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少數幾個見機得快的墨西哥僱傭軍倉惶地竄出了地堡試圖逃生,大部分守衛倉庫的墨西哥僱傭軍都沒有在意混雜在手榴彈爆炸後產生的硝煙裡混合的毒氣,當喉嚨裡窒息的感覺或眼睛裡傳來的劇烈疼痛讓他們意識到對手使用了致命的毒氣之後,幾乎沒有幾個人可以發出警戒的叫喊了!
大部分的墨西哥僱傭軍從來沒有想像過自己會遭受毒氣襲擊,少數的幾個防毒面具也不過是扔在庫房中的擺設,儘管那些稍微有些防禦毒氣常識的哥倫比亞反政府軍游擊隊成員在第一時間裡摒住了呼吸,踉踉蹌蹌地朝著被硝煙遮掩的庫房衝去,但糜爛型毒劑那無孔不入的滲透油性液滴卻是連防毒面具都無法抵擋的!好不容易衝到庫房前的幾個哥倫比亞反政府軍游擊隊員痛苦地抓撓著開始潰爛的面部肌肉,有的游擊隊員甚至抽出了鋒利的匕首,在自己已經開始劇烈水腫的氣管上扎出一個窟窿,試圖盡量吸入一點空氣,哪怕多呼吸一口也好,卻忘記了空氣中似乎還混雜著另一種致命的有毒氣體!
神經阻斷毒劑和糜爛性毒劑混合在一起的威力是令人恐懼的,幾乎每一個吸入毒氣的人在很短的時間裡開始失明,喉頭漸漸地水腫,當那些被神經阻斷毒劑弄得全身抽搐的人倒下之後,從他們的口腔和眼球中漸漸滲出了殷紅的鮮血,但不過是幾分鐘時間,所有冒出身體的體液在暴露的空氣中都變成了黃綠色的濃汁!被濃汁接觸到的皮膚逐漸潰爛,然後是表皮層下面的脂肪和肌肉組織,在每一個被害者嚥氣之前,他們遭受的痛苦讓他們的身體扭曲成了一種奇怪的姿態,但因為喉頭的水腫,他們只能發出毒蛇吐信時的絲絲聲,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了!
少數幾個在沙丘頂部的墨西哥僱傭軍竄出了地堡,不顧一切地朝著上風的方向奔逃,看著那些驚惶失措的墨西哥僱傭軍們絲毫不顧忌地衝到了沙丘前那一大片開闊地上,向正輕輕地將手中的美國巴雷特M82A狙擊步槍放到了作為觀察手的颶風手中,順手接過了颶風攜帶的斯太爾AUG突擊步槍,從改裝的4X4瞄準具中看去,七八個抱頭鼠竄的墨西哥僱傭軍似乎早已經忘記了狙擊手的威脅,就那麼伸直了軀體狂奔著,有幾個顯然是看到了那些潰爛而死的同伴的慘狀,已經顯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第一個倒在向正槍口之下的是跑在最後的一個墨西哥僱傭軍,在他張大了嘴巴呼吸空氣的同時,向正射出的子彈也隨著空氣一起進入了他的口腔,再從他的後腦鑽了出去,狂奔中的軀體似乎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用力地拽了一把,在幾個踉蹌之後猛地摔倒在地上!
第二和第三個被狙殺的目標幾乎是同時倒下的,相當靠近的兩個人剛好為向正提供了一個連續擊發的機會,在計算好提前量的情況下,向正手中的突擊步槍輕巧地打出了一個五發的長點射。稍微向斜上方漂移的槍口恰到好處在兩個距離接近的墨西哥僱傭軍奔跑的身軀前打出了一道斜線,從望遠鏡中觀察的颶風低聲地驚歎著:「前面那個中兩槍,肝臟和胃;後面那個三槍,右肺心臟和左肩!向正,你這傢伙居然用打傘兵的方法打狙擊?」
眼睛始終沒有離開下一個狙殺目標,向正幾乎是邊扣動扳機邊與颶風交談,完全沒有一個狙擊手習慣的凝神靜氣的模樣:「誰說打傘兵的方法就不能用在狙擊上?斜線聯發的打法本來是用在攻擊即將降落的傘兵上面的,但在兩個目標相對接近的時候,我們剛好可以利用槍口在長點射中產生的上跳力量,在加以控制之後完成連續狙殺,前提就是要計算好提前量、槍口上跳的幅度和射擊角度!美國的CIA和FBI曾經有過專門利用跳彈在城市作戰中傷人的教材,和我用斜線聯發打狙擊的道理是一樣的。俄羅斯的阿爾法小隊,不是也有相同的方式麼?你會不知道?」
嘴裡說著話,手上卻沒有絲毫的停頓。兩發或三發的短點射似乎就是在為向正說話斷句一般,總是在最合適的時候響起!當最後一個目標倒在了向正的槍口下之後,早已經忘記了觀察的颶風訕笑著將沉重的美國巴雷特M82A狙擊步槍還給了向正:「嘿嘿,說實話,我知道有這麼個打法,也知道這個打法的原理,但我……從來就沒成功過,你是怎麼幹的?」
用美國巴雷特M82A狙擊步槍朝著最後一個在地上呻吟翻滾的墨西哥僱傭軍打出一發子彈,向正拿著望遠鏡仔細地觀察著已經死氣沉沉的沙丘頂部,卻沒有回答颶風的問題。
怎麼幹的?
與自己一同接受訓練的狙擊手們幾乎都是軍隊中的精英,至少也是上千人中間甄選出來的佼佼者,可能夠掌握這種古怪打法的也不過寥寥數人,按照自己教官的說法,教材上有的東西,只要自己能琢磨通透了,也就會了!
可琢磨通透就那麼簡單麼?短短的四十五天之內,自己打掉的子彈真可謂車載斗量,各種不同的槍械,各種不同的靶子,各種不同的環境,各種不同的戰術配合,在睡夢中都會因為夢見了擊發的那一瞬間而習慣性地來個翻滾,試圖脫離並不存在的報復性射擊,在摔到地上之後,有的兄弟甚至連重新回到床上的力氣都沒有,就那麼在冰冷的地板上酣然入睡……
也就是在某天早上,當自己重新端起了那支沉重的狙擊步槍,瞄準了剛剛豎立起來的靶子的那一瞬間,突然就這麼想明白了……
很奇怪的一種感覺,說不出來,但就是會了,而且從來不失手,就好像本來就會,不過是偶爾遺忘了而已,現在想起來了,再也不會忘記了!
從望遠鏡中看去,沙丘頂端的一個燃燒起來的地堡中冒出的火焰已經接觸到了蔓延的毒氣,隱隱地變成了青綠色,看起來就像是幽冥中的鬼火般詭異,在確認了沒有任何人逃脫自己的攻擊之後,向正站了起來,朝著離自己不遠的秦椋與卞和做了個盡快匯合的手勢。而一旁的颶風更是大聲地吆喝起來:「趕緊過來,毒氣已經蔓延上來了,你們看看那火……」
在回到僅剩的一輛悍馬吉普上之後,卞和與秦椋看看彼此身上被流彈擦傷的傷口,不由得為自己和對方捏了把冷汗!再過幾秒鐘,也許就真的回不來了,槍林彈雨中的生與死,有時候真的就在一線之間,就差那麼一點……
將一個醫療急救包扔給了卞和,颶風發動了悍馬吉普上的引擎,朝著綠洲的方向一溜煙地開去。半閉著眼睛地向正似乎並沒有在意秦椋與卞和受傷的狀況,但在卞和用光了醫療急救包中的清洗液之後,向正卻從自己腰間解下了水壺,順手扔了過去:「用這個湊合吧!要是以後再遇見今天這樣的情況,你們最好能快點做出損失最小地選擇!萬一我失手或者延誤,你們至少還能有一個活著!」
在綠洲中留守的李文壽和SB已經準備好了可口的熱食,在看見向正一行的悍馬吉普出現在地平線上之後,負責觀察的SB興奮地喊叫著:「他們回來了,全部都回來了,我們幹成了!」
已經恢復了神志,但身體仍然虛弱無比的鬼龍半躺在李文壽臨時拼湊起來的一張軟床上,儘管身子下面墊著的毛氈和身上蓋著的毯子散發的腥膻味道相當濃重,但起碼能給極度虛弱的鬼龍帶來一絲溫暖了!看著悍馬吉普繞過佈置在綠洲前的簡陋防禦線衝進了綠洲,鬼龍稍微蠕動了一下絲毫沒有血色的嘴唇,似乎想說些什麼,在一旁照顧的李文壽趕緊制止了鬼龍的動作:「頭兒,你千萬別動!我們好不容易處理好了你身上的傷口,萬一裂開了我們可就白幹了!我們的人都在了,等你好起來,還帶著我們一起幹,也省得我們一天到晚對著向正那張臭臉,煩!」
走到鬼龍身邊的向正似乎並不在意李文壽的調侃,反倒是輕輕地幫鬼龍蓋好了那張骯髒的毛毯,順勢坐在了鬼龍身邊:「幹完了,沒人員損傷!我們在那個倉庫使用的生化地雷至少可以保證七十二小時之內沒有人可以進入,但已經消耗了大部分的彈藥,通訊系統也失靈了!你和禿子、晁鋒受的傷都不輕,需要進盡快弄到合適的藥物和大量有助於你們恢復體能的食物,我們的悍馬吉普只有最後一點油了,頂多能開出去三十公里,按照我們的地圖上顯示的,在離我們大概五十多公里的地方應該有個小村落,那裡可能有電話。我們必須找人出去求援,至少是弄到我們需要的東西!」
看著鬼龍欣慰地沉沉睡去,向正慢慢站了起來,走到了等候在悍馬吉普旁的卞和身邊:「我們中間,只有你的西班牙語和本地的土語說得最流利,你和颶風稍微準備一下,帶上足夠的食物和水之後出發。吉普車你們不能開出去,我要留著防備萬一,不管你們能不能找到所有需要的東西,五天之內你們必須回來。綠洲中現有的食物只夠我們吃半個月的,我們要留後路!」
剛剛喘息了一陣子,稍微喝了點水的颶風與卞和絲毫沒有猶豫地點點頭,從那輛被拆成了破爛的悍馬吉普旁抓過了自己的行軍背囊扔給了李文壽,順手將自己腰間的手槍抽了出來,仔細地檢查了彈夾和槍管之後塞回了腰間的槍套中:「我們就不攜帶長槍了,只帶我們兩個隨身的手槍和軍刀。還有,GPS全球衛星定位儀也只有一個可以使用的了,我們也留下,給我們一張地圖就可以了。戰術背心內置的水囊和水壺中都灌滿水……」
埋頭準備物資的李文壽嘟囔著接上了腔:「還有兩個輕型燃料罐,烤肉和堅果、一小袋鹽和兩份酸性中和維生素。你們能想到的我都給你們帶上,兩個背囊加上水……大概每個人負重二十公斤,你們可以承受麼?」
站在李文壽身邊的颶風不屑地癟癟嘴:「二十公斤?我們在冰原上集訓的時候可是負重六十公斤進行長途跋涉的,以前在伊拉克的英國SAS和SBS也可以負重五十公斤徒步奔襲兩百多公里,難道我們還比不過他們麼?你太小看我們俄羅斯人的體能了吧?」
稍微試了試背囊的重量,卞和輕鬆地將背囊放到了肩膀上:「英國人在那次的奔襲中可是全軍覆沒!一個六人小隊中光是走就走廢了三個,到最後只剩下一個人強行穿過了利比亞與伊拉克的邊境,在被他們的大部隊救回去之後,也因為極度心裡障礙而退役了!這裡雖說沒有伊拉克那麼凶險,可我們也不可能大搖大擺地在沙漠中晃悠,要躲避班沙手下的追殺,要隱藏我們的形跡,在白天我們不得不睡覺,到了晚上才能在零下的氣溫中拚命趕路,負重二十公斤已經是相當麻煩的事情了!」
夜色剛剛降臨,兩個外出的求援的戰士已經背負著沉重的行囊,順著綠洲外的那條淺淺的壕溝向正北方向走去。幸虧墨西哥沙漠上的季候性河流的沖刷,在那些沒有任何路標的沙漠上留下的蜿蜒的痕跡剛好可以用作躲避寒風的屏障,疾步穿越沙漠的過程中,盡量減少面對風向行進是一種最為省力的方法,儘管沒有月亮,也沒有任何可以利用的光線,兩個在暗夜中前行的戰士還是相當利落地避開了大部分的溝坎,不過兩個小時,在崎嶇地形上行走的卞和與颶風已經順利地走出了將近五公里的距離,在一個可以避風的凹地中,兩個人停了下來,稍微為自己補充一點水分。
打開隨身的指北針,稍微辨別了一下行進的方向,卞和輕輕地擰上了水壺:「再朝北面走兩公里,我們就折向西北方向,如果順利的話,在太陽升起之前我們能趕到那個廢棄的驛站。在墨西哥內戰時代,那個驛站可是鼎鼎有名的!」
颶風順手從背囊中抓出了一把去殼後的堅果,隱藏在黑暗中輕輕地咀嚼著:「就是那個在墨西哥內戰中以二十五個男人、九個女人和四個孩子頂住了兩百多馬賊進攻的驛站?在馬賊夷平了整個驛站之後,卻發現驛站中根本就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並因此將這次戰鬥稱之為『徒勞之役』的那一次?」
同樣從背囊中取出了堅果咀嚼的卞和讚許地點點頭:「就是那一次!據說那些守衛驛站的人都是墨西哥土著中一個叫『卡輪』的部族成員,他們據守那個驛站足足有百年的歷史。在這百年之中,凡是進入驛站的人都可以得到最好的照顧,也正因為如此,『卡輪』部族的人才被叫做『沙地守護者』,驛站就是他們的領地,為了守衛他們的領地,他們不惜死戰,甚至幾乎被滅族,可是驛站卻是毀了又建,代代相傳,直到文明的足跡終於行走到了他們的面前,驛站才逐漸成為了荒涼沙漠中的回憶!即使是今時今日,也還有『卡輪』部族的殘存後裔在某些特定的時刻,帶著他們的孩子來到驛站,舉行孩子們的成人祭奠呢!」
颶風將手中的最後一顆堅果扔進了嘴裡,用力地咀嚼著:「每個民族都有他們獨特的生存方式和精神聖堂,只是記得的人多與少的問題。在俄羅斯的某些地方,一個家庭中的父親會在最冷的時候給孩子一把斧頭,讓他獨自在冰雪覆蓋的白樺林中找到一棵生長得最直的白樺樹,完整地砍下來並拉回家中,這才算是一個成年的男人!即使是現在,不少在大城市長大的孩子也要經受同樣難度的考驗,在夏令營或冬令營,他們也要瞭解祖先曾經經歷的苦難,並將那一切牢記在心間。在莫斯科,新婚的青年男女還要在衛國戰爭紀念碑前獻花,來表示對祖先奮勇抗敵的崇敬!卞和,中國的孩子,是怎樣接收成人前的教育的?」
看著黑暗中的颶風那興致勃勃的眼睛在閃閃發光,卞和卻是無奈地沉默下來。
中國的孩子是如何進行成人前的教育的?
何謂成人???
最好的學習成績,最好的就業崗位,最好的生活環境,然後為自己的子女尋找下一個最好的循環,這或許就是大多數的孩子接收的最實際的教育了吧?
於是,就出現了十多年前的『小太陽』群落,上學有車接送,放學有人陪伴!在學校輪到孩子打掃衛生的時候,一群愛孫心切的爺爺奶奶們早早地扛著笤帚站在教室外面等候;在夏令營或冬令營報道的孩子身後,是排成了車隊的護送大軍,當夏令營中的老師要求孩子們自己動手,用柴禾生火做飯的時候,一大群的爸爸媽媽立刻在『小皇帝』的召喚中衝了過來,搶在老師制止之前生火造飯,在享受家中帶去的加餐時,竟然會有個孩子面對著沒有剝殼的熟雞蛋束手無策——這雞蛋上沒個縫隙,我該如何下手?一大群沒有任何獨立生存能力,在心理上極端不健全的孩子在父母的溺愛下被造就出來,一大群認為地球就該圍繞著自己轉動的孩子成為了未來的『精英』,社會的主導……
於是,就有了現在的『貴族教育』,一群群的孩子倚靠著自己那有著權勢的父母在某些天價的學校中集中起來,談的幾乎都是吃喝玩樂,想的竟是自己應該實在二十幾歲爬到一個什麼樣的位置上,而父母早就安排的好的這個位置是絕對跑不了的!
課堂上的老師喊破了喉嚨也沒幾個認真求學的,反倒是學全了家中看到的那些架勢,十二三歲的孩子能成群結伴地在洗浴中心消遣作樂,甚至可以替代自己的長輩相互交換著某些條件或好處,各種D廳或其他的娛樂場所裡更是看慣了那些『太子』們的身影……
問問他們,人生天地間,該當如何做人處世?
能有幾個說得出來的?
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的豪言壯語,在他們的眼中,只能是過時的笑談了吧?
成人?
天方夜譚!!!
無可奈何地嚥下一口悶氣,卞和從歇息的陰影中站了起來,緊了緊背囊的肩帶朝著同樣站起身來的颶風做了個繼續前進的手勢:「走吧!才走了五公里的樣子,我們要抓緊晚上的時間,白天……班沙的手下隨時會在附近搜索的,萬一按照我們的行進方向找到了那片小綠洲就麻煩了!」
借助著指北針的引導,兩個在沙漠荒原中跋涉的戰士漸漸離開了被季候河沖刷出來的河溝,向著沙漠荒原中的荒廢驛站走去。越來越冷的夜風漸漸將沙地上的溫度降低下來,不知不覺之間,兩個行進間的戰士都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自己的面部肌肉和裸露在外面的皮膚漸漸地麻木起來。尤其是手指的顏色,原本健康的皮膚顏色竟然成了一種妖異的慘白色,兩隻手互相觸碰一下,傳來的感覺也像是隔著厚厚的衣服相互摩擦一般。
在一個可以避風的沙堆後面,卞和停下腳步,用背囊中攜帶的一塊毛氈將自己的頭臉都包裹起來,再小心地將自己的雙手揣進了懷裡。颶風哆嗦著從背囊中拿出了那塊早已準備好的毛氈,三兩下圍繞到了自己的腦袋上,只露出了兩隻眼睛:「還好早有準備,要不就鐵定凍傷了!原本以為是在晚上十二點以後才能用的上毛氈護臉,可這鬼天氣竟然是慢慢地叫人在不知不覺中被凍傷!說真的,如果不是發現手指的顏色不對勁,我們兩個還真要等到完全不能動彈了才意識到凍傷了!」
輕輕地在衣服中活動著漸漸恢復了感覺的手指,卞和的聲音在透過毛氈之後,顯得有幾分古怪的沉悶:「再走一個小時,我們打開燃料罐暖和幾分鐘,然後每一小時停頓十分鐘取暖和補充必要的水分。再把李文壽給我們準備的肥羊肉烤出油來塗抹到臉上,應該可以起到一定的保護作用了!」
在距離廢棄的驛站不遠的地方,干冷的空氣中彷彿夾雜著一種不屬於大自然的東西。似乎是一般人用來保養機械的粗劣機油,但又好像是那個蹩腳的燒烤師傅將一串鮮美的羊肉烤成了焦炭,漸漸靠近了荒廢驛站的颶風與卞和幾乎在同時感覺到了夾雜在空氣中的這種古怪味道,輕輕地停下了腳步,在一處暗影中隱藏起來。
在荒廢驛站的斷壁殘垣之間,隱隱約約地繚繞著淡淡的煙霧,似乎已經有先到的不速之客點燃了火堆,但又在不久後將火堆熄滅了。越是靠近驛站,那種燃燒過後的味道就越明顯,難道……是班沙的追兵?
慢慢解下背上的背囊,再輕輕地將腰間的手槍上膛,兩個老練的戰士彼此交換了個眼神,一左一右地向著荒廢驛站中的那縷煙霧升起的地方包抄過去。
或許是早就受到了外來者的襲擾,一些習慣在夜間出沒的小動物已經縮回到了自己的巢穴中,只是悄悄地探出頭來觀察著外面的動靜,當輕手輕腳的卞和再一次將一隻膽小的沙鼠嚇回了洞穴之後,從卞和前方的荊棘從中突然傳來了一聲短促的呼吸聲!
在呼吸聲響起的同時,卞和並沒有迅速的隱蔽,反倒是讓自己的身體僵在原地,再盡量緩慢地趴到了地上。如果隱藏在荊棘從中敵軍的潛伏哨,那麼倉促間的臥倒或閃避很容易引起他的警覺,在這麼近的距離之內,一個早已有了準備的槍手和一個連自己身體平衡都沒有完全掌握好的槍手,誰才會是勝利者?
短促的呼吸再一次響起,仔細聽起來,好像是一個人的嘴被摀住、或者氣管被堵塞住後艱難的呼吸,尤其是在一呼一息之間的那種明顯的停頓感覺,更是證明了卞和的判斷。慢慢從地上直起了身體,卞和貓著腰接近了那片發出奇怪呼吸的灌木叢,再離灌木叢只有一兩步遠的地方,卞和重新趴到了地上,想一條剛剛從沉睡中醒來的眼鏡王蛇般輕柔地挪動著自己的身軀,盡量步發出任何聲音地朝著灌木叢靠攏。而手中的那支早已經上膛的大威力手槍就是眼睛王蛇的毒牙,時刻準備著給那些驟然出現的埋伏者致命的一擊!
不過是兩米不到的距離,卞和足足花了五分鐘的時間,這才靜悄悄地貼到了那從荊棘後面。順著荊棘叢根部的空隙看去,卞和險些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一個全身赤裸的女人就那麼躺在荊棘叢旁邊,嘴裡被胡亂的塞進了一團荊棘,雙手也被壓在了身體下面,也許是因為長時間暴露在寒冷空氣中的原因,那個女人裸露的身體已經變成了象牙般的慘白,如果不是她的眼球還有一些細微的轉動,幾乎就是個死人的模樣了!
在那個女人身邊不遠的一塊窪地中,兩個抱著自動步槍的人正擠在一起,將臉埋在了一個小小的凹坑中。叢他們嘴裡呼出的熱氣在經過了凹坑的冷卻後已經絲毫不留痕跡了。在他們身上蓋著的厚重的保暖偽裝布上凝結著細小的水珠,如果不是那個快要凍死的女人發出的淒慘呼吸聲,即使是走到荊棘前也難以發現他們的存在了!
稍微計算了一下自己與兩個伏擊者之間的距離,卞和輕輕地將手槍插到了腰間的槍套中,再從腰間抽出了自己的軍刀,從靴子上慢慢地拔出了那根鋒利的自衛鋼刺。在沒有判定附近還有沒有其他的伏擊者之前,用手槍解決他們顯然不是個明智的選擇,還是用冷兵器來得方便!
在卞和騰空躍起,向著兩個毫無察覺的襲擊者發起攻擊之前,颶風潛行的方向猛地傳來了半聲被堵回了嗓子裡的淒厲嚎叫聲,眼看著兩個伏擊者飛快地挪動著身子,已經在半空中的卞和不由得暗暗叫苦。
原本計算好的位置和距離在瞬間改變了,即使自己改變刀鋒的攻擊方向,兩個伏擊者中也頂多能有一個喪失戰鬥能力,另一個是絕對可以逃脫的了。就靠著自己手裡的軍刀和自衛鋼刺與伏擊者緊緊抓在手中的M-16自動步槍抗衡麼?
開什麼玩笑啊?
當卞和右手中的自衛鋼刺勉強紮在了一個伏擊者的肩胛上之後,另一個伏擊者已經倚靠著快速的翻滾脫離了卞和的攻擊距離,手中的M-16也在極短的一瞬間抬了起來!
幾乎是在槍口對準了卞和的瞬間,卞和已經拉住了那張沉重的保暖偽裝布朝槍口一扔,另一隻手上的鋼刺也迅速抽了出來,帶著一溜血珠再次捅進了那個喪失了戰鬥力的伏擊者後心。借助著被捅死的伏擊者那劇烈的痙攣,卞和飛快地甩出了左手中的軍刀,靠著右手中自衛鋼刺的助力,將那個還沒有完全死去的伏擊者挑了起來,盡力擋在了自己身前!
一切都發生在極短的瞬間,一切似乎都在靜止和寂靜中完成,擋卞和的肩膀和肺部傳來了那種火燒火燎的感覺時,站在卞和面前的另一個伏擊者也仰天倒下了,眼眶中插著卞和的那把D-80虎牙軍刀,沒有完全捅進去的無反光處理刀身在拚命地顫動著,就像時一條終於找到了歸宿之處的地獄之蛇,放肆的扭動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