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肩痛腿痛頭痛眼痛心痛,基本上全身上下無處不痛中漸漸失去知覺。一夜都是混亂恐怖的夢,前生的今世的片段纏雜在一起。滿面血的蔣澤,烈火中的水越·流銀,喉嚨碎裂的華澤·瓊川都令我驚恐窒息,哀鳴嗚咽······
我淚流滿面的醒來,看見青灰色的晨光從小窗中透進來,新的一天開始了。
我惦記水越·輕漾、卓婭、太妃等人的平安,就想爬起來去找丘陵。但渾身象散了架似的不聽我指揮,我呲牙咧嘴用盡吃奶的勁也沒爬起來。右肩胛處的創口火燒火燎的痛,由於一夜左面側睡,左半身幾乎完全麻木,左手不比右手好使多少。一直被我關在腰間皮囊中的球球大概餓了,努力的拱著皮囊蓋想取得自由。昨天被我刻意忽視的肚子也咕嚕嚕的叫起來向我提出抗議。
安靜之極的房中,這些個聲音乍然想起,無異於平地驚雷。
靜坐吐納的銀狼「霍」睜開森寒銀眸向我望來,那銀眸狼瞳般孤傲淨透毫無感情。
我如被寒流襲過般,渾身一冷,保持團膝撅腚半起未起的高難度姿勢,吶吶的道「不是我有心要打擾你的,是它自己要叫的。」
銀狼腰身極為靈活的一弓一彈,便穩穩的站到了地上。淡然的道「折騰了大半夜,也該餓了,我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吃的。」說著伸手在我左肩上一抓一提,我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就見自己端端正正的坐了起來。屁股坐在床沿,雙腿耷拉在床下,姿勢極是標準。
那銀狼眼尾都沒再瞄我一眼的走了出去。
我暗暗咂舌,這小子的功夫真不是普通的好,若沒有九兒給我的魂弓魄箭,我百十來個怕也不會是他的對手。
我努力盤起雙腿進入瑜伽冥想狀態,幫助自己氣血暢通心境平和頭腦清醒。即使水越·流銀真的死了,我也不能放任自己沉浸到悲哀中,替他照顧好兒子老娘才是正經。
一股焦糊的氣味把我從冥想中拉回現實,我睜開雙眼就見一碗黑褐色疑似泥湯般的東西,正在冒著泡泡熱氣。那股焦糊氣味就源自於它。
我努力的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這是用什麼東西煮出來的。被我放出來的球球跳上桌子,嗅了嗅那碗不明物,小肉鼻子神氣的一擺又跳了下去,這小東西的胃口被我慣的與我一樣刁。
我氣短的遲疑的道「啊······那個······這個······是什麼?」
銀狼冷漠的聲音中透著股尷尬,道「廚房沒什麼材料,只好煮些粥,你趁熱喝吧。」
我看了看他的狼臉,心中雖感動他這麼個「大牌」殺手為我下廚,看這樣子不會是他的「**飯」吧。但感動歸感動,性命要緊。就我現在這小體格,喝了這碗「粥」還不得再丟半條命呀,我現在可真正是上有老下有小,得小心保重身體才是!
我偷偷的往外推了推粥碗,假笑道「那個······我沒什麼胃口,吃不下去。天已經亮了,我想去找我的朋友,多謝你昨夜救我,從今往後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竟管說話。」
他凝視我不語,我心漸漸發虛。聽說殺手都有些變態,這傢伙不是惱羞成怒要翻臉吧?
我見他目光游移到粥碗上,還是不說話。心中暗想,識時務者為俊傑,看這樣不喝粥是走不了了,要不我就咬牙閉眼把那粥吞下去得了,了不起壞肚子,總不會死吧。
我訕訕的伸出手去,自己給自己搬梯子下台階。諂媚的笑道「那個·····我真有些餓了,要不我吃完粥再走吧。」
我端起粥,愁眉苦臉的磨磨蹭蹭的送到口邊。那氣味那賣相真是慘不忍睹,我心一橫,眼一閉打算來個「豬八戒吃人參果」吞下了事。
粥碗被一股大力奪走,銀狼的銀色狼瞳泛出似笑似怒似惱似氣的眸光,他冷冷道「即是那麼不情願,就不用吃了。」
我心底長長出了口氣,但面上掛出討好的笑,雖很想客氣客氣說那裡那裡,我情願的很哪。但實在怕他不堪客氣,讓我統統喝下。
我忍住牽動傷口而帶來的鑽心灼痛,站起身來道「我真該走了,我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吧。」
銀狼凝視我,眸光奇異猶豫,忽眼神一定道「琥珀姑娘你是要去與水越·輕漾會合嗎?」
我結結實實的被嚇了一大跳,我握緊雙手,暗示自己鎮定鎮定。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怎會連這個都知道?他是真知道還是在詐我哪?他到底是敵是友?
我深呼吸、挺腰、標準笑道「銀爺這話我聽不懂呀,我怎會與水越·輕漾會合哪?聽說小世子被王妃藏起來了,銀爺即知道我底細也應該知道我與王妃素來不合,她就是要托孤也輪不著我呀。」
銀狼凝視我,那銀色狼瞳如要穿透我的靈魂看清我的想法般鋒利尖銳。我迎視他,目光清澈展唇微笑,針鋒相對寸土不讓。
他歎氣道「原來水越·輕漾真的在你那裡。」
我淡笑不語,怕說多錯多,打算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這個人來路可疑,他雖然殺了華澤·瓊川,可誰知道是不是德魯也世家「狡兔死,走狗烹。」花錢請他殺掉已經無利用價值的華澤·瓊川,順便獲得我的信任,騙取水越·輕漾的消息。
他緩緩道「你不相信我。」
我笑道「怎會,你是我救命恩人哪,我怎會不相信你。只是我真的不知道小世子在那裡。」
他歎道「你現在的樣子與那夜你想保護饌玉·貔貅時一樣,全身的刺都立了起來。這樣的全神戒備只能說明你打算保護那個人。」
我瞪視他,我與他才不過見了三面,怎會這麼瞭解我?是他太聰明還是我太笨?
我戒備後退,管是他聰明猜中還是我太笨著相,抵死不認就是。
我瞇眼笑道「你就是不信我也沒辦法,可就算你殺了我我也真的不知道小世子在那裡。」
他凝視我沉思不語,森寒銀瞳閃爍不定。
他緩緩道「聽說你是水越·流銀最喜愛的女子,那他有沒有跟你提起過桑海·狼這個名字?」
我一愣道「你調查過我的底細?」心下恍然,怪不得他救回我後什麼都不問,那是因為他什麼都知道啊。是了,以他那種身份背景想查清楚我是誰還不簡單,而且拜水越·流銀所賜我也算是銀都名人。
我點頭道「他有與我提起過這個名字,是他佩服欣賞的銀色大將。」
銀狼沉默半晌,似下定決心的抬頭目注我沉聲道「我就是桑海·狼。」
我太驚訝,以致半天才消化掉他的這句話。
我深吸氣,告訴自己小心有詐。那桑海·狼是銀國第一猛將,七國公認的七色大將之銀色大將,常年駐守在邊防。聽說只有他才能壓制住以強橫善戰聞名的綠國人不敢侵犯銀國邊境。那桑海·狼是國之棟樑百姓心目中英雄,怎會是這個為錢四處殺人的銀狼哪?
我迎視他道「證據?」
他一愣搖頭道「我以銀狼身份出來時,從不帶任何與桑海·狼有關的東西。」
我笑道「人之常情我明白,可這樣我就不能相信你的話了。」一頓道「再說你是誰也好,都與我無關,我真的得走了,我的朋友還在等著我。」我抬步向門走去。
銀狼閃身擋住我的去路,微怒道「你怎麼這麼固執,你以為出門就是坦蕩大路嗎?你這樣出去走不到十步怕就被抓起來了。現在銀都四門緊閉,到處都是輕漾、太妃和你的畫像,近衛軍、七色銀機處、吏部幾萬人明裡暗裡挨家挨戶的在搜尋你們。昨夜我出了荒林走出不到百里就被人發現,若不是我竄入民居打昏屋主,這一夜我們連安身之地都沒有。我若非實在沒辦法了,怎會把真實身份告訴你!知道我雙重身份的人這世上你是第二個。」
我停住腳步,我那知道這世界是這樣搜查逃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