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時的風雪,也是象現在這般。”冬雷在最後,用了這麼一句話做出總結。
聽到這裡,我已經明白他想說什麼了,這風雪是寒風撕裂者接近的先兆。如今銀色月光已是一副強弩之末的架勢,若是再遭遇這世界之脊上最可怕的已知生物,除了全軍覆沒之外,絕無其他出路。
雖然一晚上的休息不能保證我們就一定能戰勝寒風撕裂者,但有一晚上的休息時間,總比現在就倉促應戰的好。在面對這些實力比霜巨人尤有過之的恐怖生物時,避其鋒芒總是最正確的選擇。
“可是……”想了想我還是有些不太放心,沉吟片刻後又問道:“伊斯蘭卡不管晝夜都有怪物出沒,萬一被它們把帳篷給掀了可怎麼辦?”
“放心。”冬雷一臉的自信滿滿:“我有辦法。”
俺看他一臉有把握的模樣,心頭更是疑惑重重:“什麼辦法?”
我問得心急,這廝卻是賣了個關子,聞言之下並不答話,只是下流的笑了笑。
看他笑得下流,俺不由在心頭暗罵,笑你大爺……心頭這點疑惑,一直到冬雷吩咐眾人扎完帳篷之後,才終於是得到解答。
一頂頂帳篷綿延數百米,扎營之地正是峰頂背風處,漫天風雪在頭頂呼嘯而過,帳篷內卻是暖洋洋的異常舒適。扎好營帳之後冬雷並未休息,而是帶著十來名法師又開始了忙碌,在他的指揮下,這十來名法師正小心翼翼的將一塊塊法力水晶埋進雪地,從他們埋水晶的位置判斷,應該是正在布置一個復雜的魔法陣。
“原來這就是冬雷所說的辦法……”魔法陣這玩意,俺就看過深藍布的流星火雨,實在算不上了解,跟在法師們身後轉了一圈之後也是大感無聊。心頭盤算了一下,反正冬雷這麼有把握,扎營下線的事應該沒什麼問題才是,俺也就懶得再去關心。干脆和相熟的幾人說了聲再見,便一溜煙鑽進帳篷下線休息去了。
今天和霜巨人雪幽靈一戰,著實把俺累得不輕,下線之時不過下午四五點左右,俺就已是覺得陣陣倦意襲來,胡亂吃了點東西後和衣往沙發上一趟,就這麼呼嚕呼嚕的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下去,直睡到凌晨四點。
晃了晃昏昏沉沉的腦袋,我撐起身來靠在沙發上點燃了一支煙,在繚繞的煙霧中,我忽然發現除了《輪回》之外,自己竟再找不到其他有意義的事做。一旦離開了游戲,心頭便感到一陣陣的空虛。
靠在沙發上發了會兒呆,我猛的掐滅手中的煙頭,又坐在了光腦前熟練的輸入了《輪回》帳號。
“歡迎您進入輪回的世界!”
熟悉的景物,熟悉的系統音,這種熟悉的感覺甚至讓我有些恐懼,我怕自己有一天再也離不開游戲,成為一只徹頭徹尾的虛擬世界寄生蟲。
檢查完自身狀態,確認一切正常後,我起身走出帳篷,伊斯蘭卡峰頂上雪已經停了,凜冽的寒風卻依然如故,如鋼刀般的寒風吹過,割得人面龐隱隱生痛。天空中一輪圓月高掛,幾顆零星的光點閃爍著,銀白色的月光撒在雪地上,映得仿佛白晝般明亮。
淡淡的紫色光暈從雪地裡透出,我仔細分辨一番,發現光芒透出的位置,正是白天冬雷指揮著法師們埋藏法力水晶的地方。一道道光芒在夜空中會聚,正好形成一圈淡紫色光幕,將整個營地籠罩其中。
看來這個法陣確實管用,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還沒在營地四周發現任何怪物的蹤跡。
想到“怪物的蹤跡”我忽然覺得有些奇怪,白天戰了一整天,傳說中的寒冬獸竟連影子都沒見著。照常理來說,我們如今已經踏足世界之最危險的區域,就算運氣再差也應該撞上一兩只才對。
此時冬雷等人尚未上線,這伊斯蘭卡峰頂除了呼嘯的寒風之外,竟是出奇的安靜,這幅景象落入眼中,種種關於世界之脊的恐怖傳聞似乎也變得不再那麼可怕了。
就在這時候,夜空當中,忽有一團火光沖天而起。這火光升起的位置,正是伊斯蘭卡峰頂,白天我們曾和霜巨人鏖戰的地方。尚未等我從突如其來的火光中回過神來,一陣隆隆之聲又從遠處傳入耳中。
“有奸情!”一聽這動靜,我頓時興奮得不行,就算只用膝蓋,我也能猜出那裡必定有大群玩家正在戰斗,而那火光,說不定便是某位大法師正在發飆。
這裡可是世界之脊,若是放在平時,十天半月也不一定能在這上面找到一位玩家。今天倒好,先是白天被銀色月光兩支團隊攪了個雞犬不寧,這到了晚上還不得清淨。也不知是哪些不長眼的家伙跑到山上來搞風搞雨,大半夜的弄出這麼大動靜,放現實裡估計早讓城管大爺給拉走了。
俺半夜上線,原本就是打著夜探世界之脊的主意,此時又正好發現一群神秘玩家闖入,心中的偷窺欲望自是再也壓抑不住,拎起暮色狩獵者,獵豹守護一開,嗖的就往白天戰斗的那片斜坡竄去。
一路上風聲呼嘯,不多時已趕到斜坡附近。我悄悄將自己身形藏起,在一個隱蔽角落展開鷹眼術巡視夜幕下的戰場。
鷹眼術的目光剛撒下戰場,俺就被交戰雙方嚇得差點沒叫出聲來——這***人生,還真是何處不相逢呀!不是俺大驚小怪,實在是因為這雙方來頭都是一等一的巨大。
甲方:霜巨人。
乙方:星光永耀。
而在霜巨人身後大約數百米遠的地方,正有一團風雪正滾滾卷來,如果冬雷說的沒錯,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寒風撕裂者了。星光永耀這邊,則是由無罪巨巨帶隊,身後十幾名法師正整齊劃一的吟唱著咒文,不用說,這又是當初我曾在死亡之路上見識過的法術陣列。兩支陣容強大的隊伍,正賣力的在夜幕下上演著一部暴力血腥版甲方乙方。
這一戰因為沒有雪幽靈的攪局,看上去竟是比白天那場還要精彩幾分,俺躲在角落裡看得是兩眼放光,簡直恨不得能從藏身處跳出來為雙方加油祝威。星光永耀的表現,證明了他們不愧是一個和銀色月光同樣強大的工會,我心頭那一點點因兩次干掉無罪而興起的那輕視之意,在看到法術陣列之後早已經煙消雲散。
而眼前的無罪大爺,比起當初被我五槍放倒時的窩囊樣,更是仿佛換了個人一般。身上裝備仍是一如既往的華麗,一張金色長弓在月色下流淌著眩目的光彩,張弓搭箭時,臉上總是掛著自信的微笑,看上去確是好一副意氣風發的模樣。
事實上他的確有自信的理由,此時戰士隊正在不斷壓縮著霜巨人的生存空間,法師整齊劃一的吟唱聲也正變得高亢,我甚至感受到了四周狂暴的火元素躁動,任何一個對魔法稍有了解的玩家都可以憑此推斷出,那個可怕的法術陣列已經進入收尾階段,也許在下一個瞬間,如天威般的火焰就會從天而降,徹底吞沒掉十幾只准傳說等級的霜巨人。
而這時候,寒風撕裂者尚在數百米之外,即便是它們個個有獵豹守護在身,恐怕也來不及援救自己那些可憐的戰友。
看著這一幕,我不由有些佩服無罪。
大多數團隊指揮在面對霜巨人時,都免不了在心頭先生幾分怯意,交戰時也大多以防御為主。敢象無罪這樣一開始便指揮戰士搶攻,為法師爭取完成法術陣列的時間,最後以一個毀天滅地的群體法術清掃戰場的,不說絕無僅有,至少也當得起罕見二字。起碼在白天那場戰斗中,彪悍如冬雷大爺,也沒敢采取這樣冒險的戰術。
兩相比較之下,反倒是曾經上過一次世界之脊的銀色月光表現得更象一支新手團隊,而毫無經驗的星光永耀這個毫無經驗的工會,卻表現出了和它經歷不相符的資深。這不由得讓我有些懷疑,這個在精靈領地名氣一直在銀色月光之下的工會,是不是也曾經偷偷嘗試過征服世界之脊。
而事實也證明了,無罪的選擇絕對正確。
當天空染紅,漫天紅雨降下,地面的雪水開始沸騰時,寒風撕裂者刮起的狂風離霜巨人仍然有著一段頗為遙遠的距離。由近二十個火焰風暴組成的法術陣列,在威力上甚至比深藍曾經借魔法陣力量施放出的流星火雨尤有過之。十幾名霜巨人在沸騰的雪水當中哀號慘叫,劇烈的痛苦折磨中,這些擁有龐大身軀的生物開始一只接著一只的倒下。比起白天那場激烈的撕殺來,這場夜幕下的戰斗更象是一場屠殺,一場徹頭徹尾的屠殺。十幾名准傳說生物,自始至終都沒能給敵人帶來太多威脅,而造成這一切的原因,僅僅是一個簡單的選擇——攻或者守。
最後一只霜巨人在掙扎許久之後,終於也在漫天的火雨中倒下了,而隨著它的倒下,寒風撕裂者也在雪原上卷起了狂風。只是這時候,我卻沒了近距離觀察這世界之脊最強生物的心思,因為我忽然想起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正等著我去做。
既然星光永耀這麼厚道,替我拖住了最擔心的寒風撕裂者,我為什麼不趁這個機會搶先到前面探探風聲?
世界之脊能引得精靈領地兩大工會接踵而至,若說背後沒藏著什麼天大的好處,就算打死俺也不會相信。這時候誰若是在拿寒冬獸皮毛的話來搪塞,俺非大耳光抽他不可,堂堂兩大工會,動用上百玩家遠征,為的又怎麼可能是壟斷寒冬獸皮毛那點蠅頭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