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眼睜睜地看夏以南追著他媽媽走了,連再見都沒跟她說一聲。而且他媽媽那個樣子,好像她是個見不得人的壞女人,引誘人家的寶貝兒子徹夜不歸,讓他媽媽傷心失望,真是罪過啊。
雖然她也恨不得跑到哪裡去哭一場,可是領了人家的工資,就不能不上班。上次失蹤幾天,回來被老爸老媽好一頓訓斥,大意是,感情歸感情,工作歸工作,怎麼能因為跟老闆男友鬧彆扭,就幾天不上班呢?這是灰常幼稚的,灰常缺乏職業道德的行為。
最後,父母鄭重告誡:千萬不要把生活中的情緒帶到工作中來,切記!
這些道理她都懂,可就是做不到,以至於盛聰一見她就大呼小叫:「喲,你這是怎麼啦,一大早起來就哭鼻子,誰惹著我們的妙妙小姐了?」
林妙笑著解釋:「沒有啦,大概是睫毛倒進去了吧,揉啊揉啊就揉成這樣了。」
盛聰狐疑地說:「原來是這樣啊,呃,你上來的時候見到太后沒有?」
林妙還沒回答,張景生就搖著頭走進來說:「可憐的夏經理,一大早起來就和媽媽上演警匪片,在車陣裡來回追逐,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在拍電影呢。」
盛聰睜大眼睛:「真的?我就知道會出事,只是沒想到這麼驚險。」張景生忙問怎麼回事,盛聰告訴他:「我來的時候在門口遇到太后她老人家,先問我你不是出差了嗎?。把我問得稀里糊塗的,她又說我還以為是你跟小南一起出差地呢,你沒去,那是誰陪他去的呀?。當時我就覺得情況不妙,沒敢幫著經理編謊。怕到最後圓不了。我說我昨日出去跑客戶了,沒到公司來,不瞭解情況。16K.手機站
周嘉陵也打著哈欠走過來:「你們在吵吵什麼呀,夏太后怎麼啦?」
張景生打趣:「太后接拍了一部警匪片,把咱們經理也拉去當群眾演員,演一個車陣追殺人質的嫌疑犯。」
周嘉陵橫了他一眼:「趁經理不在,你們就編排經理和我們尊貴的太后,光閒聊。不上班。」
不提上班還好,一提起上班,盛聰就板起臉問周嘉陵:「請問你一個月來上了幾天班?」
周嘉陵理直氣壯地答:「我每個月都完成任務了,你管我來不來呢,又沒明確規定一定要坐班簽到。」
盛聰瞪著他:「沒規定你就不來了?你不跑業務的時候,可以來幫著打打雜,接接電話,處理一下來往地函件。年紀輕輕的,勤快點會死啊,我一把老骨頭了。只要不跑客戶就會來公司坐班,你怎麼不向我學學?」
周嘉陵沒好氣地說:「我又沒害相思病,天天跑來這裡會情郎。我也不想讓經理愛上我,幹嘛那麼圖表現?」
張景生忙出聲喝止:「嘉陵。別胡說!在女孩子面前,你就不能稍微讓讓?整天跟我抬槓就算了,現在更是滿嘴跑火車。」
周嘉陵一如既往地討人嫌,說話還是那麼不知輕重:「我哪敢亂說?你們都是前輩,我在你們面前只能裝孫子,這是你們一向給我灌輸的職場理念,我可記著呢。」
張景生在兩個女同事面前被一個小輩這樣頂嘴,臉上掛不住沉下臉說:「你還真來勁了,年紀小不是說蠢話的理由。」
「我說什麼了?原來真話叫蠢話!我不過一片好心,想點醒某些笨女人,眼瞅著就快三十了,何必硬掛在一顆不屬於自己的歪脖樹上吊死?有些東西是命定的,不是你的。強求也求不來。不如放開手,也許身邊就有別的值得交往地人也說不定。」說到這裡。一向隨意莽撞的小子,竟然臉紅了。
張景生不吵了,盛聰不惱了,連林妙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這悲歡人世,起碼有一樣是值得留戀的,那就是特別豐富生動,一幕接一幕的精彩戲碼,讓你觀之不足,應接不暇。
「原來如此!」這是張景生的感悟。「原來如此!」林妙也忍不住附和。太有趣太稀奇的發現,讓她暫時從自己的哀愁中解脫出來。
「好啦,都分頭幹活去吧,夏經理不在,你們就放羊了?」盛聰又羞又惱地吆喝了一句。
林妙冷眼旁觀,努力想從她臉上找出一點點屬於得意和虛榮的表情,看了半天,她不得不遺憾地告訴自己:沒有,完全沒有。
這一發現讓她暗自心驚,才見識了一個對手的厲害,現在又見證了另一個對手地執著。
如果一個女人愛一個男人,愛到非他不嫁,即使身旁有比自己年輕好幾歲的追求者,也不能引起她絲毫的喜悅和滿足,這樣的愛是可怕地。
太多的干擾因素讓林妙在某一瞬間打起了退堂鼓,可光是這個想法就叫她心痛不已。那一次她能逃離,是因為他們之間才剛剛開始,即使已經突破了那道防線,她依然可以狠狠心說服自己轉身離去,而今天,兩個人已經糾纏得如此之深的今天,她還能輕易說分手嗎?
記得有一次,和魯西西在大學宿舍開臥談會,討論上情感帖子中屢見不鮮的「賤人」現象:一個女人,在明知道對方不愛自己,甚至多次出軌,甚至侮辱、打罵的情況下,還賴著不走,一面哭訴求安慰,一面執著地拿自己熱臉去貼對方的冷屁股。林妙對此表示不屑,魯西西卻說:「他們有他們的愛情觀和價值觀,他們覺得為了愛,怎麼樣都值得,旁人又有什麼資格鄙視呢?也許,他們才是真懂愛的人,在愛面前,把一切自我保護地屏障都拆除,為愛放低身段,低到塵埃裡去。我們恰恰欠缺了這種精神,把自尊看得比天大,即使為了真愛,也不肯放棄自尊。試問,有條件的愛,又怎能叫真愛?所以別不屑,他們才是情癡,我們都只是些又自我又自私的俗人。」
乍然回憶起這段話,林妙覺得特別感觸。也許真如魯西西所說的,她過去不懂愛,尤其是對初戀男友而言,她只是個又自我又自私的俗人,他們枉自彼此耽誤了幾年的青春。別人地初戀情濃似火,她地初戀卻寡淡如白開水。
那麼現在,她真的懂得愛了嗎?
即使她真懂得了愛,對目前這種進退兩難地處境,又有多大的幫助?
抑制不住滿腹心酸,她跑到走廊盡頭給魯西西打起了電話。還沒說上幾句,魯西西就敏感地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遂關切地問:「妙,你怎麼啦,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啊,我就是心裡有點難過,想跟你說說。你還好吧,工作找到了沒有?」
魯西西說:「面試了好幾家,有兩家達成了初步意向,但我心裡比較滿意的那家居然要收培訓費,我還在猶豫呢。不如這樣吧,我們中午一起吃個飯,我向你匯報一下面試情況,你也好跟我說說你的傷心事,有我這個御用垃圾桶在,你有什麼煩惱儘管倒出來就好了。」
林妙當然也希望有個朋友在身邊幫著分析分析,可是,「我們隔得這麼遠,我又要上班。
魯西西道:「知道你上班啊,當然是我過去了,不過,中午的飯錢,嘿嘿。」
林妙會意地表示:「飯錢當然是我付了,你要吃什麼隨便點。」
「那我就不客氣咯,即使為了混一頓好吃的我也要去啊。」
「你家梁兄呢?你中午不用給他做飯啊。」
魯西西樂呵呵地說:「他這周已經正式上班了,中午不回家的。」
林妙忙道賀:「恭喜你,終於熬出頭了。」
魯西西輕歎:「他是熬出頭了,我還另說呢。我只是他的同居女友,又不是人家老婆,無論同艱難還是共富貴都沒資格的。」
林妙說:「沒資格你也同了呀,你在自己山窮水盡的情況下,還把自己最後一點積蓄連底兒一起端給他了。」
魯西西越發感傷起來:「暫時,他應該還記得我的好吧,我們真正在一起的時間不長,還在新鮮頭上不是?他現在對我還是不錯的,以後誰知道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掛掉電話,林妙笑著搖了搖頭:那個說要給她當情緒垃圾桶的人,似乎比她更需要傾訴呢。
()
http://
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