檢查站處,前面有些路政檢查的,我怕他們找我爸執照過期二十年的麻煩,心中微微有些不安。Ferrari捏了捏我的手,輕聲道:「不要擔心。到了現在,耽誤片刻也沒什麼。一切都在按規劃進行,我們……」我心裡不由激動,接過話說:「會永遠在一起。」她點點頭,突然紅暈上臉,靠在了我肩膀上。讓我爸媽看得讚歎不已。

    還好,那些檢查的只是看著我爸這樣一個糟老頭子開如此名車,發了一陣希奇感歎。我把證件遞給他們看了後,輕輕鬆鬆便放了我們的行。可惜老頭子已經老了,完全喪失了豪氣。開著S735竟然@40km/h的速度,簡直讓人感覺是對這種名車的侮辱。我抗議了兩回,他都以平平安安送我們回家好安全結婚為由拒絕我掌舵的要求,這一回足開到將近二十三點才回到家。都累得要死,話都來不及多說我們便都抓緊時間休息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到街道辦事處去辦了結婚註冊手續。幸而ferrari把手續文件帶得齊備,一點沒遇到麻煩便通過了。辦完了手續,我們都像心口大石落地,方才開始有說有笑,談起請客的問題。按說以我們的身份,正式操辦起來起碼是個百十桌的規模,而且最低限度要到成都的天府酒店辦。可我現在畢竟還是出差中的三星軍官身份,十天裡要抓緊把一些必須辦的事辦了,等最後賴皮留了下來再說其他的吧。Ferrari很贊同我的意見,說先緊後松是應該的,便沒有談立即操辦的事,只是就地給趙船山打了個電話。趙船王在電話那頭鬧翻了天,責怪我回到主星不先去見他,後來又說以後時間還多,也不爭這一時云云。她家裡對我還是一向比較滿意的,這一點我心裡比較有底。時間緊張,就只是中午打了幾個電話召喚了些高中同學到家吃個便飯,宣佈黃二結婚的消息。飯畢便帶著他們的驚呼,開著老婆的名車上北下南地走訪同鄉家屬去了。

    這些事情還真是麻煩。人太多,光是我家附近三十公里、可以當天下午跑得過來的就有二百多戶。就算光速移動,而且每戶只敷衍了事地慰問五分鐘,也得要接近二十個小時。還好此時我已經有了一定的面子,事先已由郭光聯繫、我爸出面安排了當地武裝部的把要訪問的軍人家屬分片區聚集起來搞集體慰問,一下午跑了十多個小型慰問會也就了了。這麼一跑,我才發現本人的知名度遠超過自己的想像,好像住家方圓五十公里內沒人不知道我,認得出我面貌的都有不少,這自然與我被從各種角度大力宣傳過有關係。

    那些家長的慇勤表現真是令我汗顏無地。他們知道兒女歸我罩,簡直恨不能把家裡的每一分稍微值錢上眼的東西都拿來進貢給我。好些東西,大概連個村長也不會希罕的,但他們只是希望能給自己的兒女帶來些好處,可憐天下父母心哪!可我已經決定不回去了,雖然費盡口舌拒絕了眾人對GDI高級軍官的群體性腐蝕陰謀,但心裡不免有了點拿了別人好處卻又沒給辦事的愧疚感。愧就愧,還是老婆比較重要些——話雖如此,我也未囂張和不講人情到在充滿期待的眾位家屬面前說出這些話來。我就算不在這裡混了,也得為我爸我媽留點後路,不能讓他們整天冒房子給人丟燃燒彈的危險。

    兩天的時間非常緊張,在ferrari的幫助下,方才勉勉強強地把慰問撫恤工作搞完。下一步的安排是到南京。南國院要搞六十週年校慶,給我授個了榮譽校友。雖然我當年幹得南國院屁滾尿流,後來連續兩年進來的新生都要連帶著一起寫檢討,但他們似乎並不計較這個,而更看重我這個南國院出身的人的實際表現。老頭子對我說:做人不能太忘本。也就是說,一般性的忘本是可以的,但在這種人家都把轎子抬到家門口來的情況下,就不能忘了,所以我必須得去。在回家之前,我緊緊湊湊地看了小淫賊搞的日程表,不明白為什麼要那麼浪費時間地坐船搖到南京。現在終於明白了,都是他們的安排,是要我和ferrari作一次新婚旅行。

    沿江而下,風景相當不錯。大時代雖然給大地帶來了全面毀滅,然而在長江這條生命之河的滋潤下,兩岸的風景讓人充分地感受到了大自然無窮的生命力和恢復力。我與ferrari時常坐在甲板上看風景,身後不住有孩子追逐嬉鬧的聲音。這種情景如此平常溫馨,即使時間推前數百上千年,除了腳下的船會因科技程度存在不同外,也都應該是如此情景吧。我趴在欄杆上,吹著江風,忽然想到了陳琪。如果是她在這裡,一定會拉著我學那些小孩一樣滿船追著玩。她確實是活潑好動的,這一點我很欣賞。然而欣賞歸欣賞,我還是沒有選擇她。與ferrari在一起,我必須安靜一些。

    忽然,ferrari的目光從雜誌裡抬了起來,瞄向了我:「你很悠閒啊,第一目標是什麼?」

    「以前是打到渚大魔王,出一口惡氣。可……我覺得他現在也蠻可憐的。」我深吸了一口氣,回過頭說:「現在有了你,那些追求好像都不重要了。三星自然會有更厲害的人去操心,我還要什麼?什麼都不要了,守在家裡陪老婆吧。」

    「別說那麼沒志氣的話,你又不是那樣的人。」ferrari給我逗得輕笑了起來,忽然好像很無意地問:「可是我怎麼總看著你的眼睛裡有不滿足的神色呢?」

    「什麼不滿足?你不滿足的話我們現在就回艙去……」我擺出一臉淫樣對著她笑。Ferrari邊笑邊擺手:「你少來,郭光這麼笑還有點意思,你這樣很猥瑣。唉,你別打岔,我是說真的。」

    「我們新婚,說這些幹嘛?」我伸展了一回身子,轉過身說:「你實在太閒的話,我們真的回艙去。這裡人太多,沒艙裡好玩。」

    「你又想幹什麼?」她的臉一下子紅了。

    兩天三夜的蜜月旅行,簡直就是神仙日子,可惜時間短了點。看到中山碼頭時,我便跟ferrari約定把事情完結之後乾脆從陽泉坐船慢慢搖到北美去玩一趟。可惜她一眼看出我的真實意圖,只是更加隱蔽地狠狠揪了我幾把。

    此時南京盛夏未過,江水高漲。原本六公里左右的江面,現在看來浩瀚無涯,如同海洋一般。碼頭的位置原比停船處高不少,下船時應該是往上走。可此時因為江水漲了十米以上,反而得從船上往下行向碼頭了。Ferrari畢竟是海邊長大的,對這一點也不在意,反而我這個老南京還有些戰戰兢兢。好容易到了岸邊,忽然想到六年前的此時,我也是如此膽戰心驚地下得船來,背負著一身疲倦和徹底偽裝自己的決心。如今,我一身輕鬆,又有嬌妻陪伴,不由感覺人生如夢。

    郭光也應邀來參加南國院校慶了,已在碼頭外等候。他嬉皮笑臉地對我倆打了個招呼,說:「我們快點去,今天那裡美女如雲。」

    「我們可要告嵐丫頭啊。」我和ferrari異口同聲地說。

    小淫賊立即軟了,求饒了一氣,跑去把車開了過來。走在路上,他隨口說著:「譚康忙得很,也不知他在忙些什麼!我找了他幾回都沒見著,這次校慶他也不會參加了。對了,渚乃群住院了,這次派了他女兒來做代表。」

    渚煙又要出現在我的生活中,我不由感到了一絲緊張和煩躁。並不是討厭她,而是她的生活軌跡與我完全不一致,一旦相交,必然把我這邊的規律生活搞得一團糟,說起來我有點怕她。回頭看看ferrari的臉色有點難看,邊安慰道:「沒什麼的,我們不去招惹她就是。」ferrari努力笑了一下,說:「沒關係,她能鬧出些什麼來?以往的事情都過去了,現在我們的生活已經上了軌道。」

    儘管她這麼說,我心中還是有些惴惴不安。這種心情讓我頗為不爽,似乎一回到地球的引力圈,受到ferrari的光輝籠罩後,我慢慢地又開始往港灣裡駛回,又開始變成原來那種謹小慎微的怕事者了?雖然這也許是平靜、安穩生活所必須的品德,但我個人並不喜歡這樣。在三星上,即使面對窮凶極惡的敵人,我也毫無畏懼,抄起斧頭就可以衝入敵陣胡亂砍殺;可是在這裡,只是這樣兩個女人,便令我擔驚受怕、七上八下……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許多話無從說起。

    「嗨,你們倆怎麼了?見個熟人罷了,至於都擺那樣的醜臉嗎?」郭光在前排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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