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終於亮了,初升的太陽給天邊絢麗的朝霞鑲嵌上了條條金邊,晨風在平靜的湖面上歡呼著掠過,泛起萬千金鱗。
雷吟佇立在湖邊,任湖風吹拂而過帶走他身上強烈的血腥味道。一匹傷痕纍纍的戰馬蜷縮在他旁邊的草地上喘著大氣,口吐白沫的樣子顯然疲憊已極,連旁邊綠油油的嫩草都不去啃上一口。
昨天晚上他一個人衝上北城牆之上後,就自報身份和城衛軍廝殺到了一起,這個大膽的舉動果然吸引了許多在城中搜索的近衛軍,給阿瑞斯卡等人的順利逃脫創造了機會。到了後來,眼看圍攻的人越來越多,並不斷出現武技超卓的高手,雷吟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從高達二十米的城牆上凌空躍過寬闊的護城河,輕鬆地落到對岸後迅速消失在夜色中,連衛兵發射的弓箭也追趕不上他的步伐。
那些騎士吃驚之餘,立刻讓守衛打開城門放下吊橋,又調集人手帶上火把組成一支支搜索小隊出城搜捕,鬧騰了一夜也沒有任何的收穫,反而有一支小隊的騎士全體失蹤。
這支小隊自然是被雷吟伏殺了,只怪他們的運氣太差,好死不死地選擇了和雷吟一樣的方位。
依靠繳獲的戰馬和地圖,雷吟一路驅馬狂奔趕到了博頓東面幾十公里裡外的小鎮帕拿,尋找首先離開的隊員,並等待阿瑞斯卡等人的到來。
金色的太陽完全躍到了空中,湖邊的雷吟已經看到地平線上出現了熟悉的騎兵隊,而他的思緒卻不禁飛向了林斯克領。
不知道那裡是否平安。
………
同一時刻,林斯克領,林斯克鎮。
鐺!鐺!鐺!
鎮中心小教堂塔頂的銅鐘被急促地敲響,嗚嗚的報警號角聲在同一時刻響起,原本還沐浴在清晨薄霧中的寧靜小鎮立刻沸騰起來!
鐘聲和號角聲一起響起意味著林斯克領即將面臨最危險情況的出現。
發生什麼事情了?茫然無知的鎮民們推開房門想看個究竟,只見全副武裝的守備隊員們騎馬衝過街道,嘴裡呼喊著「有敵人襲擊,所有人快去守備隊駐地躲避,時間不多!這不是演練,這不是演練!」
早在幾個月前,考慮到很有可能爆發的戰爭和其它危險情況,雷吟和德萊經過商量,將守備隊的駐地進行了拓展,增大面積並在周圍三面構築了石製圍牆,設立了多座箭塔、儲水池等設施,使駐地變成了一座中型的堡壘,這樣原本毫無防禦能力的林斯克鎮就有了一個可供退守的地方。德萊還想出了在全鎮舉行了演練的主意,假定有敵人襲擊,警報響起後讓鎮民學會以最快的速度撤離到守備隊駐地躲避。這種事先演練的方法曾讓雷吟稱讚不已,沒有想到今天真的發揮了作用。
「領主大人,領主大人!」一名披甲騎士策馬衝進了領主府,被報警鐘聲驚醒趕到樓下的德萊邊穿著外套邊大聲問道「洛漢,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名騎士擦了擦臉上的汗水焦急地說道「我們的游騎昨天晚上在東南方向差不多一百公里的地方發現了一支打著巨熊徽記旗幟的軍隊,初步估計有兩百以上的騎兵和更多的步兵,總的數量可能近千。他們行進的方向正對著林斯克鎮,沿路還燒燬了幾座我們領民的農舍。游騎連夜趕回來報訊,我們要馬上撤退和組織人手抵禦!」
「巨熊徽記?數量上千?」這個突然其來的危險並沒有讓老領主驚慌失措,他仔細思索了一下,想不出那個國家軍隊的軍旗是巨熊徽記,不過這支軍隊出現的方向讓德萊悚然驚悟「東南方向,那一定是卡帕斯帝國某個大貴族的領地軍隊,他們絕對沒有好意!洛漢你組織人手趕緊把鎮子外面的領民都撤回來去駐地,讓他們把家裡的糧食都帶上,再派人到處發佈一下消息,讓其他的領民們都知道危險來臨,盡快躲避!」
「他們既然有騎兵又有步兵,那行動一定不會太快,我們還有足夠的時間!」
「好的,領主大人!我一定會誓死保衛林斯克鎮!」洛漢莊重地宣誓道,他是原來林斯克鎮護衛隊的副隊長,和德萊有一些親戚關係,妻子和兩個孩子都在鎮中居住,這裡就是他的一切。現在的洛漢是守備隊的分隊長之一,因為為人剛直嚴謹頗受雷吟重視,雷吟離開之前就把守備隊的事情全權交付給了他,而洛漢也從來沒有鬆懈過一天,這次游騎能夠提前這麼多時間發現敵情和他的小心謹慎是分不開的——雷吟規定的游騎偵查巡視範圍最遠是五十至六十公里而已。
這個時候,雲娜、艾蜜兒還有小馬克也趕到了領主府,洛漢匆匆和她們打了招呼之後就立即去部署撤退的事。德萊慈愛地看著兩個女孩,她們的臉上全是擔憂的神色,出了這麼大的事情而雷吟又不在,這讓她們都有些沒了主張。
「小馬克,你想想辦法通過你們聯合會,把這裡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在博頓的雷,並向公國報警,希望我們能夠堅守到他回來的那一天。」德萊輕輕地把愛女攬入懷中沉聲說道「我想,我們是一定能夠戰勝敵人的!」
其實德萊內心並不像表面那樣平靜,一支其他國家的軍隊深入公國境內這麼遠而公國居然沒有什麼防備,這絕對不是正常的現象。
德萊搖了搖頭,把最壞的情況排除出腦海。
………
林斯克鎮上到處是惶亂的景象,雖然德萊以前組織過類似的演練,但當危險真正來臨的時候每個人照樣慌了手腳,有些人拉起妻子、孩子什麼也不顧就往駐地方向跑,而更多的人則捨不得家裡的一切,他們拿完了這個又拿那個,包起一大堆行禮拖拉著時間。倒是鎮中的那些店舖老闆小商人更為鎮定,他們組織人手把貨物存放到地下室裡藏好,然後帶上所有的糧食去駐地。守備隊中有一半的人手在幫助鎮民撤離,而其他的人則騎馬奔向領地中所有的村落,讓他們盡快逃離家園免遭不測。
林斯克鎮鎮民連帶周圍的農民大概有三千多人,僅僅只靠一個駐地是容納不下連帶守備隊員這近四千人,德萊帶著雲娜、艾蜜兒親自來到駐地,將其中大部分婦女、老人和兒童疏散到駐地北面的肯薩斯山中,那裡有一個隱蔽的山洞是上次圍剿猿人時候發現的,經過稍加改造就成了最好的藏身處。
而其他願意留下來的年輕人則給他們配發上武器、皮甲作為後備隊,堅守駐地保衛家園。
經過擴展後的駐地位於小鎮的最北端,佔地有四分之一的林斯克鎮那麼大,背靠肯薩斯山依勢而建,敵人如果想要從山上向駐地發起進攻,那兩邊陡峭的山壁就是他們不可逾越的屏障。駐地東、南、西面全部壘上了四米高的石牆,三面圍牆裡總共搭建了二十座簡單的箭塔,為了防備敵人火箭的襲擊,這些箭塔的材料全部選用最耐火的鐵犀木。駐地中的蓄水池連接著從山上流下的泉水,地窖中的存糧也足夠五百人吃上一個月,只要不面臨攜帶攻城武器正規軍隊的攻擊,加上原先預備的一些守城用的物品,這樣的防禦應該是能夠支撐一段時間。
忙亂的撤退工作到了下午才全部完成,所有派出去的騎兵都回到了駐地當中,而游騎也發來了最新的消息——那支軍隊還在二十公里以外,並且就地紮營休息了。
這個消息讓德萊和洛漢大大鬆了一口氣,看來對方並沒有將林斯克領看在眼裡,也根本不知道這裡已經做好了抵抗準備。其實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因為按照一般人的想法,像林斯克領這樣的小地方,怎麼可能有精銳的軍隊存在。
這樣又給了守備隊足夠的時間,德萊派人到肯薩斯山去採集了大量的惡魔草,把它們研成撒到那些居民家中來不及運走的糧食當中。這個行為對於貴族來說雖然很有些不光彩的味道,但德萊已經根本不在乎,他只想保衛自己的領地!
當夜幕降臨,林斯克鎮陷入一片死寂當中的時候,在駐地的守備隊內部卻發生了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