騙酒喝的借口?」
郭嘉笑著點點頭,心中卻不知對陸仁是罵好還是感動好。低頭笑了幾聲,掩飾過幾分無奈,復又抬頭向曹操嬉笑道:「主公,昨夜在井欄之上喝的那酒感覺如何?」
曹操閉起眼回味了一下道:「酒勁稍烈,但回味攸長。喝下後身有暖意,氣血頗感舒暢。孤也算飲酒數十載,此等滋補佳釀卻是聞所未聞……只是這與你騙義浩的酒有何關係?」
郭嘉大笑道:「早先義浩尚在許都之時,就曾向嘉言及過這滋補藥酒釀製之法。嘉一時好奇,就謊稱有兒時舊疾,尋常之酒飲過卻又傷身,哄他釀些藥酒給我獨飲而已。昨夜主公飲過的,就是他特意為嘉釀出的藥酒。」
曹操上上下下的打晾了郭嘉許久,遲疑著問道:「此話當真?」
郭嘉依舊是一臉的嬉笑:「十年來嘉雖說偶有些小病小疾,但也從未一病不起過。況且主公又何時聽說過有兒時舊疾雖愈,卻要到四十歲還能復發之理?病來如山倒,又怎麼會拖上三十餘年才發作?這話旁人本不會信,臭小子卻因為所學甚雜……算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吧。」
曹操默然半晌,忽然指著郭嘉大笑道:「你們這兩個浪子啊,在你們二人之間好像沒什麼事發生不了的。為求佳釀連裝病這一招都用得出來,騙的也是養生藥酒……奉孝啊,話雖如此。你也確是無酒不歡,但也需適量而飲。酒過必傷身你也知道的。」
郭嘉伸手為曹操滿上一盞,笑道:「主公又幾時見我喝醉過?」
曹操道:「那到是很少見到。奉孝,你身體當真無恙?」
郭嘉道:「無恙無恙!」
曹操捋了捋鬍須,微微點頭道:「如此孤就安心了。袁譚雖除,袁尚仍在,且其人身邊有沮授、田豐為輔,實不可小視。正需奉孝你為孤出謀畫策。本擔心你身體在奔波勞累之下引發舊疾。不決。而奉孝既以言明。孤自然就放下心來了。先在城休整數日,奉孝再隨孤去會一會袁尚。」
郭嘉暗中松下口氣,拱手道:「主公有令,嘉萬死不辭。」
曹操聽見郭嘉說出個「死」字,微微有些不快地道:「適才言病,奉孝又為何要言出個死字?」
郭嘉無所謂的笑了笑,問道:「主公往日有所言及。與沮、田二士素識已久,那主公覺得此二人才智如何?」
曹操閉目沉思道:「此二人之才,不亞於良、平。前番官渡一役,若本初取用二人之謀,只怕孤早已敗亡多時。」
郭嘉道:「非也非也!古語亦有所云『君有張良計,吾有過牆梯』,行策如何卻要交過手才能知其勝負之分。再者沮、田二人雖為袁尚所用,此二人剛而犯上之短定不會有所改變。反觀袁尚也並未能盡用此二人之謀。」
曹操道:「哦。何以見得?」
郭嘉飲下一杯酒,只是嘿嘿偷笑,外帶著還閉上雙眼搖頭晃腦的。而曹操對郭嘉的這些個舉動早就見怪不怪。只是負起雙手搖頭微笑,等郭嘉開口。
晃了一會兒腦袋,郭嘉睜開雙眼正色道:「主公,袁譚留守在南皮的呂曠、呂翔二將並不是什麼多智之人,袁譚自己雖有小智卻無大用,這數人加起來又怎麼會是沮、田的對手?不錯,袁譚與袁尚在南皮交鋒時是在南皮駐有軍兵五萬,但袁尚與袁熙聯合之下軍力亦不會差,若袁尚真有盡從沮、田二人之計,只怕南皮早就已經被攻下來了,而不是拖到現在。若嘉所料不差,沮、田二人一定是有勸過袁尚不可與袁譚相爭,當兄弟齊心和睦,同拒主公。但以袁尚為人又如何會聽得進去?二人因此與袁尚失和,所以南皮至今仍未被袁尚攻下。」
曹操微微點頭,輕歎道:「河北義士如此之多,若袁氏能盡用,孤又安敢窺視此間?」
郭嘉忽然笑道:「主公此言差矣!縱然袁氏能盡用諸人良謀,嘉雖不才,但自問與主公帳下的一眾謀士猛將又豈會輸給他們?」
曹操亦大笑道:「好好好!與群雄爭鋒,正當有此等豪氣!來,奉孝,孤敬你一杯!」
酒過數巡,二人都有了些醉意,郭嘉端著酒杯,口中忽然吟道:「酒中自有乾坤在,但求一醉忘卻煩。」
曹操笑道:「怎麼了奉孝,你一向不喜吟詩作對,今日卻突然吟出這樣的佳句出來。」
郭嘉搖了搖頭道:「這是以前和臭小子飲酒作樂地時候,臭小子吟出來地。」
曹操面色一變,把酒杯放回桌上問道:「奉孝,義浩現在認認真真地問你一句,你身體果真無恙?」
郭嘉道:「主公這是第幾次問了?信不過嘉嗎?」
曹操沒有回答,只是站起身走動幾步,心中盤算道:「這陸仁與奉孝一向是無話不談,交情極深。孤雖與奉孝亦師亦友,但終究有一層君臣關係在裡面,有些事奉孝絕對不會對孤明說……奉孝對孤絕無二心,但也正會因為這份忠心隱瞞起一些事來,特別是大敵當前之際,他更不會棄孤不顧……不行,先按文若的意思,讓奉孝在城好好的休養一段時間再說!」
郭嘉看見曹操連著變了數次的臉色,心中大致猜出了曹操的想法。低頭沉思了一下正想開口,曹操卻先他一步道:「奉孝啊,孤思來想去,覺得你還是在城逍遙一段時間比較好。」
郭嘉微微一驚,急忙站起身向曹操一禮道:「主公何出此言?嘉身體無恙,又何需休養?」
曹操擺手道:「哎——是不是休養不去論他,奉孝你從征十年。卻也沒真正的逍遙過什麼。今日用計攻破城,奉孝功
,也是該放任你一番。哦,孤有一份薄禮送於你。
說完曹操拍了兩下掌,後廂中轉出三個美貌少女,一齊向曹、郭行禮。
郭嘉楞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低頭稍稍思索了一下道:「謝主公厚賜!」
曹操揮手讓這三個少女退下去後向郭嘉笑道:「奉孝,美色當前。切不可縱慾過度哦!」
郭嘉正在想如何讓曹操帶他出征地辦法。聽到曹操地話只是隨意一笑。
曹操又道:「只可惜名美甄不在城。早先曾聽聞甄與本初次子袁熙訂下親事。後中山甄氏一族慘遭賊人屠戳,滿門盡喪,甄氏五女亦香消玉殞。不過卻有傳聞說甄宓未死,曾在義浩的身邊出現過。這個陸義浩,身邊的絕色美女還真不少啊。孤有時都在想,若義浩未棄孤而去,攻下城後又得甄。到底是應該賞給你們當中的哪一人為好呢?」
郭嘉知道曹操談這些不著邊際的事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不過在曹操提起陸仁的時候腦子忽然轉了轉,笑道:「主公一意留嘉與城,應當是被義浩那封書信給迷惑,嘉之賤體實無恙矣!縱然真如義浩信中所言地那樣,嘉今年也才三十五歲,離四十之期尚有五年,何憂之有?或許會提前個一、兩年病發。但那也當是在兩、三年之後。主公失查啊!」
曹操楞住:「這個……」
郭嘉道:「主公但凡領兵出征,從未有置嘉於後方之事。今日如此,可是認為嘉已無用處?若真是如此。嘉便也學義浩一般辭官歸隱便是。」
這回可換曹操有點急了,一把攀住郭嘉地手臂道:「奉孝何出此言?」
郭嘉笑道:「主公對嘉關懷倍至,嘉感激不盡。但主公大可寬心,嘉賤體絕無病恙。若主公真地放心不下,不妨就以嘉三十八歲為期,將近時再遣嘉回城休養如何?」
曹操猶豫起來。事實上曹操真的很需要郭嘉留在身邊,因為郭嘉是曹操唯一沒有戒心的一個謀士,有很多事也只會與郭嘉暗中商議。一但郭嘉真地沒在曹操身邊,曹操有時也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無助感。或許這也與曹操的權力慾有關,他不願看到荀、程這些一流謀士在受到他器重的同時家族也漸漸坐大,對他們自然就有一種在心底深處地戒心,唯獨郭嘉這個寒門士子,自始自終從沒有過什麼家族。雖然說行事有些放浪不羈,但也正是這一份不羈讓曹操感到安心。
猶豫許久,曹操終於點頭道:「好吧,孤從奉孝從征之意便是。只是奉孝你但有小病,孤就要把你送回城好生休養。」
郭嘉道:「若嘉真有病恙,自會早早的溜回城。到是在那時主公不要怪嘉臨陣脫逃才是。」
二人又是一陣大笑。
小宴散去,郭嘉辭別曹操走出府來,望望天上的星斗,心中暗罵道:「你個臭小子,你求官就求官吧,幹嘛非要把我兒時舊疾的事給說出來?好不容易有這麼個能和高手過招的機會,差點讓你壞了我的事。」
坐上曹操特意給郭嘉準備的馬車,郭嘉開始回想曹操這一路打來的對手。雖然強如袁紹,猛如呂布,韌如劉備,但郭嘉始終覺得沒有碰上過一個能讓他真正用心地對手。本來有一個賈詡,卻在半路上投奔了曹操。現在地沮授、田豐是郭嘉心目中最好的對手,不會一會就真的太遺憾了。
還有一條,就是郭嘉心底地那份責任感不允許他臨陣退縮。就像當初他為了照顧陸仁這個朋友那樣,不但沒有向曹操說出陸仁離去的事,在曹操知曉後還趕去求曹操放過陸仁。這種責任感是與生俱來的,不管在任何事上都是一樣,哪怕是死,郭嘉也要作好自己這第一謀士的工作。這已經不僅僅是為曹操盡忠那麼簡單,而是郭嘉在追求自己的一個人生目標。
馬車行出一段,郭嘉的胸口又開始隱隱作痛,但不像昨天軍議前那樣猛烈。郭嘉暗中揉了幾下,心胸痛漸漸平復下去,心道:「離四十歲還有五年,應該不會有什麼事。若主公順利的話,可能在三年之內就能平定北方。之後主公應該需要一至兩年的時間來休養生息,為南下荊吳作準備,那時我再好好休養一下亦不算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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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欠——」
陸仁在書房中打了個噴嚏,伸手揉了幾下鼻子自嘲道:「不知道又是誰在罵我了!」
蔡gt;.:
陸仁嘻嘻一笑:「當然了。你沒聽說過一想二罵三感冒嗎?」
蔡gt;|家被你騙到的女子了。」
陸仁乾笑了幾聲,低下頭處理事務不再說話。
書房裡剛剛靜下來,郭弈忽然推門而入向陸仁道:「師傅,弟子有事。」
陸仁放下筆問道:「弈兒何事?」
郭弈猶豫了一下才道:「不知為何,我總是有些心神不寧,心口也隱隱作痛,好像有事要發生一樣。」
陸仁想了想道:「你是想念父親了吧?要不等珠崖或北平的船隊回來,你就乘船回許都去看看令尊?」
郭弈點頭道:「多謝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