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黑色的洪流倏地像是從中間被無形的利刃切開,向兩邊流瀉開去。(電腦小說站新最快)。
馬蹄聲重重踏在土地上,敲起悶雷般的鼓點,急湊而緊張,聽得人心頭一陣緊縮。
北方兵團騎兵的突然動作大大出乎牧族追兵的意外,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分開追擊吧!不能放過他們任何一個!」說話的人是被中原人襲擊的小部落中倖存者,對他們有著刻骨怨恨,自是不願就此罷休。
「我們的人數不夠他們多,一旦分散則戰鬥力更見削弱,不見得是他們的對手。」有比較冷靜的人提出如是意見。
「問題不在於他們怎麼分、我們怎麼追吧?如此突然改變行進路線,說不定他們已經發現了我們的意圖,打算腳底抹油溜了!完不成大汗指定的任務,我們都會死得很難看!」有看得比較遠的,想到了更為嚴重的後果。
率領這支追兵的是赤哈,金汗圖的愛將,頗有幾分聰明,所以被金汗圖委以重任。
他沉吟著,忽然問道「那些中原人,分開之後向著什麼方向去了?」
眾人一愣,隨即恍然大悟,負責偵查的騎兵立刻稟報道「還是向著呼布爾部落前進著,看來並沒有回頭的打算。」
赤哈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道「這就好辦了!我們的計劃不變。他們肯定是看出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所以想要避開月海子,從另外的路包抄大汗的根據地。我們只要因應這個變化,通知前方地大汗領兵堵住他們的前路。我們再從後面攻擊,任他們有天大的本事,也無法逃出我們地包圍圈!」
「那……我們要分兵追擊嗎?」
「對。不能放過任何一路!」
「可是……如此一來。我們的人數……」
「雖然人數比他們少,可我們草原男兒個個都是以一當十地英雄好漢。難道還要怕那些不知死活的中原人嗎?!」赤哈自負地說。果然分兵來追了!」孫犁佩服地說,看著殷駿鵬的計謀奏效。
殷駿鵬臉上也忍不住露出淡淡的笑容,道「如今我們在他們眼裡,就像砧板上的肉。反正是逃不出去地,又何須顧慮太多?」
孫犁笑道「只要他們分兵,則本就遜於我們的人手更加單薄,力量分散,更容易被我們擊破。」
「沒錯。」殷駿鵬點頭贊同道,「五千人聚集在一起所能發揮的力量,跟兩千人是截然不同的!再說,就算他們不分兵也沒關係,如果傾全力攻擊我們任何一邊。另一邊的人就可以趁機殺個回馬槍,形成前後夾擊之勢,同樣對那些牧族人十拿九穩!」
孫犁出自心底佩服道「大人果然算無遺策!現在。只要我們能夠擊破這股追擊的敵軍,就可以順利向南撤退。回到風峽關。」
殷駿鵬沉聲道「對。而且這一仗只能速勝。否則等金汗圖的大軍追上來,我們只有死路一條!」
孫犁也斂起了笑容。顯是想到了如果萬一被牧族大軍包圍的可怕情景,急忙抱拳道「大人,那屬下這就去準備了!」
殷駿鵬點了點頭,孫犁立刻拍轉馬頭,向著大隊馳去了。
喧囂的長安大街上,依舊那麼人來人往、熱鬧非凡,並不因突如其來地權力交替而產生任何的變化。
這就是民生百戲,只要能吃飽穿暖,誰做皇帝又有什麼所謂?
名為「酒泉」的客棧內,門面地一二樓坐滿了前來吃飯的人,後院三進地客房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如此規模地酒店在長安大街上比比皆是,但因為來來去去的人流太多,倒也不必愁客源。
「小二,結賬!」一個身著布衫地中年男人大聲喊道。
「來啦——」青衣小褂的店小二點頭哈腰跑過來,清脆而熱絡地說道,「客官,一共一兩四錢銀子。」中年男人摸出一定五兩的銀子給他找贖,同時拿起一支筷子,狀似無聊地在碗上隨性地敲著。
店小二迅速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收起了錢,迅速走了回去。不一會兒,拿著找贖的零錢回來了,中年人也不多說,拿起銀子走人。
此時那錠五兩的銀子卻被送進了後院深處的一個房間裡,洪英手裡拿著這錠銀子,仔細瞧了瞧,然後拿起一柄快刀,小心翼翼將它從中間攔腰切斷。
銀子的中心出現了一個小紙團,他拿起來,展開細讀。
宮變那天,李荃在去覲見皇帝的路上被禁軍捉拿,事情傳回東宮,洪英立刻知道慢人一步,事已不可為,便即時率領東宮幕僚潛逃,以圖後效。之後,他們便隱匿在這東宮暗中經營的客棧裡,一邊積極收攏力量,一邊靜觀事態發展,尋找時機以救出李荃。
洪英拿著紙條,一個字一個字仔細品味著,連一撇一捺都不曾放過,重複了三、四次,方才抬起頭來,長長舒了口氣。
旁邊早有人等得心急火燎,見狀連忙問「上面寫些什麼?」
洪英歎道「翩翩公主出面了。她要救出殿下,然後帶他一同去寧襄王的領地。」
「這……」
「目前看來,這也是我們能走的唯一一條路了!」
「可是,翩翩公主雖然也是皇室成員,但畢竟已經嫁了人,又是個婦道人家,怎麼有機會救出殿下?」
「如果只有她一個人,肯定是辦不成的,不過她去找了貴妃水笙。」
「貴妃?」有人發出驚呼。
「沒錯。以李對貴妃的寵愛,如果她提出釋放太子,李應該會考慮。再加上我們這邊施壓,以同意貴妃立後為條件,很可能李會做出讓步。」
「但……這麼一來,豈不是等於我們與李的正面對抗?」
洪英苦笑道「現下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如果太子出了什麼事,就算我們有天大的力量又如何?群龍無首、師出無名,一切都是空談。」
「太子一向都是李的眼中釘、肉中刺,而且太子雖被囚,我們勢力仍在,李又怎會這麼輕易放過他?以貴妃立後之事為要挾,勝算有幾成?」
洪英臉上突然現出古怪的表情,說「你們應該知道,自從殿下被囚以來,從未有人得到過允許前去探視。」「對,以致我們對殿下的近況完全無法瞭解,也無法因應作出對策。」
「可是你們有可曾知道,貴妃就被獲准前去天牢探望殿下?」
「真的麼?」眾人大感意外。
「千真萬確。貴妃親口對翩翩公主說的,殿下並未受到虐待或者刑求,一切安好。」
眾人不由得都鬆了口氣。「所以,李對貴妃應該是非常重視的,其中原因我們不知道,也不必知道。看貴妃的行為,應是對於殿下尚未忘情,所以她幫助我們救出殿下的可能性非常高,我們應該好好把握。」
「不過,就算李答應以殿下交換貴妃的立後,也決不會讓他離開京城半步。我們應該怎麼做?」又有人提出疑問。
洪英搖了搖頭「我們的情報就到此為止了,具體的事情,需得見過翩翩公主以後才能知曉。」
「翩翩公主要見我們?」
「對。今晚子時,普寧寺中。」
「會不會是陷阱?」
「我們的秘密渠道從未出過岔子,應當不要緊。」
「還是謹慎一點吧!我們這就去安排人手。」洪英點了點頭,沒有阻攔。
很快房裡便只剩下他一人。望著空空的房間,他方才得以讓內心深處的憂慮浮現在臉上。
雖說水笙答應會幫他們,但對這個女人,他總是覺得似乎並不像表面上看來那麼簡單。便是這次李的叛亂,他總覺得跟她似乎也有著某種聯繫。只可惜他人微勢低,很多事情都不夠資格知道,也無法做些什麼,不由升起一股強烈的無力感。
但再怎麼樣懷疑水笙都好,她已經是他們最後的希望!如果不能在她的幫助下救出李荃,那他們就只剩下劫獄一途,而那,跟送死基本沒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