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支票一起到達的阿震的消息是通過一個專門的信使傳達的,在阿韋爾沼澤裡使用任何的電子設備就是找死,漫天亂竄的美國『捕食者『無人駕駛攻擊機只要接受到任何的電子訊號就能自主判斷攻擊,基本上是一打一個准!
打開那份不知道被多少雙手蹂躪過的信箋,阿震在上面用狂草寫了一大段前言不搭後語的詩,從『國破山河在』到『天涯何處無芳草』都串在一起,甚至還有句京戲的台詞『來日方長顯身手』
花了好大的力氣,鬼龍連蒙帶猜的才弄懂了那是些什麼東西,把每句的第一個字串在一起就是——趕緊來俄羅斯,我在那裡等你,國內天氣有變!這算是哪家發明的密碼啊?不過話說回來,認識狂草的老外還真沒幾個
國內?天氣有變?去俄羅斯?這阿震到底是幹什麼的?到底認識多少人?帶著眾多的疑惑,鬼龍迅速通過武器運輸通道離開了伊拉克,輾轉到了俄羅斯。
從登上開往俄羅斯的飛機開始,幾個俄羅斯軍爺都幾乎不能控制自己,近鄉情怯,不論古今中外,遠離故土的遊子都有同樣的感覺!當飛機停靠在俄羅斯的國土上時,撲下舷梯的所有俄羅斯軍爺都做了一件相同的事——虔誠的跪下,親吻養育自己的土地!
阿震出人意料地沒有接機,反倒派了黑巨人站在機場通道口當指示牌!看到從通道口走來的鬼龍和幾個俄羅斯軍爺,黑巨人嗷嗷地喊叫著竄了過來對著打頭的SB就是一個標準的俄羅斯熊抱!
SB總算知道了熊抱也要看對像來的,黑巨人那結實的胳膊和絕對優勢的身高把SB懸空給抱了起來,SB掙扎著喊叫:『大個子,把我放下來!快放放!『
鬼龍在一邊微笑:『SB,現在知道你們俄羅斯男人引以為自豪的熊抱是多麼具有男子漢氣概了吧?不著急,多享受一下男子漢的熱情和豪邁吧!『
把SB折騰得夠戧的黑巨人比畫著讓鬼龍和俄羅斯軍爺們上了一輛大巴車,司機是個小個子俄羅斯人,睜著惺忪的醉眼在大街上橫衝直撞,還好是在凌晨,莫斯科的大街上基本上沒什麼人,要不俄羅斯警察早就追上來了
坐在古老的俄羅斯式城堡裡,紅菜湯、洋蔥圈、醃豬肉、魚子醬、黑麵包配上正宗的俄羅斯伏特加、格瓦斯,幾個俄羅斯軍爺差點沒把肚皮給撐爆了!
幾個勾肩搭背的俄羅斯軍爺一手端著伏特加一手相互拽著對方的肩頭,抑揚頓挫地唱起了俄羅斯小調,沙皇和親王的嗓子還過得去,聽起來還有點業餘歌手的水準,但暴雨和SB那嗓子就只能用狼嚎來形容了,傳出去能把方圓幾里的母狼都招來
稍微喝了一點烈酒,鬼龍換上一杯啤酒坐到了阿震身邊:「怎麼找到這麼個地方的?」
阿震一改常態,一付得意的表情:「有時候真覺得你奇怪,三十好幾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好奇!你在新疆第七特種部隊受訓時是怎麼通過選拔的?龍魁少校!」
喀嚓一聲,鬼龍捏碎了手中厚厚的玻璃杯,右手也滑到了阿震的頸椎後面:「你到底是什麼人?怎麼知道我的?國內天氣有變是怎麼回事?」
阿震輕鬆地把手裡的紅酒杯放在長凳上:「你最好輕點!我的脖子最近不太結實,萬一要是斷了就麻煩了!別的我說了你也不信,我就說個你最信任的人吧~朱祥家少將!後天他來見你!」
幾個狂飲中的俄羅斯軍爺也發現了異常,SB把手裡的酒杯一放:「頭兒,怎麼回事?機器佬的脖子要大修了嗎?」
阿震的回答讓幾個俄羅斯軍爺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沙皇,你這傢伙現在已經是少校了,內務部的薪水高啊~該請客了吧?SB,烏涅娃上校在等你們,你個該死的酒鬼!!!」
俄羅斯軍爺們一擁而上,沙皇更是把SVD最終型刺刀架在了阿震的喉嚨上:「你到底是什麼人?」
被這麼多彪形大漢圍著,阿震蒼白的臉色變得有些異樣的紅潤,輕輕地咳嗽兩聲,阿震慢條斯理地開口說道:「沙皇,你再不鬆手的話我就是死人了!」
不管威逼利誘,阿震反正是一付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行,有好幾次俄羅斯軍爺們都被氣得撮著巴掌來回晃悠,可還是拿阿震沒辦法,只有老老實實的坐等了。
等了兩天,傳說中的烏涅娃上校終於露面了!看著眼前的這個強壯的俄羅斯少婦,鬼龍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把她和信號旗部隊的首席教官聯繫在一起!就那噸位,就那胳膊腿,說是一座會移動的肉山那是輕的
尤其是聲音,一個滿身肥肉走一步地都發顫的女人說話猶如黃鶯出谷,那感覺只能用恐怖來形容了!幾個在鬼龍面前都大呼小叫的俄羅斯軍爺站得筆直,一個個擺出了一付好孩子的德行,如果認真細看,起碼有三個人的腿在微微地顫抖!
烏涅娃上校清脆如少女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慄:「阿廖沙,還有你們這些傢伙,最近在外面過得不錯啊!尤其是沙皇,拿著內務部的薪水賺外快的感覺如何?」
SB一臉的嚴肅:「上校!我已經退役了,只是為了生存才加入僱傭軍,我沒有做過任何有損於俄羅斯的事情!」
「所以我才來找你們,現在國家仍然需要你們,所以你們必須回來,無條件的回來!收拾一下跟我走,給你們五分鐘時間!別打其他的主意,你們的銀行帳戶都被凍結了,除了你們口袋裡的現金,你們一盧布都沒有了!」烏涅娃找了張椅子一屁股覆蓋上去,結實的長椅立刻發出了清脆的呻吟。
鬼龍靠在一旁的壁畫邊看著SB那絕望和求助的眼神,忍不住開口問道:「等等!你憑什麼認為我會讓我的僱傭軍團就地解散?」
烏涅娃側身看看鬼龍:「因為他們都是俄羅斯人,而現在俄羅斯說讓他們回來!」
與此同時,大門口也傳來了一個清晰堅定的聲音:「龍魁,你是不是也該回家了?」
滿頭銀髮,不怒而威的面容,筆直的腰桿,怎麼看都是一付職業軍人的架勢!
鬼龍下意識地一個立正:「將軍!您」
該怎麼說?脫離了牢獄之載?官復原職?怎麼會出現在俄羅斯?還是
反手關上大門,朱祥家找了張椅子,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才兩年多沒見,你小子居然在國外整出個僱傭軍團?當團長的滋味怎麼樣啊?比當少校好多了吧?大把的銀子揣在懷裡,牛B了啊?」
看著當年的老上司,鬼龍一時竟無言以對,兩年多漂泊在國外的日子,每夜的夢裡都是回家的渴望,但家在哪裡?還能回去嗎?
朱祥家猛地一拍桌子:「你給老子站直了!出去混了幾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還記得你那一身本事是誰教的嗎?你吃了這麼多年的國家大米都吃狗肚子裡去了?」
烏涅娃輕笑著站了起來:「我就不打攪幾位了,返回中國的飛機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起飛,希望今後還有機會見到您,尊敬的將軍閣下!」
幾個俄羅斯軍爺愁眉苦臉地被烏涅娃帶了出去,甚至連與鬼龍告別都來不及,只有SB隨手扔了根捲煙過來:「頭兒,以後要抽煙只有你自己捲了,保重!」
門被輕輕的帶上了,寬敞的房間裡安靜下來,阿震搖著輪椅從壁爐前拿過了一瓶伏特加,仔細地倒了三杯,把托盤放在大腿上:「將軍,是不是該為我們的重逢乾一杯啊?」
清澈的酒散發著醉人的芳香,朱祥家輕輕地端起了酒杯:「老毛子造的酒也只有這種能拿出來嘗嘗,關了老子兩年,可還是把老子放出來了,還官復原職,老子也像這酒,要存起來幾年才知道老子厲害啊!干!!!」
鬼龍也舉起了酒杯:「將軍,先恭喜你脫了牢獄之災!干!!!」
阿震沒說話,只是乾了杯中的烈酒,搖著輪椅給兩人又倒上一杯。
朱祥家再次端起了杯子:「酒是個好東西啊!上陣殺敵之前,哪個突擊隊不是酒碗一摔,提著腦袋衝鋒陷陣啊!就是死了,閻王也要怯你三分!嘿嘿老帥陳毅不就有一句嗎?此去泉台招舊部,旌旗十萬斬閻羅!如今我還沒死,可舊部只剩下你一個了,龍魁,我還能招回你嗎?」
鬼龍舉杯一飲而盡,辛辣的酒從喉嚨裡一直燃燒到了胃裡,連心都彷彿被點燃了!
終生制職業者曾經是一個多麼強大的組織,儘管人數不多,但每一個終生制職業者都發展了自己的屬下,甚至在各個領域中創建了自己的勢力範圍,可一夜之間煙消雲散,鬼龍還記得最年長的一個終生制職業者在嚥氣前的呼喊——十年心血,為國綢繆,就這樣死了,不甘心啊
究竟為什麼?為國盡忠難道有錯???
朱祥家的聲音顯得額外的滄桑:「龍魁,你我都是軍人,準確的說我們只是軍人,在面對看得見的敵人時,我們從來不會失敗,因為我們是最優秀的,但我們也有個致命的弱點,我們都不懂政治,也太低估了權力對人的誘惑。終生制職業計劃一旦全面展開,在全國乃至世界上有多大的威力你是知道的,所以有人眼紅,有人不放心,這才有了離間、誣陷、栽贓嫁禍和最後遭受的清洗!幸好,還有人頭腦清醒,能看清楚事實的真相,否則我也不會出現在這裡,只怕要老死在監獄裡了!」
兩年的疑惑得到的解答竟然是這樣的,鬼龍一時間竟癡了!
為什麼?就為了一點看不見的權力?就為了某種說不出口的威脅感?就這麼簡單嗎?
誰該為那些忠勇的中國人的死負責?誰該為他們耗費了十年的心血負責?
鬼龍的眼睛變得血紅,緊握的雙手骨節咯吱作響,一股濃重的殺氣從鬼龍的身上象海嘯般地散發出來!
也許是看出了鬼龍的悲憤和殺意,阿震搖著輪椅來到了鬼龍的身邊,或許是喝酒的緣故,阿震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昏,冰冷清澈的眼睛裡也有了一種狂熱的神情:「鬼龍,你應該聽說過『沉睡』行動吧?」
鬼龍一楞,『沉睡』行動?那是在好幾年前就取消的一個行動計劃,原本是啟動安插在國外的一批人員用不同的手段獲取情報,但由於其中出現了一個變節者而被迫取消了整個行動,因為無法確定誰是變節者導致了所有人員被清洗,難道
迎著鬼龍探究的目光,阿震點點頭:「不錯!我就是『沉睡』計劃中唯一一個漏網的,當時我被注射了鎮靜藥物後放在了鐵軌上,可能是我在半年前的一個手術中經受過同樣的藥物吧,我提前清醒了,但還是沒能爬得太遠,我的腿被壓掉了一半。幸虧法赫德老頭救了我,而我也順水推舟地說自己是被新納粹成員謀害的中國學生,五年時間,我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只是拚命地忘記被清洗的事實,努力地搜集各種情報來證明自己不是變節者,直到上個月,我才把能夠證明我清白的資料找到,才能第一次與國內的機構主動聯繫,才能知道還有一個像我一樣的人也在痛苦中期待國家的承認和接納!」
一口氣說了那麼多話,阿震的呼吸顯得更加的急促,抓在輪椅上的雙手青筋畢露,咳嗽了幾聲,阿震努力平復著呼吸說道:「其實我一直都很奇怪,為什麼你每次接受任務的時候都會有意無意地在某些國家製造巨大的傷亡,有的時候甚至是為了殺人而殺人,絲毫不計攻擊的成本,直到上個月,我才知道了你的用心,以國家目前的實力來說,還不足以應付大規模的戰爭,也只有靠你們在暗中的攻擊來體現一些強硬的態度,即使你已經不再是國家認可的軍人,中國人血液和骨髓中的忠誠和勇敢仍然驅使你去完成你的使命,去效忠你的國家,終生制職業,其實就是八個字——為國盡忠,終生為業!!!」
『喀嚓』一聲,鬼龍把手中的酒杯捏得粉碎!
國家的承認和接納!
中國人血液和骨髓中的忠誠勇敢!!
為國盡忠,終生為業!!!
鬼龍的骨節中突然傳出了一陣暴響,眼睛裡的狂熱和堅定甚至讓看著他的阿震感到了一陣強烈的震撼!
迎著朱祥家的目光,鬼龍猛地挺直了身軀,:「為國盡忠,終生為業!」
朱祥家慢慢地仰頭喝下了杯中的烈酒,在那一刻,鬼龍和阿震都發現,一滴淚水順著將軍的臉頰滑進了他的嘴角。放下酒杯,朱祥家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歡迎歸隊,從今天開始,你們兩個重新成為終生制職業者的一員!收拾東西,我們回家!!!」
安-24型飛機的客艙中只有三個乘客,飛行目的地是中國蘭州,或許從莫斯科直飛中國腹地的機會不是人人都有的,單是為了搶一個領航員的位置,幾個俄羅斯領航員就差點打起來。
都知道中國軍方好客的傳統,哪次去中國的空軍基地不是好吃好喝的招待,臨走還打包相送啊?再說傻子都明白飛機上那三個人不簡單,能讓信號旗的人馬親自送機的能是一般人?
坐在機艙裡,鬼龍已經開始用電腦查閱一些資料了。按照朱祥家的說法,現在終生制職業計劃重新啟動了不假,但以前積累的一些人員資本都已經損失殆盡,只有重新訓練一批,還是以鬼龍僱傭軍團的名目出現,但現在各個軍區中的不少人明裡不敢說什麼,暗中還是不斷的搗亂,送到集訓基地的幾乎都是些常規部隊的人員,只能是矮子裡面挑高個,湊合著選拔一些了!
一下飛機,早已等候在機場的另一架飛機馬上發動了,幾個俄羅斯飛行員被接到休息室大飽口福,而鬼龍一行三人馬上換乘飛機,前往塔克拉瑪干沙漠邊緣的外圍人員集訓基地,被各個部隊送來的人員已經集中在那裡待命了!
三千人,這個數字在軍隊中並不龐大,三千士兵在規模稍大的軍事演習中不過是沙盤中的一小塊黑色牌子,在將軍們運籌帷幄中的一個數字,但三千著裝整齊的士兵以標準的軍姿站在你面前的時候,只會帶來一種感覺——震撼!
不管從哪個角度觀察,都是一條直線,不管從哪個位置體會,都是一道城牆,站在閱兵台上的鬼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是熟悉的味道,但又有些陌生——威武、雄壯、純粹的男性陽剛,但少了些殺氣!
正午的太陽開始散發出它的威力,身穿夏季常服的士兵們頭頂上漸漸的升騰起了一股熱氣,慢慢的彙集成煙霧般的感覺。不過兩個小時,已經有人暈倒,就這麼直直地倒下去,重重地摔倒在堅硬的水泥地上。
沒有醫療人員上前救護,暈倒的士兵在甦醒後繼續站起來,努力保持著軍人應有的姿勢,直到再次摔倒在地上。沒有人是孬種,死也要死得像個男人,這是中國軍隊的傳統,即使是多年沒有經歷戰爭的士兵也一樣堅持這個信念!
四個小時,暈倒的人已經是大多數,灼熱的地面甚至將剛剛倒下的士兵活活的燙醒!
鬼龍也同樣的站著,孤零零地站在閱兵台上,同樣的汗流浹背。看著地上的影子,鬼龍估算著時間,突然下達了命令:「全體都有,解散!」
沒有人動彈一步,所有人都是在原地癱倒了,在地表溫度超過四十度的地方站了五個小時,很少有人能支撐下來,守侯在一邊的醫療隊員瘋了般地衝上去,把一些最虛弱的士兵背到了稍微陰涼一點的建築物陰影裡,二話不說,首先就是一瓶體能補充液灌了下去。
鬼龍站在閱兵台上一動不動,只是冷眼看著疲憊虛弱的士兵們相互扶持著走到了休息的地方,重重地摔了下去。
第一個發現鬼龍仍然在閱兵台上站著的是一個醫療兵,看看自己的手錶,醫療兵驚訝地指著鬼龍,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在烈日暴曬下以標準軍姿站了六個小時還紋絲不動的,不是怪物也是妖怪的親戚了!
一個士兵扔掉了手裡的水壺,重新回到了操場上。越來越多的士兵也同樣站了回來,儘管有的人搖搖晃晃根本就站不穩,但每一個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醫療隊長看著在操場上的士兵喃喃自語:「天啊!他們不要命了嗎?」
看著在操場上的士兵,鬼龍張了張嘴,但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簡單地命令:「解散!明天回原部隊!」話剛說完,鬼龍自顧自地跳下閱兵台
走了個無影無蹤!
一年以後,這些被抽調來的士兵才知道了鬼龍對他們的評價:堂堂正正的戰場上,這些士兵都是指揮官夢寐以求的勇士,但我要的不是這種勇敢,我要的是那種瞭解自己一切的勇者,不需要血氣方剛的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