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盟軍的士氣已經丟落到極點,真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又缺少有擔當的領袖人物,所有將領都害怕背負失敗的責任,乾脆放棄固守的城池向後撤退。
按理說,收縮防線聚集兵力伺機和敵人展開決戰,乃是兵法至道。
畢竟現在戰區之內的聯盟軍數量仍大大多於帝國軍,再加上後方趕來的援軍,雙方的兵力對比仍可保持在一比五以上。
如果撤退之時採用焦土戰略,清野堅壁,燒燬一切可供敵人使用的物資,那麼光是餓便將帝國軍餓死了。
問題在於聯盟將領都是商人出身,根本無此等修羅之心,純是一片婦人之仁。
考慮到大批平民無法一同上路退卻,是以將大部分食物留了下來。
結果這些食物當然都被帝國軍得到。
吃飽喝足養精蓄銳的帝國軍銜尾殺來。
原本聯盟軍有條不紊的主動收縮防禦,在經過兩場短暫的接觸戰之後,居然變成了無法挽回的大潰退。
計劃中只打算放棄十座城鎮,結果一敗塗地之下,居然足足五十座城池的士兵都落荒而逃,更可怕是各種傳言在軍中紛紛散開,諸如什麼帝國軍擁有超過八十萬大軍,其中更有無數恐怖的失落科技兵器,甚至擁有天界神族的幫助等等。
一時之間,聯盟軍已然不堪再戰。
半壁國土都已落入卡奧元帥的手掌。
楊哲三人一路南下,看到地便是此等慘不忍睹的景象。真是看得三人連連歎氣,搖頭不已。
國土淪喪並不可怕。以帝國龐大地軍事力量,戰爭機器真的開動起來,一口吞下聯盟亦不足為奇。
但是連人心也一併潰敗,這就非常可怕了。
國土論所,人心未失,那麼依舊可以在故國大地之上堅持抵抗。
人心已經不堪再戰,就算還有半壁江山處在掌控之中。覆滅亦只是朝夕間之事!
聯盟軍實在太需要一場勝利了,哪怕只是消滅一百名敵人的微不足道的小勝。
可是又談何容易?
一萬頭羊。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吃下一百頭虎的。
卡奧元帥的帝國兵士,又比猛虎更加強大!
楊哲三人終於看到了活著的聯盟人——流民!
數萬衣衫襤褸面如土色地平民,如行屍走肉般在土路上不斷遊蕩,竭力向南方跋涉而去。看樣子不少人非但很久沒有吃飯,甚至也已經很久沒有喝水,一個個要麼是骨瘦如柴。要麼是渾身浮腫,走著走著一頭栽倒在地。便再也沒有爬起來的可能。
而剩下地人居然也並不理會,而是一個勁兒前行。任由路上遺落一具具淒慘的屍骨。倒是便宜了不少盤旋的烏鴉,一個個吃得肥碩無比。差點都飛不起來了。
楊哲實在不解極了,納悶道:「這十萬人當中看樣子也有數萬成年男人,哪怕手中全無武器,只要萬眾一心衝向敵陣,總能造成敵人一些殺傷吧?同樣是死,為何非要這般窩囊地死在逃亡之中,而不是豪快戰死呢!」
動物世界中從來不會發生這樣的情況。
即使是食草的野馬、野鹿,遇到食肉動物的攻擊,也會挺身對戰。
巴爾道:「聯盟人都是重利輕義地商人,最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他們已經繳納了大量戰爭稅款來組建軍隊,自以為這樣便盡到了所有責任,再讓他們獻出生命去作戰,實在超越了聯盟人地行事準則——倘若不是卡奧的大軍殺戮太過血腥,只怕這些人早就乖乖留在城鎮之中投降了。」
三人遠遠從流民身邊走過,卻見流民橫了他們一眼,見他們雖然衣衫襤褸,卻一個個臉放紅光,顯然並未忍饑挨餓,卻把他們當成了是偽裝難逃出來地聯盟官員,頓時如餓虎般氣勢洶洶撲了過來,質問三人究竟是如何辦事?聯盟官員都是民選,比起帝國官員來說,那可真是公民地奴僕,聯盟人雖然畏懼帝國軍,對自己的官員卻完全沒有絲毫敬意了。
一時間連楊哲都差點招架不住,三人嚇得落荒而亡,楊哲
是這些人把對待自己官員地勁頭拿一半出來對抗帝國多好?
不過聯盟官員看來也確實是一群王八蛋。
應該捍衛家園的士兵居然早早就逃往後方,任由平民留在前方被敵人折磨,這還算什麼軍隊?
楊哲對聯盟軍充滿了鄙夷。
天色漸黑之時,三人終於抵達了第一座暫時還由聯盟軍控制的小城,寶石鎮。
總共只有一千人口,三百守軍的小鎮現在擠進了超過三萬流民,徹底變成了一座臭烘烘的難民營,哭喊聲、呻吟聲夾雜著衝鼻而來的惡臭之中,簡直令人作嘔。
楊哲仔細觀瞧,守城的聯盟士兵雖然身強體壯,披掛整齊,手中甚至還握著來自赤鯊族的魔石戰刀,然而眼中卻全無半點戰意,臉上只有說不出的惶恐,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便知聯盟軍的潰敗並非沒有道理。
羊終究是羊,縱然披上狼皮,戴上牛角,咬住虎牙,依舊是不堪戰鬥的懦夫。
三人昂首進入寶石鎮,原本想要找到一名高級官員瞭解目前情況,再伺機說明自己身份,去後方和祝幽憐會合。
然而找了半天,全城都是亂哄哄的一片,哪裡找得到半個官員?
就連剩下的幾十名聯盟軍都隱隱有擅離職守的跡象,準備放任這班難民在此自生自滅了。
「看!」珊姆忽然驚呼起來,指著前面一座建築道。
卻是一座簡樸至極的清教教堂,小小的教堂之中擠滿了孩童,發出一片哭喊之聲。
孩童大多有傷在身,不少人更感染惡疾,空氣中漂浮著濃郁的臭氣。
珊姆忍不住走了進去,角落裡蜷縮著兩名中年修女,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樣,支撐不住正在偷偷打瞌睡。
事實上也確實毫無辦法。
戰爭最大的受害者往往是年幼的孩童,這一點永遠無法改變。
珊姆似乎從未料到世上居然還有如此醜陋的事情發生,蹲下身子扶起一名渾身火燙的孩童,用手輕撫孩童的額頭。
一道聖潔的白芒從她手掌中心瀰漫出來,如雪花般慢慢消融在孩子的頭部,漸漸的,孩子的病痛減輕了,膚色也變得正常起來。
楊哲默然不語,他當然知道治療魔法不可能帶給這裡所有的孩子健康,但是面對此情此景,任何還有一絲良心的人,便都不可能袖手旁觀,總要幹些什麼事情,來捍衛自己人類的尊嚴。
楊哲歎了口氣,慢慢在孩童中穿梭。
無影絲幻化萬千,刺入孩童體內。
將珍貴的藥液送了進去。
在他施為之下,近百孩童面容安詳無聲無息地睡著了。
其中一些輕輕打起了呼嚕,而另外一些則面容安詳地停止呼吸。
珊姆疑惑地把住一名孩子的脈搏,臉色忽然大變道:「你——你殺了他?」
楊哲看了她一眼,點頭道:「這幾十名孩子的病已入骨,即便是治療魔法也不可能救回他們的性命,與其讓他們沉浸在永無止境的痛苦之中,倒不如給他們一個寧靜的死亡。」
「這,這怎麼可以?」珊姆的眼睛顫動著,「也許,也許他們還有救的,只要活著就還有救的!」
楊哲苦笑。
和世間諸多苦難相比,死亡實在算不上是最痛苦的事情。
如果現在他不給這些孩子一個寧靜的死亡,那麼他們要麼是被病毒慢慢腐蝕而死;要麼是等到帝國軍攻進來之後被活活燒死——為了避免瘟疫傳染,帝國軍肯定會這樣幹的。
只是這些話楊哲不知道如何說出口。
他不忍心破壞少女心中的美好。
兩名修女不知什麼時候被驚醒,見到三名神秘人物都是一愣,一名修女無意間向窗外張望一下,忽然慌裡慌張地拉著另一名修女偷偷摸摸逃走了。
腳步聲接近教堂。十餘名彪形大漢忽然闖了進來,劍指楊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