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久等了!剛剛練劍出了一身汗,聽說是你來了趕再換了身衣服,所以來遲了一點,別見怪哦!」
趙雨正坐在客廳裡品著茶,見香香出來趕緊起身施禮:「夷州來使趙雨,參見孫郡主。」
作勢欲拜,香香連忙上前扶住,臉上露出了不快的神色:「怎麼我一回吳,連你都對我這般生疏了?我們在夷州的時候可是閨中好友,食常同桌,臥常同榻的。」
趙雨淡淡一笑:「此一時,彼一時嘛。閨中嬉鬧自然無所禁忌,可在人前你是身份尊貴的郡主,我只是個遠方來使,禮數不盡則有失大體。」說著趙雨悄悄的向香香使了個眼色。
香香明白趙雨的意思,故意作色道:「你再這樣拘禮我可真的受不了了。不理他們,到我的廂房去坐坐。你我可謂是布衣私交,到了我房裡我們就不用理會那麼多了。快走快走!老實說你來得正好,我最近心中很是煩悶,難得你能來這裡,正好陪我好好聊聊。」
趙雨裝模作樣的推辭了幾句,便由著香香拉去閨房。侍女們的茶點尚未擺上,趙雨望見了香香房中的那些婚嫁衣飾,故作驚呀的大聲問道:「香兒,這是……」
香香面色一黯:「我馬上就要成親了。母親與兄長要我下嫁給荊襄劉皇叔,孫劉兩家就此結下姻親……」
趙雨見侍女仍在近側,便依舊演著戲:「不想竟有此事!我此番來吳是受師傅之命。送來些夷州產物權作禮品,以表我夷州對吳候的友好之意。我已見過吳候表明來意,禮物也已全數獻上,因為念及你我私交就請吳候能容我與你一見,想不到這一見你居然就要大婚了。這也來得太過突然,我現在想備下點賀禮給你都束手無策了。」
「在我出嫁之前你能來看看我,我已經很知足了……」香香說是這麼說,見趙雨用手輕輕地摀住了嘴,心中已然明白過來。扭頭向房中的侍女喝道:「都出去!我要和趙別駕說些私房話,都去門外候著!」
幾個侍女對望了一眼,默不作聲的退出房去。香香起身合上房門方欲開口,趙雨又指了指耳朵。示意小心隔牆有耳,嘴上卻故意不緊不慢的道:「香兒,似乎你還不想出嫁啊?」
「是啊是啊,可這是母親與兄長的意思。我違背不得。我最近一直被關在府中,連想出門射獵都不允許,人都快悶出病來了。」
「香兒,我曾出使過荊襄。見過數次劉皇叔的面,其人確實是天下間少有的英雄……」
……
門外的侍女一個個拉長了脖子豎直了耳朵,監聽著房中的談話。生怕香香與趙雨會談些什麼不對勁地話。不過聽來聽去都是香香在如何抱怨。而趙雨則在好言相勸。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孰不知香香與趙雨這二人就坐在床上她們看不見的角落,一支鉛筆和一本小記事本在兩個人的手中來回傳遞。
不知過去多久。香香一肚子地怨氣似乎都發洩得差不多了,與趙雨手挽著手走出房來。
「小雨,要不你就在我這裡住上幾天,多陪陪我吧?」
趙雨微笑著搖了搖頭:「不行啊,現在又不是往日在夷州的時候,我如果留宿於此只怕會多有不便。再說你不日即將大婚,我們是閨中好友,真的不送些賀禮的話也太過意不去了,而且以吳夷之交,師傅也要送上一份賀禮才合禮數。所以我要趕回驛館,著人馬上去柴桑陸氏那裡調運些合宜之物來權作賀禮。你也知道,從吳郡發船到夷州打個來回,至少要三月之數,時間上根本就來不及。好在師傅向我交待我,必要地話可以直接從柴桑陸氏調撥。不然我的好姐妹出嫁,我連份賀禮都不能送上,這叫我心中如何得安?」
香香幽幽的歎了口氣道:「好吧,你先去忙你的。你出使東吳應該也沒有這麼快回夷州,抽空多來陪陪我吧。等到我一朝出嫁,我們只怕就再沒有這種閨中細語地機會了。」
趙雨文雅大方的施了一禮,由侍女領著飄然離去。香香轉身回房,其他侍女剛想跟入房中就被香香給趕了出來:「都退出去,覺得我不夠煩嗎?」
趙雨和香香見面的事很快就會有人報知孫權與吳國太知曉,不
聽過侍女地稟報之後全都不以為然。話又說回來,地小丫頭,哦,應該說是大丫頭躲在房裡談些閨中密語本來就是件再平常不過地事,又會有誰去留心?趙雨是夷州使臣是不錯,在廟堂之上顯露出來的聰明才智也很令孫權欣賞。不過貌似趙雨在此之前還不知道香香馬上就要出嫁地事,現在就算知道了想通知陸仁設法阻攔也來不及,因此孫權也就放鬆了警惕。或許這也和孫權輕視女人的心態有些關係吧。
——————
吳郡,陸遜府。
老實說,陸遜的居所實在不能夠稱之為府,因為這裡根本就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小院子,普通到甚至可以說是簡陋。如果陸仁看見陸遜的這間小院子,到很有可能會想起最初穿越時與婉兒在城的那個居所。
陸遜由周瑜、香香舉薦再度出仕是不假,只是出於這樣那樣的原因,孫權對陸遜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那份信任與尊重。說句難聽點的話,孫權留下陸遜也只是為了和陸仁打打交道用,因此陸遜現在的官職雖說是中書令,月俸卻僅為十石。而陸遜為了避嫌,又執意不肯接受柴桑陸氏所提供的資助,生活會窮困到什麼樣的地步可想而知。現在在這小院中只有一位陸氏暗中安排過來的老者在照料陸遜日常的飲食起居,不然陸遜可能真的會連一個侍從都沒有。
雖說掛著一個官職,可是根本就不會有什麼政務交給陸遜去做,陸遜每天也就是呆在家裡看看書、曬曬太陽什麼的。這一天也不例外,陸遜收到了夷州有使到訪東吳的消息,但因為孫權沒有召他去辦事,也就安下心來坐在院子裡看書。心中縱然有掛念著的事,自己無力施為也是無可奈何。
「公子,柴桑陸氏又差了人來給公績與公子送些錢帛,來人就在門外,公子是不是好歹也讓來人進來喝口水再歇息一下?必竟是同宗之誼嘛。」
陸遜放下書本,輕歎道:「也好,讓來人進來坐坐吧。回頭還是和以前一樣,讓他把送來的東西全部拿回去……」
老侍者領命而去,陸遜復又端起了書本。不多時老侍者引著來人來到陸遜的面前,來人向陸遜恭敬施禮道:「見過公子。」
陸遜側了一眼來人道:「閣下遠來辛苦,若不嫌寒舍殘破就先在這裡歇息一下吧。所攜之物稍後請盡數帶回,若是覺得麻煩,一併送去公績叔那裡亦可。遜不敢受也。」
來人走近了幾步低聲道:「公子,陸夷州有信至此。」
陸遜楞住,問道:「信在何處?」
來人自懷中取出信交給陸遜,陸遜拆開細看之後再次楞住。信中的意思很簡單,簡括一下就是:如果你真的想救郡主,破壞掉孫劉之間的聯姻,那就什麼也不要多管,馬上向孫權請命,作為東吳回禮的使節隨趙雨一起到夷州來!
陸遜沉思道:「兄長不欲令我介入這件事當中嗎?而且看信中之意,似乎……」
來人道:「公子,陸夷州有話,具言公子如不按信中所說去做,則相救郡主一事極難成功。」
這會兒任陸遜想破了頭也不知道自己去夷州和救香香有什麼關係,按說根本就八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正在那裡用書卷猛敲腦門,來人忽然又取出一件東西遞到陸遜的面前道:「公子若是心中搖擺不定,可看此物。」
陸遜看了一眼,心中猛然一緊,手也不由自主的伸入懷中去握緊一直帶在身上的那支銀釵。沉吟了片刻,陸遜向來人道:「你先回去吧。以我為使出使夷州一事,需得吳候見召方可。若是自相請命,或是趙別駕出言相請,反誤事矣。你若回夷州可請兄長安心,禮尚往來乃自古常例,吳候眼下仍欲與兄長言和而不起爭端,回使定然會派出,於時吾定然親至。」
來人點頭稱是,被老侍者引到別處休息去了。陸遜獨自一人坐在那裡,伸入懷中緊握銀釵的手也一直沒有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