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哲三人偽裝進入帝國首都雅莫科城的那個早晨,他唯一渴望殺死帝都大學校長馬克西姆魔導師的人,還有一個男人的仇恨雖然不如他們這般濃烈,卻擁有超乎常人的憤怒。
「我要求得到解釋!」
西海劍聖古烈一把揪住了馬克西姆的魔法袍,把這個小個子一把丟到了角落裡,砸爛了數不清的魔法實驗器皿。馬克西姆身上尷尬地灑滿無數花花綠綠的藥劑,令他看上去像個小丑,滑稽極了。
周圍的魔法師們,無論地位多麼尊貴,魔力多麼深厚的魔法師,全都靜悄悄溜了出去。如果說在帝國還有哪一個戰士是魔法師不能招惹的,那麼就是西海劍聖古烈了。
古烈除了是帝國僅有的兩名白金聖劍師之一外,還統帥著帝國軍中最強悍的步兵戰團——白樺近衛軍,由一萬名精銳西海劍手組成的無敵鐵軍,曾經東征西討,幫助帝國開疆擴土,纍纍戰功讓古烈晉陞到了將軍的職位。倘若不是因為古烈太好勇鬥狠,喜歡衝鋒在前,說不定現在早就當上元帥了呢!
因此,西海劍聖古烈認為,在這個早上他有資格也有力量闖進馬克西姆的實驗室,把這條狗子丟在地上,好好教訓一下他,讓他明白究竟誰才是帝國真正的中堅力量——是勇敢光榮鐵血無情的戰士,還是只會躲在暗地裡配製藥水的卑鄙法師。
「這個月我有四名士兵被軍法處判處了死刑,是的,教會那些該死的雜種說他們是清教徒,是異端者,隨後就把他們從我的軍營里拉走,不知帶到了什麼地方去;而上個月是三人,再上個月是五人——直到現在,我都沒有看見這些士兵的屍體!就算他們真的是異端者,並且已經被送到火刑架上燒成灰了,那麼灰呢?他們的骨灰在哪裡?你這個雜種!」
馬克西姆不是一個通常意義上的陰險小人,外表看起來他就像一具機械一樣冷靜。馬克西姆低頭想了一會兒——其實答案早就在他心裡,不過他認為擺出這幅樣子,會比較尊敬這位鐵血戰將。
「你應該去問異端裁判所的大祭司庫琴科。」馬克西姆說。
「我當然要去找庫琴科那個狗雜種的!」劍聖古烈蠻橫地說。
即使帝國軍和教會的矛盾早已人盡皆知,還是很少有戰士敢如此侮辱一名教會大祭司,特別是庫琴科這位控制著史上最殘酷宗教機構的巨頭;教廷「三巨頭」都是殺戮天使,但唯有異端裁判所首席執事庫琴科大祭司,才由衷熱愛殺戮。
「庫琴科大祭司就在此地。」.西姆說,「在後面的實驗場裡。」
「太好了……等我解決了你這個雜種,就會去解決他的。」古烈活動著手腕,名震天下的闊劍「斬風」在背後搖晃著,「我得到情報說,我的那些小伙子並沒有被施以火刑,而是都送到了你的實驗場,被當成了可恥的實驗品!現在讓我看一看你的秘密實驗室,看看你是否真的在使用活人進行實驗,快!」
馬克西姆考慮了一番,乾脆點頭承認:「將軍,您是知道的,帝國就要討伐叛亂的南方聯盟,而南方人擁有的魔石機械武器是非常先進的,並不遜色於帝國的武器;為了不讓帝國戰士的鮮血白白流淌,教廷方面希望擁有一些更加先進的武器,一種可以決定戰局的武器……」
「我管它什麼狗屁教廷!」劍聖吹鬍子瞪眼。
在時代變革的大潮中,他是那種體型龐大的鯊魚,因此理所當然落在了最後。
當魔石機械武器大行其道之時,他還是固執地相信手中的長劍——最多在劍身上鑲嵌幾枚魔石;戰士依靠的只能是苦練!什麼魔石機械武器,全都是中看不中用的娘們兒貨色!
「恐怕您是要考慮到教廷的。」馬克西姆斟酌著語句,盡量不觸怒這位老兵,「您知道,宮廷內一直在爭論,在即將到來的大戰之中,究竟應該是由帝國軍擔任主力,還是由教廷軍擔任主力;如果教廷軍擔任主攻的話,我就必須在短時間內研發出大量可以投入實戰的魔石機械武器,至少,教廷方面是這樣告訴我的……」
古烈哈哈大笑。
僅僅一百年前,教廷還沒有自己的武裝力量。
組成教廷的是一些法力高強的魔法師,一些可以聽到天帝旨意的祭司,還有一些手持斧搶的護衛隊——這些斧搶戰士都是僱傭軍,本身並不是教廷的聖職人員。
但是教廷大牧首阿列克謝九世認為這種情況應該扭轉,教廷應該擁有足夠的武力來傳達天帝的旨意,去操縱沙皇——而不是相反。
他開始著手組建兩支武裝力量。
第一支是光刃教團,是分佈在各個教區的基層武裝力量,用狂熱的信徒層層選拔組建,利用天界強大的武
,服從各個教區的牧首,對教廷忠心耿耿。
第二支是閃電十字騎士團,這是直接隸屬於教廷本部的精銳武力,僅僅八千名聖騎士,就可讓整個大陸聞風喪膽。
為了組建這兩支部隊,阿列克謝九世對教廷統御的領地殘酷剝削,壓搾土地上的農民和工人,他幾乎搾盡了土地上最後一滴油脂,把最後一克晶石都送上了天界,以博取天界諸神的歡心。這種諂媚是值得的,到了阿列克謝本人成為天使,升入天界之時,教廷的武裝力量已經可以和帝國軍分庭抗禮了。
這兩支正規軍,再加上異端裁判所專門捕捉異教徒的宗教獵手,就組成了拱衛神聖教廷的三頭犬,現在這條三頭犬居然野心勃勃地向把腦袋探入帝國軍的領域,豈不叫人把肺都氣炸?
「捍衛帝國榮耀的,只能是我們光榮的帝國軍人!」劍聖古烈拍案而起,他氣得發瘋,指著馬克西姆的鼻子吼叫道,「什麼時候帝國對外戰爭也輪到你們教廷搖頭擺尾了?你們這些卑鄙的祭司……只懂得爭權奪利,剷除異己,用那些騙人的謊言麻醉人民……光榮偉大的沙恩帝國,難道要靠你們這些蟲豸來捍衛嗎?不,絕不!明天的政務會議上,我會向陛下提出,徹底清查你們實驗室裡的鬼名堂!如若不然,八十萬帝國軍人將徹底寒心!」
「您這是怎麼了啊?」馬克西姆眼睛都不眨一下,輕鬆地說,「我並不是教廷神職人員啊……教育家是不該干涉政治的……或許,這番話您可以和庫科奇大祭司說?只要大祭司同意,那麼我的實驗計劃是隨時都可以更改的。」
「諒他也不敢不同意!」古烈一揮手,「帶路!」
馬克西姆攤了攤手,將劍聖古烈帶入一條長長的甬道,來到了一個封閉的寬闊房間,教廷三巨頭之一,庫科奇大祭司正在一面厚厚的玻璃牆壁後面,微笑著看著他們。
「實驗準備開始了?」庫琴科問,通過魔法揚聲器,他的聲音清晰可辨。
「我這裡沒有任何問題,只是後果……」
「這你放心,最近清教徒的刺殺行動是很瘋狂的,就連一名忠勇愛國的將軍,一名備受愛戴的老戰士,他們也不會放過……這些異端者,實在是惡魔的產物。」
「好。」
厚重的鐵門忽然關上了。
古烈心中揚起一絲不詳的預感,猛然後撤一步握劍在手,豪邁大笑道:「馬克西姆,你不是蠢到要和我決鬥吧?哈哈哈哈,莫非你進行實驗,把腦子都燒壞了嗎?」
馬克西姆抓住身上的魔法斗篷,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只有嘴角露出了一絲殘忍的笑意,他緩緩道:「我只是想讓您知道,古烈將軍,您的那些士兵並沒有白白犧牲,他們為這個時代最偉大的魔法發明,做出了應有的貢獻。」
馬克西姆一把掀開長袍,露出了赤裸的身軀。
古烈倒吸一口冷氣。
在馬克西姆並不強壯的身軀之上,密密麻麻鑲嵌著將近一百枚魔法晶石!
這些魔石按照特殊的角度和距離,分別鑲嵌在他的關節和神經中樞之上,以一種奇妙無比的方式,令人體的血肉和魔法晶石緊密連接!
他的生命顫動,會影響魔石內的魔法陣。
而魔法陣,亦將大量魔能輸入馬克西姆體內!
「呵呵呵呵呵呵呵……將魔法晶石植入自身體內,以此激發人體潛能……就算是一名瘦弱的魔法師,也可以對抗大陸上最強大的武者!古烈,為你自己感到驕傲吧,這種死法——是一個老戰士最好的獎賞!」
寂靜的密室內傳來一陣狂嘯,空氣被壓縮成了鋒利的氣刃,瘋狂向古烈湧來!古烈大吼一聲,腳下土地呈圓周向外碎裂,高高舉起了「斬風」!
斬!
風!
斷!
裂!
不久之後,當古烈四肢被折斷,送上實驗台慘遭折磨之時,他聽到了這樣一番對話:
「征討聯盟的戰爭是很重要的,馬克西姆,但更重要的則是純潔帝國內部,是真正讓至高神來統治這個國度。」
庫琴科冷冷地說,「無論是聯盟的異端者,還是帝國內部不服從天帝的人,全都是要被清除的,哪怕是將軍也好,是元帥也好,甚至沙皇陛下本人都一樣——在至高神的眼中,我們都是一樣罪孽深重的迷途者,能夠指引我們走出迷途的,唯有至高神的刀劍。你應該知道至高神的刀劍是什麼?」
「我知道的。」馬克西姆回答說,「至高神的刀劍,就是光刃教團、閃電十字騎士團和異端獵手,迷途者一定會臣服在這三柄刀劍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