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莉紗靜靜地站在靈堂裡,塔娜的屍身按照中原人的規矩擺放在中間,依然經過了防腐處理,濃郁的藥草味瀰漫在堂中,更增添了幾分悲慼的氣氛。[——,wap,,更新最快]。
除了幾個被臨時徵兆的中原人,看上去好像是在月茲國做生意的中原商人家中之人,靈堂中空空蕩蕩的,渾然沒有一國之母的身份架勢。這也難怪,畢竟此處仍屬於戰區,不可能有大批的宮女、內侍、官員進出操持,有資格祭奠的人也就那麼幾個統兵大將,如今忙著鎮壓當地的反抗都來不及了,哪裡會為了一個女子的喪禮放下一切前來?塔娜的娘家人,那些沐族,估計現在都還不知道這件事情,而殷駿鵬兄弟也正在為了徹底掌握這片區域而努力著,不可能成天在這裡守著。陰差陽錯之下,現在會真正只為了塔娜站在這裡的,便只有法莉紗一個人而已。
她深深的歎了口氣,說不出心裡是個什麼滋味。
忽然,一個人匆匆從屋外走來,手裡捧著一個香爐。沒料到屋內居然會有生人,她似乎吃了一驚,待看清法莉紗的容貌之後,頓時意外得驚叫出來「是你?!」
法莉紗自然聽到了這聲驚呼,不由得抬頭看去,那個人卻是認得的,正是塔娜身邊的侍女,名叫小桃。
原來塔娜將她也帶了來,身為侍女,此時守在主人的靈堂裡也是正常,法莉紗並沒有想太多,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去了。
小桃心中卻是驚濤駭浪,完全無法平靜。
她早就逃離了塔娜。回到了主子李荃身邊,這一回也就不想離開了。但畢竟還是別人的下屬,李荃之所以容忍她在身邊也不過是因為她還有用。因此此次外圍人員發現興隋軍中有異常,她便責無旁貸被派回來查個究竟。畢竟她在興隋皇宮潛伏那麼多年,沒有什麼人比她更適合這件事情。
然而萬萬沒想到,剛查明塔娜身死的事情,就會在這兒碰到那個可惡的法莉紗公主!但是為什麼?興隋正在跟月茲打得你死我活,為什麼月茲國公主會出現在興隋皇帝身邊?而且看起來並沒有被強迫地樣子。居然可以這麼輕鬆來去自如。
難道……
她的心猛地一沉,難道月茲國向興隋屈服了?她知道興隋皇帝一心一意要娶法莉紗為妻,如今塔娜已經死了,唯一的障礙也已經不存在了,如果殷駿鵬與法莉紗成親,則月茲國也就事實上融入了興隋,興隋立刻國力大增,自己地主子豈不就勢弱了?
她越想越心驚。塔娜的死訊已經不算什麼了,如果能把這個消息帶給主人。那就是大功一件,主人也該對自己刮目相看了吧?
而且,主人一直對法莉紗似乎有種說不清道不楚地奇妙感覺。這是她女人的直覺。現在看來,這法莉紗若是成為殷駿鵬的妻子。主人就算再有什麼想法也不可能了吧?心底深處。竟然因此升起了一絲快意。
她忍不住得意一笑,轉身便離開了靈堂。
一個黑影。在她身後鬼魅般出現,然後一晃便又消失無蹤,快得幾乎讓人以為自己眼花。確實對小桃帶回來的消息感到震驚,原因卻並不如她的想像,他看到得更遠。
月茲國會主動屈服?開什麼玩笑!一直以來不屑地爭鬥,總算將強大的入侵者拖到了進退不得的窘境,還抓住了塔娜這個絕佳的人質,雖然後來利用塔娜的計策沒能成功,殷駿鵬以月茲國人的性命逼迫對方放人,對方卻也毫不退縮,,以塔娜的屍體作了回應。事情到了這份上,已經是個不死不休的結局,退讓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就算雙方高層有意媾和,他們低下的人也決不會答應,就算是獨裁者,也有不能拂逆眾意地時候啊……
而且,殷駿鵬本就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誰都可能讓步,惟有他不可能!
那麼,唯一地解釋,就是法莉紗又被抓住了。他為這個想法而感到一絲不快。
然而他的精力很快就從這上面轉移了,如今塔娜死了,因為殷駿鵬而死在沙漠裡,現在殷駿鵬和卓格地合作已經走到了極為危險地境地,他會怎樣來化解這個分裂的危機?而自己,又能從中牟取到什麼利益?
他陷入了沉思。
「陛下,你是陷入了迷局了啊!」熟悉地聲音突然自屋外響起,李荃愣了一下,卻並沒有驚慌失措。
對自己的侍衛有著絕對的信心,能夠通過外面的層層警戒,悄無聲息來到這裡的人,他自信就算是殷駿鵬或者李都做不到,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外面的是自己人。況且就算所有人的聲線都弄錯了,他也不可能弄錯那個聲音,從太子時代起就對自己忠心耿耿,哪怕在最危險的時刻也不曾離棄的忠誠屬下,也只有他,才能在自己沒有號令的情況下擅自來到這裡而不必擔心自己的盛怒。
「洪英嗎?快進來吧。」他的聲調平和。
大步走進來的果然是洪英,然而他還是一進門就跪下了,五體投地之勢,誠心懺悔「臣未經令諭,擅離職守,還請陛下責罰。」
李荃呵呵笑了起來,即使心中還有幾分不滿,這下負荊請罪也使他發作不得了。他虛抬了下手,道「朕知道你是為了朕著想,不會怪你的,起來吧。」
洪英這才爬了起來。君臣多年,自有一種默契,何時該進、何時該退早已熟知。
「你為何前來?」此時,李荃才問起他來的原因。
「陛下,臣在京城,日夜研究此地的形勢,發現其中錯綜複雜,以一人之力,實在難以把握……陛下天縱英才,應付起來自然是得心應手,然而臣唯恐陛下手下沒有得力的人手,所以自作主張,前來為皇上效力。」洪英委婉地說著,明明就是擔心李荃應付不過來,卻說得彷彿自己不過是來錦上添花的。
李荃自然心知肚明,卻也不說破這老臣的一番心意,笑著開門見山問道「方纔,你說朕陷入迷局了,何意?」
洪英笑了笑,問「陛下,是否在想殷駿鵬會如何給卓格一個交待,我們又能從中獲取什麼利益呢?」
李荃點了點頭,對洪英能猜中自己的心思毫不奇怪,本來他就是己方的頭號智囊。
「陛下,以臣看來,這倒是不用太費心的事情。陛下請想,以殷駿鵬的性格,會甘心一直受制於人嗎?」
「你的意思是……」李荃本就是聰明人,被人一言點醒,立刻若有所悟。
洪英點頭「殷駿鵬和卓格都不是善於妥協的人,他們的合作能夠維持到現在,其實是雙方都沒找到適合的時機,如今聯繫他們兩人之間的紐帶已然斷裂,以殷駿鵬的性格,會坐以待斃嗎?以臣的推辭,他八成會先下手為強。」
李荃臉色一變,心中卻是立刻接受了這個可能「沒錯,這才想是殷駿鵬會做的事情。」
「所以,我們暫時還無需動手,只要坐看他們兩虎相鬥,等他們兩敗俱傷之後再下手不遲。」洪英笑道。
李荃愉快地笑了。他之所以沒能立刻做出同樣的猜測,是因為太過拘泥於承諾,一時之間沒有考慮到殷駿鵬、卓格二人本就沒有遵守承諾的誠意上去,如今打破這個拘謹,自然神清氣明。
「不過,陛下,臣倒是以為,比起興隋和牧族之間的紛爭,另有一件事情更值得我們的注意。」洪英的臉上並沒有太高興的表情,看得李荃一愣。
「你說的是?」
「陛下,難道你忘了,在月茲國那邊,還有一個隱藏在暗中的人嗎?」洪英提醒道。
李荃又愣了一下,隨即與法莉紗第一次相見的情形浮上腦海。
「李?!」
伴隨著這個名字的,是心頭那面大鼓,被狠狠地敲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