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怎麼老喜歡站在外面吹風!我可告訴你,你的傷還沒完全好,可不能老吹風!」塔娜走到正在遠眺草長鷹飛、大漠風光的殷駿鵬身後,捧著一盆馬奶,嘟著嘴說道。[——,wap,,更新最快]。
對於這個救了自己的牧族女孩,殷駿鵬還是很感激的,於是急忙說道「多謝小姐關心,不過我已經好多了,在裡面悶得慌,所以出來走走。」塔娜埋怨的表情消失了,換上一臉同情「也是。如果讓我什麼也不做在裡面躺上十天半個月的,我早就瘋了!那,你就在這兒站會兒,我去給你拿件披風來。」說著不顧殷駿鵬的阻攔,放下手中東西走進氈篷,不多時又拿著一件批風走出來,給他披上。
殷駿鵬有些感激地道了一聲謝,隨即發現塔娜站在了自己身邊,與自己一同眺望著連天的綠色海洋。
「怎麼樣?草原很棒吧?」塔娜帶著近乎崇拜的感情,歎息著說,「我想,沒有再比草原更美、更壯觀的景色了!」
草原上的風溫暖而舒適,吹拂在人身上,帶來清新的氣息,帶走滿心的郁躁。
塔娜紮著兩條烏黑的麻花辮,只有一兩朵小花裝飾,反倒顯現出一種樸素的美。偏黑的健康肌膚是中原不曾見過的,憑添了幾分生趣,烏黑的眼睛中時時都帶著無限的希望和嚮往,對生活充滿著熱愛、分分秒秒都熱力四射,這種生機勃勃的女孩在殷駿鵬眼中還是第一次見到,充滿了獨特的魅力。
「塔娜小姐沒有去過大海吧?藍色的海洋無邊無際,遠遠地跟天空連成一色,分不出哪裡是海、哪裡是天。那種感覺,同樣是前所未有的震撼。」他笑著說,不知為何。突然有了跟她閒聊地心情。
「真的?」塔娜的眼睛亮了起來,「好想去看看!大海在哪裡?」
殷駿鵬不禁啞然失笑。為她那毫不掩飾地好奇和期待「要去大海,就要筆直往東走,在很遠很遠很遠的地方。」
「很遠很遠很遠麼?」塔娜地眼神暗淡下來,「那肯定去不成了,哥哥不會讓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的。」
殷駿鵬同意這個觀點。在他養傷的這段期間。已經充分瞭解了。卓格或許是個野心家、陰謀家,但對自己唯一的這個妹妹卻是疼愛至極,別說放她去大海了,就是離開部落一步也會擔心得不得了。
不想再看見她失去光彩地小臉,殷駿鵬改變了話題,問道「塔娜小姐,能否問你一個問題呢?」
「什麼?」塔娜有些無精打采地說。
「為何你明知我是個中原人,還要救我呢?」他問出困擾心中許久的疑問。
塔娜愣了一下,反問「為什麼中原人就不能救?」
殷駿鵬頓時泛起啼笑皆非的感覺「因為中原人跟你們是世仇啊!」
「是這樣麼?」塔娜困惑地咬住嘴唇。遲疑著說,「可是都是生命啊,有什麼不同嗎?」
殷駿鵬心頭重重一震。頓時無言以對。
是啊,不論是中原人還是牧族人。不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嗎?
自從他懂事以來。學習中、記憶裡就充斥著兩族的仇恨和廝殺,從未試過從這方面去思考兩族間的關係。
一瞬間。他似乎覺得一貫以來的某些觀點,根深蒂固中突然有了絲裂痕。
「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啊?」卓格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帶著笑意。
「哥哥。」塔娜叫起來,情緒頓時高漲。
卓格疼惜地看著妹妹,少見地有股愧疚。
雖然回到部落,但由於公務繁忙,一直沒能好好陪陪她,心中總是有些虧欠的,所以對她心儀地男子,也格外加以關照。
「卓格首領。」殷駿鵬疏遠但不失禮儀地說道,面對他和面對塔娜是完全不同的兩副表情,「多謝首領照拂,在下已經好多了。」
雖然這段時間他躲在這裡養傷,卓格並未對他不利,但兩人敵對的身份仍然沒有任何改變,他自然是要小心防備地。
卓格卻哈哈笑道「照拂你的人可不是我,是塔娜,你要謝就謝他吧!」
「哥!」塔娜頓時羞紅了臉,一跺腳,說道,「我還要去做事,懶得跟你們瞎扯!」說完端起馬奶就跑了。
殷駿鵬心中暗自奇怪。卓格處處把自己和塔娜放在一塊兒,似乎有什麼用意,不由暗自警惕!
他笑了笑說「塔娜小姐救回在下一條小命,在下銘感五內。首領對在下諸多關照,能讓在下在此養傷,也令在下感激不盡。」
卓格擺了擺手,說道「陰大人何必如此客氣?我對於大人這樣地英雄,一向都是敬重有加地,不單只是大人,還有隨同大人前來的那些中原兒郎,我也都佩服他們是條漢子,所以才力勸大汗放棄了拿他們祭旗地舉動。」
殷駿鵬渾身一震,目瞪口呆看著他,面上也變了顏色。
「首……首領的意思是……」他突然覺得口乾舌燥,即將說出口的話忽然變得那麼困難,「我的手下……」
「咦?」卓格也驚訝地看著他,「怎麼我沒跟大人說過,你的手下有大約三千多人被大汗俘虜的事情嗎?」
殷駿鵬的心跳猛然加快,氣血上湧,呼吸困難,眼前一陣發黑。
竟然……竟然……
「……大人!陰大人,你沒事吧?」卓格關切的聲音傳來,驚醒了他。
他定了定神,努力展開思考。
跟在自己身邊的人,就在他眼前一個個倒下去,絕不可能死後復生。那麼,有可能成為牧族俘虜的就只有張俊那一隊人馬了!當日分兵兩處,約定在鳳峽關前會師,然而隨著斥候探明鳳峽關前有大量敵人駐留,又不見他們蹤影,他便以為他們已經犧牲了。
萬萬沒想到他們竟然會被金汗圖俘獲!
「首領,不知金汗圖會怎樣對待我的兄弟們呢?」他問。
卓格沉吟了一下,道「原本大汗的意思是要將他們全都砍頭,祭奠那些死在你們手裡的部落冤魂,後來被我勸住了,便改為讓他們做苦工,所以目前來說,絕大部分人都還活著。」
殷駿鵬心中一動,對於卓格反覆強調是他勸服了金汗圖善待俘虜,把握到一絲朦朧的感覺。
「多謝首領的義助,在下代那些活下來的兄弟們,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他說道,神態恭敬、誠懇了許多。
卓格苦笑了一下,有些尷尬說道「陰大人且莫謝我!唉,苦力可不是什麼好差事,身體稍差一些就很有可能撐不下去,不瞞你說,你那些手下當中已經有不少人……」他搖了搖頭,「可惜我人微言輕,實在幫不上什麼忙!」
殷駿鵬心中一陣疼痛,卻只能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道「生死有命,首領能夠保住大多數人的性命,已經令在下感激涕零了!」
同時也開始掌握到卓格與金汗圖之間微妙的關係,以及他為何要救下自己、救下自己那些兄弟。
卓格笑了一笑,說「陰大人不要怪我辦事不力就行了!好了,外面風大,大人重傷初癒,實不宜在外久留,快進去吧。我就不打擾大人休息了。」說完轉身欲走。
「首領請留步。」殷駿鵬卻叫住了他。
卓格站定,回過頭來。
「大人還有何吩咐?」
「首領,若是在下想要見見那些兄弟們,不知首領可否代為安排?」殷駿鵬看著他,帶著難以描述的表情。
卓格的臉上突然也浮現出一絲詭異的笑容,道「照理說,大人的要求本不該拒絕。但這批俘虜大汗看得很緊,怕是不容易啊!」
殷駿鵬聽他沒有一口回絕,不由更加確定心中所想,笑道「對別人來說困難,對首領卻並不一定不是嗎?再說,若能見到我的兄弟,在下也不會讓首領白辛苦的。」
「噢?大人能拿出什麼來呢?」
「那就要看大人需要些什麼了!」卓格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而哈哈大笑道「大人切莫心急,此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是需要好好計劃一番的。此事且容後說,我先去打聽打聽情況吧!」
殷駿鵬抱拳一禮「如此多謝首領了。」
兩人相視一笑,交換一個彼此心照的眼神,卓格便轉身大步離去了。
殷駿鵬卸下笑容,換上一臉深思,走回氈篷中。
如果他所料不錯,那麼草原上說不定會刮起一陣翻天覆地的颶風啊!該如何好好利用這個形勢呢?
他需要安靜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