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隨著這聲淒涼的呼喚,袁紹認出了這衣衫襤褸的人,他便是袁譚,自己的長子,可是袁紹記得自己的長子不是好好的待在南皮麼,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而且從他的樣子上可以看出,袁譚起碼經受了數年非人的折磨。皮膚慘淡無色,露出的血水已經也是黑色的,兩眼深邃,凹陷的程度就像七八十歲的老大爺。看著眼前的人,袁紹簡直就不敢相信他是自己的長子,可是除了樣子看上去去蒼老了不少外,其他的地方都很相似,尤其他還從破爛的上衣中看到,這人的胸口有個扇形的胎記,正好和袁譚的模樣符合,胎記可是不能偽造的,於是袁紹就更加不明白了,難道這麼多年來,一直在他身邊的另有他人,而這人為什麼要假扮袁譚?其人居心叵測啊,袁紹背心的汗已經滲透了內衣「譚兒,這……你……賈先生,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賈詡可是不會回答袁紹的問話,手一指袁譚「大將軍,這是你家的私事,我們外人也不大方便插足,詳細的情況你還是問袁大公子吧」聞聽及此,還不等袁紹問出話,袁譚率先悲涼的說到「父親,二弟,不,袁尚他是個禽獸,是個豬狗不如的禽獸,為了奪得世子的位置,當年他用迷藥把我放倒,而後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我軟禁起來,這一禁就是八年,父親,這八年來你所見到的我,都是由他找人假扮的,而且還不斷破壞我在您心中的形象,好在父親英明,並沒有很快定出世子的聞之由誰來坐,於是惱羞成怒的他便從身體上折磨我,將,將孩兒……閹了……嗚嗚嗚,父親,您可要為我作主啊,將那個禽獸不如的傢伙碎屍萬段。對了,父親那畜生為了盡快達到自己的目的,已經開始交結官員,據孩兒所知,淳於瓊、陳震、馮禮、高幹、韓莒子都已經成為了他的爪牙,而審配、辛評、郭圖以及韓猛和高覽都著他,所以父親,孩兒擔心,擔心那禽獸在知道我被救出來後,會狗急跳牆,父親!您一定要多加提防,這小人的野心可是大得很!」
袁紹這一刻終於明白,為什麼本在他心目中一直都很完美的袁譚,這幾年來,尤其是最近兩年,表現會如此差勁,要不是他因為忙於青州後緊接著又轉道來了司隸,否則讓袁尚的陰謀那容易這麼簡單就得逞?他也不敢相信袁尚竟然會有如此大的膽子「他想要造反?他敢!哼,小王八羔子還沒學會走路,就想要先飛了,譚兒你說有那些人他?」
袁譚剛想要回答,沮授出聲道「主公,此事非同小可,還是從長計議得好,萬一這是他人的詭計呢?」說完他望了望悠然自得的賈詡,袁紹當然也希望這是賈詡的詭計,可是偏偏袁譚又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除非賈詡能先知先覺袁譚的胎記「從什麼長計什麼議,你以為我連我兒子都認不出來了?譚兒我且問你,你現在可是受到什麼人的威脅,你放心說出來,有你老子我給你頂著,威脅你的人不敢把你怎麼樣」袁紹雖然不相信自己會認錯人,但是他卻想到是不是袁譚有什麼把柄在賈詡手上,為了保全自己,袁譚不得不說『謊話』
只不過袁紹還是得到了非常失望的答案「父親,孩兒不敢欺瞞更甚至欺騙父親,袁尚那小子確實有不臣之心,孩兒被他關在地窖八年啊,八年,難道父親真的以為孩兒是在演戲?或者被人收買了,父親你看這,這是那畜生沒有得到你所傳的世子之位那晚,用皮鞭在我身上抽的,還有這,這淤青是那混賬抓孩兒進地窖那晚,用棒子打在孩兒腿上的,為的就是要擒住孩兒,還有這,還有這……」傷痕歷歷在目,每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都會讓袁紹感覺頭昏目眩,如果演戲演到這份上,那就實在是沒有必要了。之聽見袁紹的雙手捏得辟啪作響,半晌後終於爆發道「老子要回去,看看那小畜生到底想幹什麼?」
「主公,不可,現在是非常之際,如果您回去了,那這裡該怎麼辦?」沮授還是出言阻止,比起袁尚的不安因素,他更加在意眼下的天子之爭,只是袁紹已經被憤怒沖了頭腦「非常之際?眼下的確是非常之際,但不是在這裡,而是在冀州,傳我軍令,全軍回馳,並把軍中與袁尚有關的一干人員,全部囚禁起來,再命顏良、文丑、張合立刻收了高覽的兵權,而子正你趕緊寫信給戲志才,讓他密切注視袁尚的活動,必要時也給我綁了!」
沮授惋惜的應承著,他知道如果袁紹這次退軍,恐怕日後都再也沒有這麼好的機會南下了,看來他和田豐之間是該做個瞭解的時候了,看了看灰濛濛的天空,正好寫照著他此時的心情。
曹操看著袁紹家門不幸,有點幸災樂禍,不過嘴上卻句話不說,一來他怕袁紹突然想起天子的事,那袁紹走不走得成就是另一回事了,二來,無論怎麼樣,他和袁紹也是從小玩到大的,這時候出言相激,不是他做人的性格,只是他不說話,自然還是有人會說話「袁大將軍,也不用急這麼一時,反正事情也還沒有真正到了無可挽回的局面,哦對了,在下還沒回答沮先生的話,看你急著走,那我就長話短說吧,奉我襄公之命,在下是特來把天子送到曹操那暫住幾日,本來呢是想把天子送到你袁大將軍那去的,可是現在看來你或許還沒那時間去照應天子,畢竟家事要緊,所以如過袁大將軍沒什麼意見,這事也就這麼定了。」
袁紹火冒三丈的把佩劍抽出鞘來「姓賈的,今日就是你的原因,才搞出這麼多事,現在還敢出言侮辱於我,你當真以為我的劍不鋒利否」言罷他迅速的把劍橫在賈詡脖子邊上。
而賈詡則仍舊泰然自若的說「袁大將軍怎麼能[——,wap,,更新最快]這麼說,如果不是在下的話,你恐怕現在還被你的寶貝兒子蒙在鼓裡,如果他那天真的造反了,袁大將軍恐怕還沒這麼好的應變能力吧,所以你不僅要感謝我,還應該禮待於我,怎麼卻動起劍來?」
一旁的郭嘉聽了心理笑翻天,他知道賈詡吃定了曹操不會讓袁紹殺他,果然,曹操出言說道「本初,把劍收起來,來到我這的都是客,可是如果你要在曹營殺我曹某的客人,難道你不想出去了?」
曹操這話語氣是十分沖的,聽得袁紹大皺眉頭,但他卻沒辦法只能把劍收起來,而後惡狠狠的說「我不會讓你們這麼輕鬆就得逞的,尤其是你,賈詡,今日的恩惠袁某來日定當厚報」
打著馬虎眼,賈詡笑答道「客氣客氣,那袁大將軍慢走!在下就不相送了」
『哼』,如今袁紹能做的也不過哼哼幾聲,以此來表達自己的不滿,不過在他們出帳的一瞬間,賈詡看到沮授那一閃即逝的眼神,心中隱隱領略到了什麼,但就是說不出來,轉而想到自己還有對付曹操,便又把注意力調整了過來「曹將軍,那麼我也簡單的說說我們的要求,賈某便也打算回去了,我想這個要求對曹將軍你來說,應該不過分,那就是撤兵,回到自己的地方」
聽罷郭嘉心中大震,什麼意思,這賈詡的要求竟然就是這個,他實在是感到不可思議,而曹操雖然也是很驚訝,但並沒有從表情上顯露出來,只是轉過頭去看了看郭嘉,後者趕忙點點頭,給出暗示,曹操才說「這個要求……」
「嘖嘖,想不到如今的曹營並不是曹操大人作主,而是由郭先生作主,那麼我是不是應該拒絕和曹將軍的對話,轉而和郭先生商議此事?」儘管曹操與郭嘉對望的眼神祇有一兩秒,但還是被眼疾手快的賈詡所捕捉到。
曹操並沒有因為賈詡的話而又任何情感上的波動,他那奸雄的本色此時也完全散發出來「賈先生,我記得陳琳著有一本叫『商貿』的書,在他這本書裡面說過,僱用與被僱傭的理念,他說給勞動者發放錢糧的即是僱傭者,而相反就是被僱傭者,他還說被僱傭者給僱傭者幹活是天經地義,那麼請問我給我的謀士發錢糧,而我的謀士給我出謀劃策又有什麼不對?」
這本書賈詡看過,他深深的被裡面的學問說懾服,自然也就清楚的知道曹操所想要表達的意思「實在下唐突了,曹將軍請贖罪」果然,賈詡心中想到,曹操比之袁紹要難對付得多。
「哎,文和這樣說就是看不起我曹某人了,斤斤計較乃小人行跡,不過對於退兵之事,文和啊,這就比較難辦了,你也知道這個道理,掀起兵事無非就是想要得到土地或者金錢,可是如今……嘖嘖,襄陽是荊北的重鎮,是東西相通和南北對流的交通要道,文和說老實話這襄陽我是勢在必得,不過我很欣賞文和你,所以假如你棄暗投明吾自然是喜不勝收,而如果你要帶著部下退離襄陽,吾也對你做個保證,絕對不會派兵追擊,文和你考慮考慮吧」
曹操這顯然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表現,興許別人還會真的按照他所暗示的那樣再賠錢賠糧,不過在他面前的可是最識人性的賈詡「曹將軍,明人眼前不說暗話,司隸我們已經丟了,荊南也幾乎輸了個精光,所以荊北我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再放手的,再說難道曹將軍就安心這樣看著孫策強大起來而坐視不理?在下讓你撤兵也是對你好,如今的局勢不用我說想必您也知道,襄陽不是你一時半會就可以拿下來的,而孫策和袁紹卻是您榻旁兩隻吃人不吐骨頭的猛虎,一個不小心就會把你整個人都吞進肚子裡。孫策的野心你我是有目共睹,他既然可以不顧我家主公與他父親的友誼,而選擇來攻打荊南,那他也就可以趁著我們交纏不清的時候,偷襲徐州或者充州,當然也不排除逆江而上去取益州,曹將軍您是個明白人,換作是您站在孫策的角度上來說,您又會選擇那?如果曹將軍你還看不清楚,那麼在下就再來提醒提醒您,您現在的據點大多都盤踞在中原,不,應該說是全部,雖然看上去有無限風光,不過暗地裡卻是危機重重,首先就是北方的袁紹,即使他還有并州可以南下,但是你擋住了他南下的通道是毋庸置疑的,而且您認為他會對這種局面置之不理?再說孫策,如今他擁有了揚州和荊州的南部,不管他會不會對交州下手,但我們襄軍和你曹將軍已經成了他擴張的絆腳石,您又說說看他在得到荊南後會怎麼做?哎,曹將軍天下已然成了四足鼎立之勢,袁紹、您、孫策以及我家主公,而這四位霸主中,說老實話,您的處境是最微妙的,曹將軍您可不要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撤不撤兵在您一念之間,而結果卻相去甚大」
無疑,賈詡的這番話說到了曹操的心坎裡去,事實上也正是如此,曹操不過是想在襄陽的問題上再多得些好處,只是賈詡並不是他想像中那麼容易對付,而且早在去年他就明白,北上的黃忠部隊南下回援是遲早的事,現在如果袁紹一去,那麼就沒人給他抵擋,面對久經戰火洗禮的黃忠部隊,曹操暗自嚥了嚥口水。郭嘉也知道看來還想再撈點好處的可能性是沒有了,眼下的確是應該及早處理孫策才是上上之測,於是對曹操耳語了一番,後者才恭敬的說「既如此,那麼我曹某人也就不強人所難,只是天子什麼時候會跟我一起回程?」
賈詡會心的笑笑「當你曹將軍帶領人馬返回豫州的時候,你就會看見天子的車架正在路旁等候」對於這個答案曹操還是很滿意,也不疑有它,爽朗的說「好,我相信賈先生是不會讓我曹某人失望的」
公元二零零年三月初,繼袁紹班師回了冀州之後,曹操也匆忙的撤兵,不過與袁紹相比,曹操並沒有得到實質上的收穫,袁紹可是得到了司隸,但就在這時,意見讓袁紹意外,讓曹操吃驚的事情卻發生了,從而也徹底為劉備平定涼州和益州了卻了後患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