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卓蘇再三道歉挽留,出了何澤這事,小綠還是不願意回書城工作,便乾脆辭職專心照顧何澤,因為雖然請了專門的看護,他只願意小綠呆在身邊,何青天便讓她住下,又請了兩個保鏢和一個保姆守著。何澤不喜歡吃醫院裡的東西,小綠請教了醫生,醫生建議他吃些高蛋白、高維生素易消化的食物,如牛奶、雞蛋、瘦肉、魚類、蔬菜、水果等。小綠便總是趁他睡著要保鏢送她回去做好飯帶過來,開始幾天他只能吃流質食物,小綠總是煲些瘦肉蛋羹和魚片粥,後來才做些容易咀嚼的飯菜。
何澤傷口稍有好轉,便聽從醫生的建議堅持每天上午下午都下床鍛煉兩三個小時,兩人相攜在醫院的花園裡散步,那是兩人最快樂的時候,秋高氣爽,陽光明媚而溫暖,什麼也不用做,什麼也不用說,靜靜沐浴在陽光中,手握著手,心也緊緊相連。
術後護理得當,心情也好,何澤傷口恢復得很快,沒幾天就讓秘書把工作送到病房裡來,何青天對他的能力頗為滿溢,準備卸下重任,要他明年正式接班,目前正是緊張的時候,絲毫馬虎不得。
小綠怕他辛苦,總在一旁盡力幫忙,她把文件資料整理清楚,條理分明地列好給他過目,或者先瀏覽一遍,圈點出重要的內容。那些不太重要,只需要簽字的則把事情簡單告訴他,他就可以省去了許多時間。
何澤出院的前兩天,小綠回去煲了粥過來,剛走到病房,聽到從裡面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心裡咯登一聲,突然有些害怕面對這尷尬的場面,頓時呆在門口。
見到鄭宗走進來。何澤真地嚇了一大跳,他變得無比憔悴。臉色暗黑,彷彿剛大病一場,眼下一圈濃重的黑影,鬍子不知道幾天沒刮,滿臉黑黑的鬍渣。
鄭宗徑直走到他床邊。看著他胸口地繃帶怔怔不語,眼中閃過許多種莫名的情緒,何澤志得意滿,看著他這個樣子,突然對這個已三振出局地對手有些同情,微笑道「怎麼,到現在才知道來看看我,卓蘇和宋長風沒有告訴你麼?」
沉默良久,鄭宗突然冷冷道「我剛去過邊城!」
何澤愣住了.電腦站更新最快.「你去邊城跟我有什麼關係?」
鄭宗一拳打在床上,俯身道「姓何的,你別跟我裝糊塗。十五年前你是不是跟我哥一起去過邊城?」
何澤渾身一震,閃躲著他迫人的目光。聲音突然有些顫抖。「你真的查到了什麼嗎?」不該知道地我都查到了,」鄭宗黯然道。「我很後悔,如果知道是這樣的結果,我寧可沒有去這趟!」他停了兩秒,猛地抬頭看進那驚恐的眼睛,「我只想聽你把事情完完整整告訴我,你放心,知道真相後,我十分痛悔對她所做的一切,不想再和你爭。」
說話間,鄭宗盯著他的胸膛苦笑連連,「更何況,我怎麼爭得過你,你差點連命都賠給她,應該可以抵去你犯下的錯。我已經定好機票,後天就回美國。」訴你!」何澤滿臉痛苦,目光漸漸茫然,「十五年前,我和你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成天就知道打架鬧事,到處找刺激,特別是你媽和你走後,你哥憤憤不平,只覺得全天下都欠他什麼東西。我們聽說邊城的山水很漂亮,便約好去邊城玩,到了那裡,我們在小店裡喝了點酒便到處找樂子。天色已不早了,我們逛到縣城外面的小路上,剛好碰到一個背著書包回山裡地小女孩,你哥突發奇想,和我打賭把那女孩子**,還……從她身上弄點紀念品,於是我們騙那小女孩說要去山裡玩,要她帶路。走到山間小路上的時候你哥……把她按倒**了,還把那女孩的一個乳頭咬了下來,我……我看到她渾身是血,我不敢……後來你哥酒醒了,嚇得渾身顫抖,拉著我拔腿就跑,我們一直跑到車站,馬上買了票回來……」只聽匡噹一聲,有什麼重物落到地上,兩人悚然一驚,鄭宗飛快地拉開門,發現小綠彷彿魂魄出竅,呆呆站在門口,腳邊一個保溫筒正在地上滾動,粥流了滿地。
何澤腦中轟隆作響,除了連連呼喊她地名字,不知所措。鄭宗不敢面對那滿是哀慟的眼睛,低垂著頭,掏出一張薄薄地紙片塞進她口袋,哽咽道「小綠,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還是要說對不起,為我哥說,也為我自己說。那是我從你那裡騙地錢,還有我自己的全部積蓄,如果你願意我回來,請告訴卓蘇或者宋長風一聲,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再糾纏你……我走了,真地對不起!」
他深深給她鞠了個躬,低頭倉皇離開。
一陣令人恐懼的沉默後,小綠終於開口,「我再回去煲一鍋,你先忙吧!」她掉頭就走,何澤已經衝了過來,從後面緊緊抱住她,用近乎嗚咽的聲音喃喃道「別走……別走,不要離開我……」
他胸前厚厚的繃帶硌得她背上有點疼,這種疼一直延續到心裡,竟發展成鋒利的刀劍,行著殘酷的凌遲。
他怎麼會知道,她早已放下那段過去,天大的罪鄭直已用性命相抵。人之初,性本善,他們犯下的錯誤是一把雙刃劍,他們傷害了她,也深深傷害了自己。
她用顫抖的手覆上他的手背,輕聲道「傻瓜,我怎麼會走呢,我只是回去煲粥給你喝。」喝!」他固執地不肯放手,把她的手攥進手心,「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怕你不相信,我愛你!」
他強勁的心跳一下下衝擊著她,漫天的金色陽光織成密密的網,捕捉著人間的悲歡。恍然間,前塵往事如雲煙散去,她靠在他的胸膛,淚如雨下。
夜幕剛剛掛上,緊張一天的何澤沉沉睡去,保鏢湊到小綠耳邊,壓低聲音道「邊小姐,董事長有事請你到公司談。」長信集團的董事長辦公室,何青天看著面前的資料,全身繃得如拉滿的弓。
箭,已在弦上!他不能讓兒子重蹈覆轍!
聽到腳步聲,他猛地抬起頭來,怔怔看著面前這個纖弱蒼白的女子,暗暗問自己,他能相信她嗎?
已經死了一個鄭直,他不能讓自己的兒子去冒這個險!他狠下心腸,霍地站起來,死死盯著她的眼睛,冷笑道「邊小姐,你接近何澤有什麼目的?」
見她滿臉痛苦之色,他證實猜測,心頭一緊,把那疊紙扔到她臉上,厲聲道「邊小姐,我奉勸你一句,鄭直已經死了,何澤也差點為你而死,所有的債應該可以一筆勾銷了!你不要再利用他達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我是決不會讓你們結婚,而且,你自己想想,何家名聲在外,上上下下都盯著,你一個孤女,過去又不乾不淨,怎麼配得上他,現在的記者都無孔不入,如果被他們挖出你的過去,你要我何家的臉面往哪擱!你如果非要跟他在一起,我就只有把你們的事情全部公諸於眾,然後和他斷絕父子關係,我不能讓一手創立的公司毀在一個女人手裡!」起,」他突然長歎一聲,「我知道你這些年也不容易,我已經安排一切,馬上讓保鏢護送你去泰國,我保你一世衣食無虞,不過……有我在一天,你永遠不能回來!」
小綠冷笑一聲,掉頭就走。身後,一個保鏢緊緊跟隨,滿臉冰冷。
坐在電梯,她心中如有岩漿在翻滾沸騰,在電梯到一樓的時候,那狂怒不安的火山終於噴發,她緊走兩步,對保鏢笑道「你等我一會,我先去洗手間。」
苦苦掙扎十五年,她以為能夠融入這片繁華,不能做枝頭熱鬧的花朵,也是一棵小草,默默無聞卻認真地活。她卻忘了,她只是山裡的憨娃兒,她努力向上,全心全意,在他人眼中只是笑話一場。
玲玲如此,卓然卓蘇如此,何青天自不必說,事已至此,何必跟他們糾纏?
保鏢不疑有他,打了個手勢讓她離開,小綠徑直往洗手間的方向衝去,快到洗手間時回頭看了看,見保鏢正盯著門外,迅速轉進過道,朝後門狂奔。
鑽進一輛的士,她喘息道「麻煩你去火車站!」
她的身後,萬家燈火正輝煌,好一片繁華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