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宮春 網友上傳章節 寂寞沙洲冷 第七十五章 雪後初晴
    太后去世,朝中所有文武官員,服素服百日。

    武官五品以上、文官三品以上命婦,於第四日素服入宮,整個皇宮哭聲不斷。

    皇帝下詔,舉國服孝三日,禁屠宰,在京四十九日,在外三日。停音樂祭祀百日。嫁娶,官停百日,軍民一月。

    七日後,太后下葬,梓宮由東門而出,送往容縣先皇陵寢,與先皇同葬。

    喪滿百日,皇帝輟朝,在天禧殿中大宴群臣,也就是在這次宴席上,皇帝親自下令,捉拿竇氏。

    當即從宴席上湧出一批埋伏好了侍衛,將竇相國抓了起來。

    慶嘉六年就在全國一片哀慟和緊張的氣氛中,悄悄降臨了。

    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起了雪,密密麻麻的雪珠子從天而降,到了下午就變成了片片鵝毛飛雪。

    夕顏放下手中的書卷,呵了一口氣,溫熱的氣息很快便四散開去,手指還未感受到一絲溫暖變又被徹骨的寒冷包圍了。

    夕顏起身,開始在屋裡來回的踱步,三面環水的房子,到了冬天卻格外陰冷。

    走了沒幾步,門被推開了,一股冷氣夾雜著寒風灌了進來。小惠子和冬蓮端著一個罩了金絲網面的火盆子進來,「娘娘,天冷,快來烤烤火吧。」

    小小的居室因著碩大的熱源而登時溫暖了起來,夕顏湊了上去,將手放置在火盆上方,炭火燒的正旺,熱的有些燙手。不一會,麻木的雙手便慢慢恢復了知覺。

    冬蓮在床邊給夕顏換被褥,「這水榭三面環水。到了晚上格外地冷,一會讓小惠子給您把窗戶都糊上吧。」

    「不用了。這樣挺好的,」夕顏叫住拿了紙正準備糊窗戶的小惠子,讓他搬了張凳子過來,坐在火盆前烤火。

    正說著話,聽到屋外有人聲由遠及近而來。

    三人面面相覷。這清華宮鮮少人來,就算有人,也是靜悄悄來地,哪有人這麼咋咋呼呼的跑冷宮來地啊。

    小惠子站的近,開了門出去看,門外立刻響起他驚異的聲音,「魏公公,您老怎麼來了?」

    魏長林輕薄的嗓音尖細的刺入人心,「罪臣之女竇氏。即日起貶入冷宮,你們可得看仔細嘍。」

    跪下聽旨地小惠子和冬蓮一迭聲的稱「是」,夕顏站在門邊向外張望。看到跟在魏長林身後的榮妃正一臉不屑的打量這清華宮,眼光流轉間正好碰上夕顏的眼神.,電腦站新最快.一刻也不停留又即刻轉開了。

    夕顏自嘲的笑笑。本來麼,冷宮中人。難道還要打招呼不成。她在心中輕歎一聲,罪臣之女,昔日,風光無限的榮妃,因著家族受罪連累,就要被貶入冷宮,這金碧輝煌的宮宇中,人情冷暖不外如此。她走回火盆前自顧烤火取暖,屋外的雪越下越大,一點沒有停歇地樣子,白茫茫一片,將緊張萬分的皇宮氣氛,襯托的格外蕭條。

    榮妃被安排在北面那間屋子,一進門她便「砰」地一聲把門關上,不再理身後其他人。

    夕顏聽到魏長林跟小惠子和冬蓮小聲嘀咕了幾句,一行人的腳步聲才漸行漸遠,夕顏走到門邊,猶豫了半天要不要去跟榮妃打個招呼。

    小惠子跟冬蓮進屋了,小惠子給夕顏請了安,說道「柔妃娘娘,現如今這宮裡住了兩位主子,奴才們就兩個,一時忙不過來,您看能不能把您宮裡地人調兩個過來,咱們也好伺候地更周到。」

    夕顏點頭,「可以,就把夏至和小福叫來吧。」

    「謝娘娘,」小惠子和冬蓮謝了恩出去,上榮妃房裡安置去了。

    夕顏望向院中紛飛的白雪,梧桐清瘦地樹幹在一片灰蒙中分外挺拔。

    「嗆」的一聲,杯盤破碎,小惠子和冬蓮一身狼狽的從榮妃房中退出,小惠子邊走邊罵罵咧咧「正當自己還是主子呢,被貶到這冷宮,早不是那金貴的主子了,發什麼脾氣。」

    「小惠子,」夕顏叫住了他,小惠子抬頭見夕顏站前面,忙換了一臉笑容,「娘娘可是有什麼吩咐?」

    「榮妃家中遭遇變故,心情難免低落,你和冬蓮可要多擔待。」夕顏綻出一個暖融融的笑,看的小惠子誠惶誠恐。

    「娘娘,您說的……真是……」小惠子嚇的話都說不連貫了,結結巴巴的也沒說出什麼來。冬蓮眼波一轉,拉他一起給夕顏行了個禮,「娘娘,咱們這清華宮,處處您說了算,您說怎麼就怎麼。」

    說罷便低著頭和小惠子一起退去了後堂。

    夕顏站在堂中,盯著北屋的門看了一會,屋裡靜悄悄的,沒有聲息,耳邊只有呼呼的北風,刮的她耳朵都麻木了。

    她緊了緊自己身上的長袍,回屋子取暖去了,還不忘提醒自己,明日要夏至記得將她在禧月宮裡常穿的那件舊棉衣帶來。

    一大早,夕顏又被吵鬧的聲音吵醒,她睜開眼躺在床上,定了定神,仔細分辨著外面的聲音,聽著似乎是冬蓮的,為了什麼事正在院子裡嚷嚷。

    夕顏披衣起身,屋裡火盆還在暖暖的燒著,想必是半夜有人趁她睡著了來加了炭吧。她行至門前,將門打開,屋外的冷風立刻灌了進來,讓她打了個寒戰。

    雪早已止住了,滿天地都是素白一片,厚厚的積雪將一切污濁的東西都掩蓋在低下,只留一片白淨的世界。

    「冬蓮,你過來,」夕顏開口喚過在院子裡汲水的冬蓮,呼出的白氣洇成一團。又很快散去。

    「娘娘,您怎麼這麼早就起了?」冬蓮用下擺擦了擦濕手,見夕顏披著間外衣站在門口。忙驚叫起來,「娘娘。您快進屋去吧,外面這麼冷,要是凍著了,奴婢該受罰了。」

    夕顏退回屋裡,讓冬蓮也進了屋。「方纔聽你在院子裡嚷嚷,什麼事啊?」

    「還不是那個榮妃娘娘,一晚上沒睡,折騰了我們一宿,這一大早的還吩咐我們給她燒水沐浴,大冬天地,她也不怕凍病了。」冬蓮在火盆上烤火,一雙手凍的通紅。

    「麻煩你們了,」夕顏向她柔柔一笑。「一會讓小惠子把夏至叫來吧,也好幫幫你們的忙。」

    「唉,謝娘娘了。」冬蓮坐在火盆邊烤著自己沾濕地鞋子,頭也沒抬。

    從北屋傳來喚人的聲音。冬蓮懊惱地抬頭向門口看了眼。眉頭蹙起,「又叫了。這才來一天就把我們兩個使喚來,使喚去的,往後還讓不讓人活啊,她還真當自己還是主子啊。」

    「冬蓮,」夕顏打斷她的話,挑了挑眉,從枕下摸出一個荷包,倒出一枚金瓜子,蓮步輕移來到冬蓮面前,將金瓜子放到她的手中。

    「娘娘,這是……」冬蓮貪婪的盯著手上地金瓜子,口中卻在推辭著,「這是做什麼?」

    夕顏將她的手合起來,溫暖的手包容著冰冷,臉上是淡淡的笑意,「這清華宮一草一木都靠你打點,我跟榮妃好歹也姐妹一場,你可要多擔待著些。」

    「瞧您說的,」冬蓮不客氣的將金瓜子收進腰間的荷包,一面整理自己的衣裳,「您和榮妃娘娘都是主子,奴婢們聽候主子差遣,那不是天經地義的事麼,娘娘放心好了,在這清華宮,奴婢一切都聽娘娘地。」

    夕顏點點頭,「如此,還不快去看看榮妃娘娘有何差遣。」

    冬蓮聽話的向門口走去,「娘娘,您要是能長住在咱們清華宮就好了,可惜咱們這兒是冷宮,怎麼也比不上您的禧月宮好啊。」

    夕顏看著她自言自語地走出去,像那背影一笑,自去更衣梳洗了。

    到了晌午的時候,夏至托著午膳進了屋子,見夕顏正在桌邊臨字,撇了撇嘴,「主子又做這些,老這麼臨字地,您不累嗎?」

    夕顏抬頭見是夏至來了,也只是向她淡淡一笑,放下筆說道「你來了。」

    夏至將手中地托盤放到夕顏面前,嘟起小嘴指了指一個湯碗,「奴婢為您熬了好久的烏雞白鳳湯,大冬天地,這兒又那麼冷,要好好補補身子。」

    夕顏端起碗,「好香啊。」

    「主子,奴婢就是不明白,您放著好好的禧月宮不住,幹嘛非要呆在著冰冷的清華宮呢,」夏至一邊整理著床鋪,一邊低聲埋怨。

    知道她的脾氣也是一時的,夕顏沒有理她,喝了口湯,突然抬頭說道「夏至,這湯還有嗎?」

    「有啊,怎麼了?」正兀自嘮叨的夏至被她打斷,奇怪的看著她。

    「盛上一碗,給另一屋的榮妃送去,」夕顏悠然的喝著湯,也不看她。

    夏至無奈的歎口氣,「您啊,就是心地太好了。」

    夕顏慢悠悠的將午膳用完,才見夏至端著原封不動的湯碗進來。

    「怎麼了?」

    夏至將湯碗放下,皺了眉說道「奴婢方才端湯過去,正碰上冬蓮送了午膳出來,見奴婢端著湯過去,就說不必了,已經有人伺候著了,奴婢好奇問她,是誰來打點的,她說是宮外的,好像是廣晉王妃的人。」

    「廣晉王妃?」夕顏疑惑的蹙起了秀眉,不知道榮妃幾時又跟晉王府扯上了關係。

    「這事可不能跟別人說,知道嗎?」夕顏起身,讓到一邊看夕顏收拾碗筷。

    這件事實在很令人費解,榮妃是因為竇相國牽累而被貶入冷宮的,廣晉王妃不但不避嫌,反而找人打點張羅榮妃在冷宮中的生活起居,若是讓人知曉了,只怕會對廣晉王不利。

    窗外,冬日的暖陽正溫暖著積雪覆蓋的大地,夕顏打開窗,陽光照射進來,印著雪的光芒,格外的晃眼。

    梧桐的枝椏在風中搖曳,樹上的積雪也不時被風吹落,蕭蕭的有種清冷的味道。

    夕顏打了個寒戰,攏緊棉衣的前襟,驀然發現,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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