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學宗自從回到了京師,就一直沒有正式領銜上任。(電腦站,更新最快)。但他的任命太子早有明示下來,就是左丞相,因此倒也不著急,因為重設左右二丞,朝廷格局需要大改,整天忙得見頭不見尾也未必能做得完所有事情。
然而這天從官衙回來,聽到的消息卻令他如中雷擊,呆立半晌。
就在他卸下披風,剛剛拿起一碗熱茶時,余翔突然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大人,屬下今日前去太子宮中,途經宮掖門外,聽到有非常奇怪的傳言。」
「什麼傳言?」楊學宗警覺起來。
他雖然回到京師的時間並不長,但已經深深體會了這地方身處是非中心的本質,稍微一點風吹草動也能掀起滔天巨浪,一發不可收拾。所以對於任何奇詭、奇妙、看似天馬行空的謠言、傳言、留言之類決不可以掉以輕心,也許這短短一句話乃至幾個字就會變成你的催命符。
余翔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奇怪,聲調也變得有些詭異「屬下聽人說,似乎皇上有意傳位於太子,並且免掉二皇子的禁軍統領之職,讓大人您接任呢!」
「匡啷」一聲,茶碗失手摔在了地上,楊學宗瞪大了眼睛、張大著嘴,已經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好了!
那日水笙與皇帝的密議,本應是非常機密的,除了他們兩人再無人知曉。然而不知為何,就在隔日這個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宮廷,頓時朝廷之上陰雲密佈,人心惶惶,兩個皇子的心腹為各自的主子著急的同時。更多人採取了觀望的態度,靜待事情地發展。
楊學宗好半天才能有效組織起自己的思維,回想起今日官衙中各官員的異樣表現。不由恍然大悟,暗自懊惱自己對政治實在太不敏感。
「大人。若能成為禁軍統領,又身兼左丞相,以後大人便可一躍登天了!這是好事啊!」余翔熱心地說。
楊學宗卻毫無喜色,皺緊了眉頭道「禁軍統領是何等重要地職務,又怎會輪到我這外人來擔當?這流言怕是有人要對付我。試想,如今二皇子一手把持京城軍力,若是知道我有取其而代之之心,還不用盡方法來對付我?」
余翔的笑容一凝,僵在當場。
楊學宗歎了口氣,續道「其實最令我擔心地,還不是這個。這條流言牽扯到兩位皇子的儲位之爭,只希望不要是真的,否則朝廷必將大亂啊!」
余翔道「大人。您回絕了那麼多次二皇子的延攬,他一向將您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如果以後讓他繼承大統。大人您可就麻煩了!以屬下看,還是太子殿下來得好。畢竟他為人仁厚。又在多方面需仰仗大人。」
楊學宗看了看他,心中歎息。對政治不敏感並不代表他對其中的曲折不明白。
「小余。為何你一直在幫太子說話呢?」
余翔一驚,臉色一紅,「撲通」一聲就跪下了。
「屬下該死!今日太子府地洪先生對屬下說了這些,屬下覺著這樣對大人確實好,才冒昧說了出來,望大人恕罪!」
楊學宗看著他年輕的臉,有著不正常的臊紅和緊張,知道他並未全說實話。這京師的花紅柳綠確實是個腐蝕人心的好地方,稍微一個把持不住,便是余翔這樣戰場上勇猛無鑄的勇士也難以抵擋。然而他畢竟心地還算踏實,並未真的有什麼歪念邪想,否則也不會在自己面前坦言此事。想了想,終究是沒有點穿他。
「罷了,罷了。你也是一片好心。不過既然洪先生都出面了,那恐怕這傳言並非空穴來風!」
太子一黨已經在行動了啊!洪英乃是太子的頭號智囊,他都動起來了,看來此次怕是真的要動真格了!太子明顯想要拉攏自己。
離開北疆,一來是無法抗拒皇帝地命令,二來也曾希望通過任職左丞相,至少給北疆的將士們爭取一點好的待遇。要知道朝廷多年來忙於內鬥,由於他地不肯妥協,執掌兵部的方凡沒少給他苦頭吃。鎮守北疆地官兵,打著朝廷最難打地仗,卻拿著朝廷最次的補給,要不是自給自足和北疆百姓地支援,缺衣少糧的他們根本不可能打下那麼多的勝仗。只是,每次看著手下兒郎因為缺少醫藥、糧食而受苦的時候,他的心中就如刀絞一般的疼。
原本以為就算入主朝堂,仍可作個不偏不倚的中間人,沒想到還沒上任就發生了這種事情,逼得他不得不作出一個明確的選擇。
其實他的選擇餘地也有限不是麼?兩個皇子中,二皇子與他一向不睦,如今又盛傳他將取其而代之,就算有心投靠,怕也不會被接受吧?
況且他本就不喜歡二皇子擁兵自重,且不顧長幼有序,謀奪太子之位的舉動。長歎一聲,他揮了揮手,對余翔道「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余翔不敢多言,施了一禮,轉身走出去。
雖然洪先生要他勸說大人的舉動未能完全成功,但他並不著急。大人也是聰明人,當知如何才是對自己最好的,日後有機會再加把勁,不難達成目標。
而此時,給楊學宗帶來無盡煩惱的洪英,卻在東宮中忙得不亦樂乎。
不知從何處、何時傳來那詭異的謠言,他和太子都是大吃一驚。首先的反應就是有人故意作亂,然而這個謠言的目的卻不明。但跟其他人不同,東宮接近後宮宮掖,發生在棲鳳宮中的事情迅速傳了過來,當下兩人判斷,怕是這事八九不離十了!
李荃更是想到水笙和李的關係,唯恐也被人抖露出來,更是希望此事當真,父皇快快傳位於他,才能保護得了她的安全。
當下太子的人馬全面動了起來,加強了對後宮的注意,以及對李人馬的監視,同時大力招攬那些還沒有投向己方的官員。
洪英拿著一個小包走進來,李荃從堆積如山的卷宗中抬起頭來,欣喜地看著他。
「如何?」
「貴妃娘娘差人送了這個來。」
洪英將包袱放在桌上,打開來,卻是八朵絹花。
「這……」兩人都有些愣怔。
李荃派人去問水笙實情,她位居貴妃之位,棲鳳宮又在她的隔壁,當是最清楚此事的人。
「娘娘這花……是否預示著什麼?」洪英盯著那八朵花,似乎看久了就能看出妖魔鬼怪的真身來。
一句話卻提醒了李荃,想起初識時水笙對他說過的話。
頓時興奮起來「是真的!」
「什麼?」
「水笙已經告訴我了,此事千真萬確!」
「殿下如何得知?」洪英徹底迷糊了。
李荃小心翼翼捧起那八朵絹花,笑著說「八朵花的花語,興旺發達,吉祥如意。」他看著洪英仍有些不明的眼神,「八及意味著發。」
「原來如此!」洪英撫掌歎妙,「娘娘果然聰穎過人!以數目擬音,便是被人發現了也無法看出端倪。」
李荃心道你這就算妙了?還有眾多花語你不知道呢!只是那些花語仿似一句句魔咒,纏繞著他的心,百煉鋼瞬間化為繞指柔,那是他心底最深的秘密,絕不與他人說起。
定了定神,他肅容道「既是如此,必須加強對二弟他們的監視,以防其犯上作亂。」
洪英點點頭道「還要請貴妃娘娘多催促皇上速傳位於殿下,以免夜長夢多!」
李荃點了點頭。
洪英長長歎了口氣。
實在想不通為何會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但無論對太子還是李來說,現在都並不是一個成熟的時機,如果可能的話,他實在不行在這個時候跟掌握兵權的李正面相對。然而時局的發展已經由不得他猶豫,不重手筆出擊便會一敗塗地。唯一的辦法就是趁著皇帝還能做主之前將大事抵定,那麼除非公然造反,李就絕對沒辦法翻身。
而身為皇室一員,昭陽帝尚在人間,李再有不臣之心也不敢逆天而行!
現在最要緊的,就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