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忽然刀影瀰漫,卻不是襲向那鋪天蓋地的黑色使魔,直接襲向了正在吹奏短笛的音然。
笛聲嘎然而止。
黑色使魔也隨之停止了動作。
青嵐原本絕望的眼中綻放出了希望。
「夜火將軍。」
此時此刻,它幾乎是以崇拜的眼光看著對面那藍發銀眸的黑衣男子。
整個妖獸界只有夜火將軍才能這樣的本事啊!
在黑色使魔停止的那一剎那,雲離竟躍身而起,藍色的火焰直取已經被漫天刀影制住的音然。
「燒掉她的碧玉笛。」夜火冷冷地對雲離道。
雲離心領神會,掌中藍焰已經劈中了音然手中的碧玉短笛。
「叮」的一聲,短笛落於地上,在藍色的焰火中燒為了灰燼。
隨著短笛的毀滅,雲雅眼中的金芒隨之消失,身子一軟便昏倒了在地上,結界也跟著失去了力量。
「星——」
青嵐就要跳起來去救寂星,卻被人一把抱進了懷裡。
「小盜盜,你個子太小,抱不動寂星的。」
耳畔那熟悉的聲音讓青嵐頓時紅了眼眶。
「殿——殿下——你怎麼現在才來——寂星他——寂星他——」眼淚終於忍不住流了下來,青嵐哭得傷心無比。
這是路顏自認識青嵐以來,第一次看見它的眼淚。
這只總是大大咧咧,總是給自己歡笑的胖貓,頭一次哭得這樣傷心。
「強盜盜,你是一隻適合笑的貓,並不適合哭。」
青嵐帶著眼淚,錯愕地抬起了頭。
路顏摸了摸青嵐的腦袋,然後抱著它快步走向寂星和雲雅。
雲雅已經昏迷,蒼白的臉上還掛著淚痕。
而寂星還是被殘忍地釘在樹背上,雖然咒示消失了,但幻刀卻沒有消失,他的半邊身子都被鮮血給染紅了。
那鮮紅的血,好刺目,刺得路顏微微感到窒息。
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看著寂星,卻不敢動那把刀,她怕就這樣一拔,鮮血會流得更多。
「星——星——你怎樣啊?」
青嵐哽咽著,輕聲呼喚著似已昏迷的寂星。
寂星緩緩睜開了眼,看見路顏的那一剎那,唇邊卻是揚起欣慰的輕笑,「殿下,你沒事就好。」
路顏心中不由一堵。
到了這個時候,他記掛著竟還是她的安危嗎?
「寂星,你暫時不要說話。再堅持一會兒。」
路顏轉過頭,看了眼還在跟雲離、夜火對峙的音然。
似察覺到路顏的目光,音然也轉頭迎視著她,然後妖嬈一笑,「司月,你不是擅長的就是治療之術嗎?怎麼,轉世以後的你,沒有任何力量了嗎?」
路顏沉默。
音然繼續冷笑,「那你就慢慢看著那個背叛者血盡乾涸而死吧!他死了之後,第二個就是輪到那個沒用的少年君王……我要你看著他們一個個死在你的眼前……我要你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嗎?」路顏放下了懷中的青嵐,一步步朝音然走去。
「殿下——」青嵐想要阻止,卻又不敢輕易離開重傷的寂星。
「我這個人最討厭傷心了。」路顏走到音然面前停了下來,深深凝視著音然藍色的眼眸,「以前我總是以為不要付出,就不會傷心。所以,我從不輕易接近任何人,也從不輕易交心。我總是與身邊那些想與我接近的人刻意地保持著距離。因為傷心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就像你說的,嚴重的時候,真會痛不欲生——」頓了頓,她回頭看了眼渾身是血的寂星。
「可是到了今天我才發現,人的感情卻是一件很奇怪的東西,也不是輕易就可以控制的住,有些東西總是不知不覺地就悄悄存在了。雖然看見他們受到傷害,我還不至於到痛不欲生的地步,但我現在非常不喜歡這種感覺——非常非常的不喜歡——」
特意加重了最後一句話,路顏的眼睛裡頭一次露出了冰冷如刀的神色。
「拜你所賜,我頭一次有了保護人的念頭。即使我現在的力量很微弱很渺小,但我還是想保護我身邊的人。寂星也好、夜火也好、雲離雲雅也好、青嵐也好——還有流月——我不會再讓他們受到傷害了——」
寂星含笑輕閉上了眼。
青嵐激動地握起了貓爪。
雲離則是輕「切」了一聲,然後微微別了開臉。
夜火雖然還是那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但銀眸之中也似有某種波動閃過。
音然緊緊盯著路顏半晌,忽然大笑了起來,「憑你?憑現在的你嗎?現在的你又能做什麼?」
「就憑我曾經是這個世界的神。」一字一句無比堅決地吐出,面前那個平凡無奇的少女突然間變得耀眼無比。
在那一刻,音然似乎看見了千年前的司月。
兩個人的身影緩緩重疊了起來。
又是這種討厭的感覺!
就因為這種討厭的感覺,千年之前,宿冰才會如此迷戀眼前這個女人,即使到最後,為了這個女人被封印在縛神之獄,他也從未恨過。
「司月,你以為你說這些大話我就會怕了你嗎?」
音然淒厲一笑,「現在的你,我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讓你魂飛魄散。只要有了你的血,我就可以把冰放出來,我就可以為妖狼族平反,我就可以明正言順地告訴整個妖獸界,當年所謂叛亂的真相——」
那雙美麗的藍色眼眸漸漸變幻成了金色。
頃刻間,藍色完全被金色所取代。
音然面如厲鬼猙獰,冷冷地盯著路顏。
「現在,我就殺了你這個妖獸界唯一存在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