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過後,我疲憊不堪,胤祀被留下報告朝事,我先回府了,之前久別重逢的驚喜已慢慢散去,只剩下旅途的疲憊勞頓。回府之後,顧不上別的,簡單梳洗後就呼呼大睡了。
一覺醒來,忽然被滿屋子的梅花弄了個措手不及,目力所及之處,皆是朵朵怒放的紅梅,伴著清冽的香氣,讓我彷彿置身與梅花的海洋。以前見人送花總覺得俗氣,如今才知道,女人大多抵不了鮮花帶來的浪漫,待在滿屋子的梅花裡,我都不想起來了,只覺得眼睛澀澀地,心裡甜甜地,畢竟他並沒有在忙碌中忘記我們離別了很久。
正陶醉著,小雲進來了,見我這樣不由得抿著嘴樂「格格莫非癡了,說起來小雲還沒見過那個阿哥們像八爺這樣細心呢,昨個兒八爺在宮裡被問了一晚上的話,今個一早,就譴人送來這許多花來,還著來人囑咐我們搬運花的時候一定要輕點,不能擾了格格的清夢,爺還說,這幾日宮裡事多,許是回不來了,要格格自個注意身子。」
我被小雲一大篇給說蒙了,了然之後心裡不由得埋怨起康熙來,即使是自己的兒子也不能這樣使喚呀,這要是在現代一天24小時的工作是嚴重違反勞動法的,可是在這個地方皇上說的話就是一切,如今可真是剛剛見面,卻又分離。無奈是有的,更多的也是在這個時代的無可奈何。
北京的秋季十分短暫,享受不了幾天秋日的舒適,北風就來臨了。風一刮,氣溫驟寒,沒幾日厚衣服穿起來,暖爐生起來,已經儼然是冬天的氣象了。胤祀依然未回,我沒有事可做,便像個小孩般期待著下雪,整日盼著冷點,再冷點。上帝終於看見了我的虔誠,數日後,天降大雪,雪花紛紛揚揚,雖然很冷,我卻滿心的歡喜,站在外面,仰著頭任雪花融化到我的頭上,臉上,脖子上,心裡祈禱就這樣下吧,下一整夜就能積起來了。
小雲見我這樣,還以為我魔怔了,嚇得要去請大夫,我解釋了半天才打消她的疑慮,卻是再也無興致站在雪裡了。一晚上輾轉不能成眠,外面時有數枝被折斷的聲音,看來這雪真是不小。到天快亮的時候,我迷糊地睡著了,沒過多久,就感覺有人在推我,一看原來是弘旺,這孩子自上次帶他玩以後,對我的態度有了明顯的改變,經常過來待會,他親娘雖然不敢管,只是八福晉卻不太高興,數落了弘旺幾次,因此他也有幾天沒來了。
今天他穿著一件藍色的小襖,臉上顯得異常興奮「格格,快起來,那日不說帶我們堆雪人嗎,今日外面的雪可多呢,弘歷哥哥剛來正在外面侯著您呢!」
一會小雲也進來了,一看見弘旺大驚小怪地說「喲,我的小主子,這格格的閨房可是你能進來的?趕緊出去吧。」
我嗔道「小孩子哪來那麼多規矩,我這就起來,弘旺先出去陪弘歷哥哥。」
弘旺應了一聲就出去了。
我匆匆梳洗後,來到前廳,發現弘歷、弘旺正和四爺家的一個奴才在那等著,見我出來,弘歷和弘旺都高興起來。
弘歷笑著說「格格,工具我們都備好了,你就快些吧,我們都等不及了,弘時哥哥今日有功課來不了。」
我笑著應了。那奴才對我行個禮說「四爺讓我轉告格格,今兒個就麻煩格格照看小主子了,晚些會著人來接,格格不必拘謹,小主子有不當處,格格盡可管束。」
我雖表面上客氣的答應,心裡卻想「我管教你兒子,回頭你還不吃了我?」
譴走了那奴才,我們三人在前院找了塊寬敞的地方,一時熱火朝天地開工了。
我們三人小用小鏟子把雪歸集到一起,只到差不多堆到弘歷肩膀那麼高,然後慢慢的用鏟子把雪修飾成半圓錐體,這項工程比較浩大,經常是一鏟子鏟多了,又拆這邊補那邊,累的我們只喘粗氣,好不容易大概成形,雖然不是很平整光滑,但好歹是有個模子了。
我往常並沒有堆過雪人,所以頭腦中沒有什麼概念。等到做雪人頭的時候,我們不論怎麼弄也成不了圓形,一氣之下,我仿造機器人,把雪人的頭弄成了四方形,相比之下這樣就簡單了許多,雪人基本成型,如今只差眼睛、鼻子和嘴。在這三個造型的製作中我們的意見出現了分歧,弘歷堅持眼睛是黑色的,只能用小煤球,弘旺說煤球太髒不如用核桃,我則十分鄙視他們的無知,誰說眼睛只能是黑色的?藍色的、褐色的、棕色的……品種多著呢!在互相僵持的時候,最後我以年長的優勢鎮壓了他們的想法,取了兩顆胤祀平時把玩地琉璃珠,主色是棕黃色微微有點斑斕,安上去以後,雪人霎時有了點異域風情。
相對於眼睛而言,鼻子和嘴就比較簡單了,鼻子用一小段黃瓜(中間挖了兩鼻孔,因為技術有限,鼻孔一大一小),嘴巴就用胡蘿蔔削成一個小月牙型。雪人終於完工了,雖然身材不是十分完美,臉上的顏色還有點像大雜燴,可是畢竟他已經成型了!弘歷弘旺把開始對於材料的不滿早已忘乾淨了,此時只有興奮與開心。
雖然天氣很冷,我們的手都凍僵了,臉也紅彤彤,可是卻非常快樂,我問這個雪人像誰,弘歷略沉吟,便說「我覺得有點像十叔,不對,是變好看了的十叔。」
我狂樂「這個還叫變好看?老十呀,您也有今天。」
弘旺卻一本正經地說「不對,這個比較像四叔,他跟雪人一般冷冰冰地。」
瞬間,我對弘旺油然升起一種景仰之情,這小子眼光真是太獨到了。弘歷想贊同又有點不敢,嘴裡忿忿地說「我阿瑪哪有這麼可愛?」
一時,我再也憋不住了,哈哈大笑,眼淚都快笑出來了,弘歷弘旺,見我笑成這樣,也跟著傻笑,笑聲灑了滿院子。這時,我忽然發現一抹熟悉的身影,一看,原來胤祀站在門口,不知他站了有多久了。只見他臉色顯的十分憔悴,嘴角卻掛著笑容,我飛奔過去,想一下子撲到他懷裡,跑到一半忽然想起還有兩個小孩呢,一下子就停住了,就這樣我愣在那,他張開雙臂也愣在那,場面無比滑稽。最後我們都笑了,他走過來,不動聲色的握著我的手,他的手很溫暖,熱量一直傳到我心裡,他看了看弘歷和弘旺。
弘旺低頭叫了一聲「阿瑪。」
弘歷到是大方許多「八叔好!」
我心裡暗歎,這弘旺的性格還須多加誘導。
胤祀點點頭「你們二人要聽格格的話,不許淘氣。」轉過來再看看我們堆的雪人,不覺皺眉「這個是什麼?樣子到有點像洋人模樣?」
我想起剛才的笑話,不覺又要樂了,不過背後說人壞話畢竟不好,好不容易憋住了,他見我那個樣子,笑著搖搖頭,轉過頭輕聲說「謝謝!」
我一愣「謝什麼?」
「這裡好久沒有這麼多笑聲了。」他輕輕地說。我心裡微微發酸,看著他佈滿血絲的眼睛,柔聲勸道「好幾天都沒歇息,不用管我們了,你去睡會吧!」
他點點頭「你們盡興玩,別怕打擾我,我去書房睡。」
這人,這時還想著別人,我一邊答應著一邊催著他去休息了。胤祀走後,兩個小孩子又從拘謹中恢復過來,弘歷壞壞一笑,不知何時手裡已攥著個雪球,忽然扔向我,我一個躲閃不及被狠狠地砸著。我迅速反攻,弘歷雖然靈巧,無奈人太小,被我打中好幾次後,與弘旺結成同盟,合力對付我,我們簡直鬧瘋了,幸好八福晉回家省親去了,不然免不了又一頓惡語相向了。
就在我們玩的盡興時,一個穿著紅襖的女娃娃,顫悠悠地走過來,冰天雪地中猛一見一個穿著紅衣,粉雕玉啄地娃娃,就有說不出的動人,宛如落入雪中的精靈。不禁我看呆了,弘歷更是跑過去,一下子抱住了她「好漂亮的妹妹呀,像個小仙女。」說完還親了一口。
這個小色狼,難怪人說乾隆風流,看來小時侯就不成器,我就不明白胤縝那麼古板的性子,怎麼養出這個個兒子來。
弘旺就斯文了許多,低聲說「這是妞妞妹妹,是趙姨娘的女兒。」
我現在還分不清,趙姨娘是誰,八福晉是歷史上有名的妒婦,因此胤祀幾乎沒有妾,有些生養了兒女的也沒有名分,只是在府中住著,身份並不比奴才尊貴,這趙姨娘恐怕就是這裡面的一個。想起是胤祀和別人生的孩子,心中不免不舒服,但是這女娃娃長的又確實招人喜歡。
剛愣神時,一個眉目清秀的婦人過來了,見我站著,一下子嚇得跪下了「不知道格格在這,驚擾格格了,請格格贖罪。」
說罷趕緊去抱那女娃娃,我連忙扶她起來「不礙事的,你的女兒長的十分討人歡喜,我很喜歡。」
她聽罷點點頭「格格心腸好,可是這府裡有府裡的規矩,我們這種人平日裡是不能隨便在府裡溜躂的,這孩子也不許輕易讓八爺看見,若是讓八爺看見了,八爺抱會,回頭福晉就不讓我們自己帶孩子了,所以這孩子到現在也就是出生時見過他阿瑪,如今連個正經名都沒有,更沒有入皇家的玉碟。」
我震驚不已,這八福晉膽子也太大了,好歹也是皇家血脈,竟然欺上瞞下,還剝奪人家父女的天倫之樂。
我怒道「八爺難道一點都不知情嗎?他自己生的孩子自己都不看?也太不負責了。」那婦人見我這樣說,不由被嚇著了,我意識到自己說話有點口無遮攔,這古代的女子有幾個敢指責自己的丈夫的?
我隨即語氣緩和下來,讓她別怕。那婦人這才放下心來「八爺開始也跟福晉鬧過,不過這福晉家勢龐大,又極為潑辣,鬧得府上雞犬不寧,久了八爺也就懶得管了,我們也不願給他找麻煩。」
「給他找麻煩,這是他自己的義務呀!」我氣極,我早領教了這八福晉的霸道,不過今日我斷容不下這樣的事在我眼皮下繼續。我望著那婦人定定地說「你若信我,就把妞妞交給我幾天,我定會讓她和弘旺一樣,自由出現在這府裡的任何角落,並保證她能享受到正常的人倫之樂。」
那婦人聽完,眼淚就出來,隨即給我跪下「素聞格格心腸好,今日奴婢就把女兒交給格格了,萬事只憑格格自己決斷,若能讓孩子過正常的日子,奴婢願為格格赴湯蹈火……」
我打斷了她的話,叮囑她把孩子的物品拿些過來,她應完歡天喜地地走了。我蹲下身來看著這女娃娃,越看越喜歡,弘歷和弘旺也是極其寶貝這個妹妹,拉著她玩,這小女娃娃似是沒看見過雪,對雪表現地極為熱情,有不怕冷,自己玩得不亦樂乎,還不時把雪弄到弘歷臉上,弘歷也不惱,只是陪著她玩,看到此情此景,我想其實以後弘歷怎麼對他們其實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這些人情淡漠的皇室,能給他們留下些許童年寶貴的記憶也就行了,不必刻意去經營什麼了,一切皆由天定。
轉眼已經在雪地裡玩了半天了,我怕這些孩子著涼了,就帶著他們進屋,親自去廚房給他們做熱湯麵,吃完熱面出身汗,也就不怕傷風感冒了。
進了廚房,下人要幫忙,被我拒絕了,他們張大嘴巴看著我在廚房揮舞衣袖,估計八輩子都沒見過格格自己要廚房的,我暗想自己今日的舉動,怕又要被人傳為美談了。好不容易面做好了,正好一人一小碗,沒多做,怕吃多了晚飯他們吃不下,我端著面剛走進屋,卻發現四爺已經坐在椅子了。
我笑道「本來想著晚間四爺府上會有奴才來接小阿哥,沒成想四爺親自來,可是小阿哥在我這你不放心?」
四爺也不言語,聞到了面香味,便徑直取了一碗開吃了,我欲阻攔,卻已經晚了,這面可沒有多餘的,他吃了我就得餓著了,心裡懊惱,表面上卻不能說什麼,卻不能為了一碗麵跟他計較,傳出去還不得說是八爺府上摳門,總不能給胤祀臉上抹黑吧!我只有專心的喂妞妞吃麵。
一會功夫四爺碗裡的面已經吃乾淨了,擦完嘴放下碗筷他才不緊不慢地說了那麼一句「味道略微輕淡點。」
我急了,吃了我的東西還挑理,正欲發作,弘歷卻開口了「阿瑪我覺得很好呀,比咱家的廚子做的好吃多了。」
四爺聽完瞪了弘歷一眼,我竊笑,你兒子一碗麵就向我方倒戈了,你可真沒面子。四爺看了一眼我懷裡的妞妞,奇道「這是老八家的?怎麼我從未見過?喚作什麼?」
我還沒回答呢,只聽妞妞這小丫頭甜甜地說「我叫妞妞。」
我暈倒,剛才怎麼不見這丫頭跟我說話這麼膩。四爺似乎對妞妞很感興趣「怎麼喚作這個名字?姑娘家的長大了還不是讓人笑話。」
「那就煩勞四爺給取一個吧。」我正巴不得有人給妞妞取名字呢,畢竟這位還是如今的雍親王,未來的雍正皇上,由他親自賜的名,妞妞這丫頭福氣可不小。
四爺只思索了一會便道「不如叫繽琦,如何?繽乃繽紛燦爛之意,琦有美玉之稱,我看這孩子靈秀俊氣,不正是繽紛的美玉嗎?」
我一聽,也覺得這名字甚好。
四爺轉身問妞妞「以後你就叫繽琦如何?」
誰知這小丫頭聽完就說「繽琦謝謝伯伯賜名!」
我完全被打倒了,這小丫頭的反應哪像是兩、三歲的小娃娃呀!真是不得了。
四爺聽完微微一笑,他的表現倒是讓我意外,真沒想到平日裡這麼冷清的一個人,還有逗孩子取名字的閒情,看來繽琦許是真跟他有緣,如果真是那樣,這小姑娘的前景也就不用我發愁了。
次日,胤祀全家在一起用飯,這種時候我向來是不參與的,也許心裡不願意和這麼多人共享一個人吧!可是今天我是有備而來,我旁若無人地坐到了桌子上,然後把繽琦安置在我邊上,知道沒有我的碗筷,所以我也自己帶了我用的和繽琦用的。
胤祀的反應是略有吃驚,緊接著打量了繽琦一眼,似是了然了我此行的目的,於是並不再多問。到是八福晉臉色變的比雲彩還快,剛剛還對胤祀微笑呢,轉眼對我就橫眉冷對了。看見我邊上的繽琦,更是臉色一沉「趙氏哪去了,自己的孩子都看不住,我看以後自己也不用帶了,交給我屋裡的丫頭吧!」
繽琦也似乎很怕她,朝我身邊縮了縮。我冷笑,今日我就得治治你這潑婦。
我沉聲「慢著!這丫頭是我要過來的,既是八爺的小格格,我總得認認臉吧,再說皇上可是時刻盼著自己的孫子孫女們呢,這孩子這麼大了,聽說還未得見過宮裡的長輩們,怕是不合理法吧!」
一席話說得屋子裡的人皆變了顏色,八福晉啪得扔下碗筷「格格未出閣就已經住在貝勒家,如今未成親又想帶孩子了這合理法嗎?」
我微微一笑「這事合不合理法,是皇上的主意,你要理論找皇上去,你到是出閣了,卻怎麼也不見你帶個孩子啊!」
八福晉不能生養這本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實,本來我是不願揭人短處,無奈她實在逼的太緊!
只見她臉色發青「你算什麼東西,不過是皇上封的格格而已,又不是正經的皇親國戚,如此低賤的身份還敢教訓我!」
我心裡冷笑,等得就是你這句話。果然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良妃身份低微,這是胤祀最忌諱人提的話就是低賤,還沒等她圓場,一個清脆的耳光已經打在她臉上。
一屋子的人都傻了眼,八福晉也萬萬沒想到平日裡一向讓著她的胤祀會當著下人的面,如此的不留情面,一時也傻站在那裡。
只聽胤祀厲聲說「格格乃皇阿瑪御封的格格,是我胤祀未過門的福晉,如若以後再有人冒犯她,我決不姑息!另外從今以後,我的所有子女們一律上玉堞,其母也是這府裡的半個主子,位同側福晉,任何人不得無故怠慢,此後每日朝後所有子女到我書房來,我要親自檢查功課。」說完,胤祀轉身離去。
一席話說的幾家歡喜幾家愁,不過這愁的恐怕只有八福晉,她估計從未看見胤祀發這麼大的火,一時間也不敢撒潑了。我目的達到,帶著繽琦回屋。
剛回去,之見趙氏匆忙跑過來一下子跪在我面前「謝格格大恩,如果沒有格格,這孩子連皇室宗譜都上不了,以後連嫁人都找不著好人家,您就是我們娘倆的恩人,這孩子擱您這,我比擱自個身邊還放心,求您就讓她跟了您,我若想她就時常來看看。」
我見她說的懇切和堅定,加上又怕八福晉報復她們,本身自己也喜歡這孩子,於是就答應了,轉身問繽琦願不願意留我這,這丫頭答應的十分爽快,估計是小雲給的點心起了大作用。
我打發小雲給趙氏拿點首飾,告訴她可以隨時來看孩子,也會讓孩子經常去看她,她含著淚,抱了會孩子,千恩萬謝的就回去了。
趙氏剛離開胤祀就來了,臉色有些不好,我也不理他。過了一會,他才說「我知道你這性子,就好個打抱不平,這事也怪我,本想盡快解決,可是這幾日朝中事務太多,我實在沒有精力去跟寶珠計較,原是想忙完這陣在說,不料你到先管起來了,不過你管也提前給我打個招呼,讓我有個準備呀,罷了,到是解決地痛快,對這些孩子以後也好。我聽說四哥給這孩子改了名,如今這孩子又跟了你,今後你就多操心吧!」
「你自己隨意的跟別人好,如今弄出孩子了,自己又不聞不問的,這樣不負責任,當初何必要他們!」我心裡還是氣惱,其實我內心也知道,古代就這樣,永遠是依地位分人的親疏,自己的孩子也一樣,這都是萬惡的舊社會造成的,比起那些對老婆孩子棄之不顧的,胤祀還稍微好點,至少他心裡還惦念著!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想跟他發發脾氣。
他也不氣惱,只轉身過去跟繽琦玩,我看他看孩子的眼神也很是疼愛,再加上脾氣也發了,所以氣也消了。忙讓繽琦叫阿瑪,這小妮子拍馬屁的功夫竟是天生的,我讓她叫,她就叫,完了還親胤祀一口,全然沒有拘謹和害怕,哄的胤祀眉開眼笑,陪她玩了好一會兒。過了一會,繽琦畢竟是小孩,眼睛已經睜不開了,我忙讓小雲帶她回去睡了。我抬眼看看胤祀,這段日子幾乎沒時間互相好好看看,不知道為何?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覺。
分開了這麼久,一時還真不知從哪說起,剛欲開口,就聽見敲門聲「爺,九爺、十爺、十四爺到了,說是有緊急的事找您。」
這是胤祀的家奴。胤祀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有些歉疚。
我瞭然的一笑「沒事,你快去吧,別誤了正事,橫豎咱們也有的是時間。」他點點頭,轉身離去。
如今連聊天的時間都沒有了,有的是時間,我苦笑,這是多麼美麗的謊言,如今康熙的生命已經快完結了,其他人的結局也快要登場了,我們哪還有什麼時間,只是我卻不能明確的告訴他。
坐了一會,想起胤祀因為早上我一鬧也沒吃多少,晚飯也還沒吃,連日又熬了這麼久,再不吃飯,身子怕受不住。我記得小雲今日給我燉了點湯,便吩咐小雲熱好了,盛出四碗,我自己端去胤祀的書房了。這回院外沒有把門的,估計事情還真是緊急,都顧不上這些了。
剛走進小院,便聽見十四的聲音「八哥,你還要忍嗎?他們都欺負到家了,若不是我轉移的快,咱們現在老底都沒了,這且不說,那周家上下幾百條人命,他們一把火全燒個乾淨,一個也不放過,這也忒狠點了,你若不去,我自己去找他,逼急了我一把火把他的郊區別院全給燒了,把年庚堯那廝直接了結了。」
聽到這,我心裡一驚,周家幾百條人命?全部被燒死了?那小石不也…?十四說年庚堯,那年庚堯不正是四爺的手下嗎?他殺死了幾百口人,今日還有閒心到我這來吃麵?
緊接著老十又說「不如趁這機會,把他和老十三一起辦了,省得日後麻煩。」
老九也接話「還是想個萬全之策妥當,最好能從太子那找點茬,把咱們的障礙都除了。」
聽到這我只覺得心裡被堵的出不了氣,小石的面龐不時在我眼前晃,恍然看見臨別時他回頭嚷著乞丐姐姐的樣子。手一軟,碗也掉下去,光得一聲把幾人全招出來了,他們見我面色蒼白,身體幾乎虛脫,都十分詫異,胤祀不明所以,只有十四清楚我和小石的事,他過來一把扶住我,眼裡有說不出的關切,自從江南回來,我們幾乎沒有見過面,他臉上的鬍鬚都蓄起來了,顯得老成了不少。
我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問他「小石也死了嗎?你確定嗎?」
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點了一下頭。
我此時只想哭,可是眼淚卻像被堵死了,一滴也出不來。
胤祀質問十四「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小石是誰?」
十四苦笑「上次辦事時語嫣非得跟我同去,在那認識了小石,小石是周老爺子的孫子。」
胤祀聽完狠狠瞪十四一眼,老九老十也一個勁的埋怨十四。
胤祀一把抱起我,送我回屋,他看著我說「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你放心我一定給你個說法,你好好歇著,我現在出去一趟。」
給我個說法?我心裡冷笑,那幾百人的說法找誰討去?他此時去定是找對付四爺的法子,可是這樣互相報復何時是個頭?我想勸他別去,可嘴裡一句也說不出來,閉著眼不願睜開。他見我這樣,歎一口氣就走了,臨走囑咐小雲看好我。
我躺了好一會,直到確定他們都出去了,才掙扎著起來。
小雲見我這樣,不由急道「格格千萬莫要出去了,爺可是都囑咐過了,現在外面天寒地凍地,格格要病倒了可如何是好?」
我沒理她,自己披了件披風,直接出去了,並不讓小雲跟著,小雲急得哭,卻又不敢違背我的意思。我掙扎著往四爺家走去,四爺家和胤祀的府邸挨在一起,因此沒走幾步就到了,我厲聲讓四爺府的奴才們去通報,就說語嫣然格格在外面侯著。我等在門外,天氣很冷,我幾乎身體都僵硬了,一會竟又下起雪來,我此時深信這場雪,就是在哭訴這幾百人的冤屈,於是更加堅定了此行的目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四爺終於出來了,他跑得很急,見我站在雪裡,就呵斥他的奴才「瞎了你們的狗眼,竟讓格格站在雪地裡!」
那幾個奴才連聲都不敢吭。他過來欲扶我,我手一擋,他觸到我手的溫度,厲聲說「怎麼凍成這樣?老八是幹什麼的,也不看好你!」
說完要拉我進屋,我不動,冷聲問了一句「四爺,今日我冒著風雪來只問你一個問題,若弘歷此時沒了,還是被人用火燒死的,你會怎麼樣?」
他聽完臉色立馬就變了,我知道他子嗣單薄,不久前長子剛沒了,此時定聽不了這樣的話,果然他氣怒的說「你今個到這來就為了詛咒弘歷嗎,枉費他還心心唸唸地想著你,連我府上宮裡分的貢橘也嚷嚷著要給你拿點。」
我大笑「我這樣說一下,你就受不了,那周家幾百人葬身火海,你怎麼受得了?那裡面可是有跟弘歷一邊大的孩子,這些人的父母如何受得了?」
我一口氣說完,觀察他的反應,只見他臉色變換了好幾次,最後說「看來老八讓你知道的事還真不少,不過你要為這事來罵我就錯了,老八他們在江南鬧的風生水起,皇阿瑪早就有所不滿,著我去查辦,我只不過讓年庚堯負責此事,不料這狗奴才查不到東西,一氣之下竟燒了周府,這事我也是今日才得知,我已經嚴辦了這狗奴才,把他發配他邊關去了。
我定定地看著他「你的奴才辦的事你會不知情?嚴辦就是發配邊關?幾百條人命毀在他手上,僅僅是發配了事?若天下殺人者都不需償命,那還要官府做什麼?再說發配邊關,說是懲罰他,還不如說四爺是想讓他在邊關攬住軍權,他日好助你一臂之力?」
歷史上不就記載,康熙死後,十四欲進京奔喪,就是被年庚堯的軍隊阻攔滯留城外數日,等他進京時雍正已經即位了,年庚堯在雍正登基這事裡面起的作用是相當大的,此時把他發配邊關不就是為了培植勢力嗎?
四爺聽我這樣說,臉色越發寒冷「你是想的透徹,可這一次你卻想錯了,我事先確實不知情,後來知情,準備處罰年庚堯,可年庚堯畢竟是朝中官員,我若無故殺他,必會引起皇阿瑪的疑心,萬一江南之事被捅破了,牽扯面實在太廣,弄不好會動搖我大清的根基,所以這事我不得不壓了下來,至於年庚堯這個狗奴才雖然歹毒,卻還有可用之處,現在我也卻不想殺他,不過你放心,他日我必會為了討回這筆帳。」
他說的懇切,我卻不敢相信這樣一個心思如此縝密的人,我猜不透他,只覺得自己目的已達到,身上再無半點力氣,一陣眩暈,昏迷過去。
醒來感覺頭痛欲裂,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外面已經濛濛亮了,四爺靠在我床邊睡著了,我看著他那張和胤祀相似的臉,如今卸去了心機和防備,顯現出深深的疲憊和孤寂,得高位者多高處不勝寒,他現在既然已經有了那樣覬覦,必然活的很累。此時我對他的恨意不覺已淡然了,也許一切早已注定了,我只求小石來生能投去好的人家,好的時代,過快樂的生活。
四爺忽然醒了,見我直直地盯著他看,不覺笑了「爺臉上有東西嗎?」
「明明是會笑的人,幹嗎平日裡老擺出一張臭臉?」我奚落他。
他笑著說「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能像八弟那樣永遠做個老好人,也需要像我這樣能拉下臉辦事的人。」
他說的不無道理,若人人都像胤祀那樣,估計戰爭就打不起來了。他看著我,語氣竟是從未有過的柔和「語嫣,你現在已經不小了,老待在老八那也不是個事,你可願意跟著我?別的我不說,我府上的福晉斷然不會像老八府上那位那麼霸道,不會讓你委屈了,我也一定能保證說服皇阿瑪讓你風風光光地嫁過來。」
我聽完不覺笑了,自己可真是香餑餑啊,幾個皇子爭著要我,有一個可還是未來的皇上,不過我心裡卻高興不起來,在皇室是斷不容不下兄弟之間爭一個女人的事,以前年紀小,康熙自是不當一回事,如今要是再讓康熙知道了,估計我的下場不是被處死,也是會被發配到塞外去聯姻去。或許他和十四是真心,奈何我已經早先接納了胤祀,這種感情既然注定被辜負,又何必糾纏呢?
我冷聲說「八爺府我住慣了,還不想挪窩。」
他一聽,臉色也一沉,恰好外面有人通報,說是胤祀過來接我了。我不免自責,這樣跑出來一晚上,不知他該多擔心呢?
四爺應了一聲,沒看我就徑直出去了,走到門口,忽然頓了一下「太醫說你著了風寒,回老八那後要好生調養,不要四處亂跑了,好多事你也阻止不了,就別瞎操心了。」說完就走了。
我心裡對他的關懷不是一點感動都沒有,只是我無法回報,不知為何,看他的背影感覺分外的淒涼。一會胤祀就進來了,看見我安然無恙,神色頓時緩和下來。
我剛欲開口,他就先發話了「不用解釋,十四都跟我說了,我能理解,不過以後萬不能這樣鹵莽,你只需記著萬事有我。」
我含淚點點頭,看到他心就不自覺地有了歸屬感,這才是家的感覺吧!出門時天也放晴了,多日的大雪,終於停了,我心裡默默跟小石道別,和胤祀依偎著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