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小築。
晚飯過後陸遜居然被陸風給纏住不放,硬拖到了花園裡討教一些兵書戰策方面的事。陸遜即有些無可奈何,心裡卻又有點高興,便在花園裡向陸風講解了一些兵書與個人的心得、看法,陸風是聽得津津有味。話又說回來,這方面的事陸仁、蔡gt;|.麼。
陸仁來到花園,見到這樣的場面也不願出聲打擾,而是隱在樹後聽他們的交談。談著談著陸仁與陸遜都猛然間覺得有些心驚,因為陸風這孩子思考與理解能力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特別是陸仁,陸風口中說出來的一些話陸遜是聽不明白的,但陸仁這個現代人卻明白陸風說的是什麼。更可怕的是,陸風竟然說出了一個讓陸仁心驚肉跳的詞——火藥!
「我的天!這孩子是怎麼回事?難道說……」
陸仁一身的冷汗,心中有一個超大膽的想法,但又不敢去想。眼見著陸風的談興是越來越濃,而陸遜眼中的驚愕與迷茫越來越盛,趕緊乾咳了幾聲打斷了他們的話,生怕陸風會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出來。
陸遜與陸風見陸仁到來一齊恭敬身施禮,陸仁在暗中擦了把汗向陸風吩咐道:「風兒,為父要和你遜叔父談些正事,你先去玩吧。」
「是,父親!」
在陸仁的面前,陸風規規矩矩的領命而去。陸仁望了眼陸風,沉吟了一下道:「風兒。過一會兒為父和遜叔父談完正事,我會去找你再考較一下你的學業,今天晚上你就不要纏著娘親去夜市玩了。」
「是,父親!孩兒會在書房等候父親地。」
陸風快步離去,陸仁請陸遜在亭中坐下,還未及開口,陸雨又端著茶盤冒了出來:「父親,蔡姨娘說父親與叔父要在花園中長談。讓孩兒煮些香茶奉上。順便把哥哥叫出去……哥哥呢?」
「哦。我剛讓風兒去書房了。雨兒你把茶放下就去找哥哥一起玩吧。」
陸雨小嘴嘟得老高:「哥哥原先經常和我一起玩的,可是幾個月前生了一場病之後就很少陪雨兒玩了,常常是一整天都泡在書房裡。蔡姨娘有時候讓哥哥陪我玩一下,活動活動筋骨,哥哥都不太願意。」
「嗯!?」
陸仁再度心驚,病了一場就變成這樣?剛才不敢去想的想法又有點冒頭,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就實在是有點恐怖了。兒子發生這樣的變化。自己這個當父親的居然沒有查覺到,這一下讓陸仁的額頭又見了汗。其實也怪不得陸仁,陸風生病地時候,陸仁人在泉州忙得不可開交,而且當時陸風地病又不是什麼大病,有幾個人會留心到?
「陸風、陸雨是龍鳳雙胞胎,按說雙胞胎之間性格、思想都會極為相似,可是現在對比一下雨兒。陸風地變化真的太大……該不會是哪個倒霉鬼也穿越了。成為我的兒子吧?那樣的話就……恐怖,太恐怖了!」
陸雨已經一蹦一跳的離開了花園,可陸仁依舊驚愕的傻坐在那裡。一旁的陸遜有些無奈。連喚了數聲才把陸仁給喚回神來。陸仁回神後自知失態,尷尬著舉茶賠禮。
陸遜細品了一口香茶,輕歎道:「好茶!方才雨兒說這茶是她煮地吧?兄長膝下的兒女個個聰明過人,亦才有所精,真是令人羨慕。」
陸仁道:「還不錯吧……其實我常常忙於政事,對孩子們少有教導。這幾個孩子全是文姬和婉兒在管著。」
陸遜笑了笑,想起剛才與陸風的談話,遲疑了一下問道:「兄長,適才令郎風兒言及一物,稱之為火藥。愚弟才疏學淺,不知這火藥卻是何物,兄長可否告知一二?」
陸仁心裡咯登了一下,反問道:「風兒是怎麼說的?」
陸遜搖搖頭:「風兒只是纏著我問知不知道火藥是什麼,他說是從兄長編寫的書中看到的,只是只有火藥一詞,其餘的就什麼都沒有。」
「哦、哦……那是我想搞出一種便於在行軍商旅中生火,不容易受潮的器物來著。不過一直無從下手,所以就空留了個名稱在那裡。你也知道我地船隊常年在海上漂,尋常地生火之物極易受潮失效,所以想研製個這樣的器物出來。」
陸遜點點頭:「確實如此。」
陸仁暗中又擦了把汗,尋思著還好陸遜不知道真正的火藥是什麼,不然非得鬧出大事來不可。
二人又閒談了幾句,陸遜看看天,沉吟道:「兄長,其實愚弟此來,是有些事想與兄長細談。」
見陸遜開始轉入正題,陸仁當即點頭道:「我看出來了。伯言你是想說什麼就明說吧,這會兒花園裡不會有人進來地。」
陸遜又品了一口茶,閉目沉聲道:「兄長在夷州為牧已有數年,而時至今日之局……兄長把我陸氏根基仍置於吳境柴桑,會不會有失計較?」
陸仁心中一動,問道:「伯言此言何意?」
陸遜道:「兄長,你說出這話,究竟是欺我,還是在自欺?如今吳、夷之局乃是兄長一手所成,吳、夷之的間關係如何,難道兄長會心中無數?」
陸仁淡淡的笑了笑,把手中的茶杯放回案頭道:「伯言你是擔心有朝一日吳候與我反目,會殃及宗族吧?」
陸遜默然點頭。
陸仁又問道:「伯言,你認為今日之局,還有我陸氏一族在江東各地的影響力,吳候他敢嗎?」
陸遜沉聲道:「兄長,吳候眼下的確不敢,但日後呢?我陸氏宗族自兄長接任宗主,這數年來家勢漸旺,隱隱然已有江東第一家之勢。本來這是好事。可是兄長連番作為之下,吳候心中又豈能不怕?想吳候也是一代人傑,必然不會冒然與兄長、與我陸氏宗族一爭長短,但在暗中徐徐漸圖,待我陸氏稍有差池之時一鼓而為……兄長不可不防。」
陸
了一下隨即笑道:「伯言,這方面的事我不是沒有考你在柴桑隱居了一年,應該有看到我把陸氏許多地人丁都轉移到了夷州來。現在的柴桑陸氏在旁人眼中的確家大業大,但是真正的陸氏根夷……全在這夷州!」
陸遜微微一驚:「兄長此話當真?」
陸仁笑了笑:「你仔細想想柴桑陸氏的產業都是些什麼吧。」
陸遜低下頭沉思。口中吶吶自語道:「農耕田產、蠶桑織業、糧米鹽油、修建船隻……」
陸仁道:「伯言。你沒有看到的事情很多很多。其實我放在柴桑的那些。在旁人眼中已經不外如是,但是真正來說柴桑陸氏每年的收益只有不到三成是靠這些。其餘地七成以上,都要依靠我這夷州轉運過去。我知道你自幼讀書,看不起這行商販貨與工匠制業,但往往是你們看不起地東西,只要用好了,所產生地影響力就會超乎你們的想像。」
陸遜搖搖頭。他的思想有些拘泥,對陸仁的這些話根本就想不明白。
陸仁伸長了手拍拍陸遜肩頭道:「伯言,我知道你這是擔心族人安危。但請你放心,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吳候敢對我陸氏動什麼手,先不說我這夷、泉兩州,西至川中,北過黃河,九州能夠讓我陸氏安身的地方太多太多了。說真的。我也不清楚你在我面前說這些話。到底是為了我們陸氏還是為了吳候,但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在陸氏財力漸豐之時就已經派出了許多信得過的人去九州各處購置產業。為的就是防備有一天吳候會動什麼手腳。遠了不說,就是現在吳候敢有什麼舉動,身處江夏的竺也會馬上派出人手去接應我們陸氏族人。吳候怕我這裡,因而容不下陸氏,劉皇叔那裡我相信卻會大大的歡迎。」
陸遜闇然一驚,眼睛立刻瞪得老大。
陸仁笑了笑,復又端起茶杯:「況且你再度出仕江東,身在吳候之側,也會盡力去防備這種事情的發生吧?說真的,我沒有想到吳候派來的使節會是你和郡主。本來按我地推算,吳候派來地人不是魯子敬也該是呂范。你既然選擇了繼續為吳候效力,我也不會攔你,你自己好自為之,多為吳夷之間的和睦盡幾分力也不錯。我還是那句話,終我一身,非到萬不得已,不願與任何的諸侯為敵。伯言身負奇才,日後必會得到吳候地重用,那就多在吳候面前美言幾句吧。」
陸遜怔了怔,隨即搖頭苦笑道:「兄長,我先是兵敗於你手,之後雖出仕卻又有這麼複雜的關係在身上,你真認為吳候還會信任我嗎?實話實說,我這次能再度出仕,全賴公瑾與郡主一力保薦,具言以我為使出使夷州乃上上之選,吳候才會啟用於我,不然……」
陸仁瞬了瞬眉頭問道:「公紀(陸績)現在如何?」
陸遜道:「還是老樣子,虛掛一職,吳候雖有授兵千人,但也不過就是作作樣子。公紀叔本身也不是能為官行政之人,整日在府裡把玩書籍、編修典故,到也樂得其所。」
陸遜笑了笑,起身背手去看天上的明月:「伯言,不管吳候怎樣,他只要不去做什麼讓我惱火的事,我也懶得去理會太多。你如果在吳候面前說不上什麼話,卻又想為孫陸兩家盡一盡心力的話,不妨在回吳後多和公瑾、子敬溝通溝通,我想他二人會明白吳夷之間的厲害關係的,而且他們說的話在吳候心裡也比較有份量。不過你千萬別去惹張子布,那個老頑固……呵呵,算了不說,我也當是嘴上積點德。」
陸遜也笑了笑:「即如此,愚弟也沒什麼可囉嗦的了。我會在夷州住上幾天,大概在中秋節後的八月二十就動身回吳向吳候覆命。至於郡主……吳候有向郡主交待過隨她之意,想什麼時候回吳就什麼時候回去,到是在那時要勞煩兄長安排船隻人手。」
陸仁道:「我知道了。總之一句話,我們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伯言,如果說有一天你覺得在吳候帳下已經沒什麼意義,答應為兄一定要到夷州來。」
陸遜默默的點了點頭。其實陸遜向陸仁說出這番話,本來是想幫孫權再盡一盡心力,看看是不是能用宗族安危的事來勸說陸仁投奔到孫權帳下,私底下當然也有為宗族考慮的打算。說起來陸遜的思想多多少少還是比較拘泥的,認為單純靠商起家的陸仁就算有夷泉兩州撐腰,最終也一樣鬥不過孫權,因而引來宗族大禍只是早晚的事。可是現在陸仁把一些底交給他,陸遜才猛然發覺陸仁的想法絕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簡單。原先一些想不明白的事,現在在腦海之中已經依稀有了些眉目,或許再過一段時間陸遜就會真正的想明白。套用陸仁剛才說的一句話,很多你看不起的事物,只要運用得當,所產生的影響力就會極為驚人。
陸遜心中暗道:「只怕回去在吳候那裡又會有很多解釋不清的事了……不管他,聽兄長的口氣,許多的事是早已算定,吳候根本就威脅不到兄長什麼,我也不過是在杞人憂天。也罷,就這樣了,我不妨按兄長說的做,盡力讓吳夷兩地不起戰事方為上策。細想一下,這樣似乎對兩家的確都有莫大的好處。」
陸遜在那裡想,陸仁也不出聲打擾。過了許久陸遜神色稍緩,見陸仁笑著望定了他,自覺有些失態,尷尬間拱了拱手,起身告辭。陸仁也不挽留,送陸遜出門後轉回院中,心裡面只有一句話:
「行!現在該去找我家那個臭小子談談心了。這小子在我面前那麼老實,怎麼在別人面前什麼話都說?連火藥都給扯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