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時分,崔夙方才回到府中,自有總管等人上來迎候。總管姓吳,長得高高瘦瘦,大約四十歲左右,傳說是宮內局掌令的親戚,所以才分配到了這樣的差事。他慇勤地上前行過禮後,便緩步跟在了崔夙後頭,絮絮叨叨地說著話。
「郡主出門之後,剛剛宮裡的寇總管又來過了,說是江南織造府剛剛送來了上好的貢緞五十匹,以及蘇繡若干,皇上從中挑選了幾件,送來給郡主裁衣裳。小人私自做主,已經命人通知了裁造院,明日他們便會派人過來。寇總管還送來了一堆花樣,郡主若是覺著好的,小人就去讓府中那些繡娘預備起來。」
崔夙對於這些原本就不上心,此時聽了更覺得不耐煩,腳下步子便停了下來。
「以後若是這些事情,你讓沉香忖度著就行了,不必事無鉅細一一來報。你才從宮內局調過來,不明白我的秉性我不怪你。沉香,你抽空告訴他,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
沉香連聲答應,見那吳總管尷尬得很,不由暗自歎了一口氣。在她看來,崔夙看不上這樣中規中矩的人並不奇怪,畢竟,宮內局預備的人都是穩妥第一,若是真要尋什麼可靠或是精明的,便得自己早早準備。事先這位主兒壓根沒想到會這麼快搬出來,哪裡會有什麼準備?
到了內院,吳總管自然不好再跟在後面,道了安就帶著一群男僕退下。沉香吩咐兩個僕婦鎖了門,又喝令她們掌管好鑰匙不得私自放人進出,方才急急忙忙地趕上了崔夙。
「寇明生還說了些什麼?」
聽到這句問話,陳香連忙答道「寇總管沒說別的,撂下東西之後道了皇上的意思就走了,只說今後郡主若有吩咐儘管開口。」
崔夙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但心裡卻盤算開了。
她這一次出宮,除了沉香之外只帶了寥寥數人,玉宸宮的首領太監等人都還留在宮裡。這樣一來,人手上不免相形見絀,也不知被別有用心的人硬塞了多少人進來。短時間之內,她只能盡量把自己的人安排在內院,但是,外頭卻也不能沒人管,尤其是門上的人一定要可靠。劉宇軒雖然是侍衛長,但是,總不可能連這些事也插手。
「沉香。」
沉香原本就緊跟崔夙,聽到這句話連忙上前一步「郡主有什麼吩咐?」
崔夙停下步子,朝身後搖搖手,示意那幾個丫鬟先回房準備,不用跟著。等到人都散了,她方才漫不經心地問道「沉香,你進宮三年,可還和家裡人有聯繫麼?」
聽到這個問題,沉香的臉色頓時變得慘白,許久才低聲道「郡主,奴婢是採選的時候進宮的,那時就已經和家裡人生離死別過,如今更不知道他們怎麼樣。奴婢的爹爹在德州開著兩家作坊,家裡也算有些產業,娘早就死了,還有一個哥哥一個弟弟,沒有其他親戚。」
崔夙知道自己觸及了沉香心頭痛楚,輕歎一聲便安慰道「我曾經和你說過,將來必定讓你遂了心願,如今既然出宮,我到時去宮內局銷了你的簿子,以後你就不是宮女了。」
「郡主!」沉香難以置信地抬起頭,見崔夙不是在開玩笑,她立刻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郡主大恩大德,奴婢永生永世難以報答!」
崔夙緊盯著沉香看了好一會兒,這才伸手將其拉了起來,鄭重其事地道「我也不要你的報答,將來你若是想嫁人,我還能送你一份風風光光的嫁妝。只要你現在能對我不離不棄,我亦不會虧待你,你明白嗎?」
沉香聞言一怔,隨即明白這是崔夙要她去做什麼大事,心中惶恐之外卻又有些欣喜。崔夙對豫如的維護她全都看在心裡,再說在出宮之前,太后將她召了過去,明確表示今後她只需好生服侍郡主,不用再幹別的,她更是放下了心中大石,再也沒有了其他顧慮。
「郡主若有事情但請吩咐。」
崔夙出宮之後,田菁便回到了慈壽宮,臨行前還告訴她沉香可信。如今她又是用人之際,再加上劉宇軒目標太大,因此她不得不假手沉香行事。此時,她把心一橫,深深吸了一口氣,解下腰中玉珮上的纓絡遞給了沉香。
「你去永和坊,將這纓絡佩在腰間,自然有人找你。你只需說,兩王同歸,時局不定,甚好勿念,切勿洩露行蹤。若是有口信,你也同樣帶回來。明白嗎?」
儘管不知道要去見誰,更不知道這些話的意思,但沉香還是重重點了點頭,又小心翼翼地將那長長的纓絡繫在了腰間。
次日沉香換了男裝悄悄從後門出府,而崔夙見了劉宇軒等幾個侍衛之後,臨時起意要去帳房看看,劉宇軒勸阻不得,只能和幾個侍衛陪同而去。
然而,還沒進拐進那個獨門的小院,劉宇軒便遠遠瞧見一個人站在那裡探頭探腦地張望,像是個望風的,心中登時一沉。他原本就信不過這些宮內局撥來的人,所以才寧願屈就郡主府暫時當個侍衛長之職,此時也來不及和崔夙分說,從旁邊繞上去三兩下拿住了那人,又防著他叫喊,隨便拿了塊手帕堵了他的嘴,然後便如同拎小雞似的把人提了回來。
崔夙才剛剛搬出來不久,府中的人頭還認不齊全,此時看了那人半晌也叫不出名字,而劉宇軒更是道出了讓她大吃一驚的話。
「府中的人我都認得,他不是這裡的人!」
強自按捺心中驚怒,她也不問情由,讓幾個侍衛看住了那人,自己則帶著劉宇軒進了院子。遠遠的她就聽到了一陣吆五喝六的叫嚷,中間還夾雜著骰子聲,一時間,她只感到一股熱流直衝腦際,臉色登時鐵青一片。
「敢情這裡不是我的帳房,倒成了延康坊那些人滿為患的賭坊!」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話之後,她又冷笑了一聲,「以前人說宮內局挑的人不可靠,我還不信,原來一點都不假。好,真是好極了!」
劉宇軒隱約知道一點其中情弊,心中不禁為那位不領顏色的宮內局掌令歎息。這位掌令把往日糊弄那些不管事郡王親王的手段用到了這裡,簡直是活得不耐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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