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轉醒時,我並不知是什麼時辰。
我睜開眼,發現自己並不在原先的破廟,而是被移動到了一個帳篷中。四周的擺設告訴我自己此時正在已經來到了殷翟陌的軍隊駐紮地。
「有人嗎?」我坐起身大喊道。這一喊,還扯疼了頸部的傷口,無比疼痛。
門外的守衛聽到我的聲音,遲疑了一小會兒後,其中一個侍衛出現在我面前。
「請問姑娘有什麼吩咐。」那侍衛平淡道。
「去告訴歧王我已經醒了,迫不及待的想見他。」我撫著疼痛不已的傷口,語調平緩。
侍衛退出帳外,片刻之後再次進來,道「若夫人想見歧王,請隨我來。」
我別無選擇,只得跟上去。到了帳外,才發覺已經是夜晚。火照耀的地方一片紅色的明亮,再遠,則是一片漆黑。抬頭望了星空一眼,偶爾有幾個星星眨眼,夜晚的涼風徐徐而來,四周安靜的一片,是屬於夜的寧靜。
恍然回神,發覺那領頭的侍衛已經拉開了一段距離,忙跟了上去。四周的守衛巡邏而過,卻沒有人瞥我一眼,彷彿我不存在。也不知道他要帶我去哪——此時卻沒心思恐懼。即便是這侍衛要將我帶去暗處殺死,也不能退縮。
片刻後,我們來到一處帳篷前。
「進去吧!」那侍衛掀起大帳簾,看著我。
我沒多問什麼,掀起簾子跨了進去.,wap,更新最快.才掀起簾子就有一陣酒味迎面撲來。帳篷雖大,卻仍舊可以一眼看到我要找的人在什麼地方。
殷翟陌正拿著酒壺拚命給自己灌酒,不若平時那倜儻模樣。平時總是束起的長髮此時凌亂的披散著,神色憔悴。我站得遠,還聞得到他一身的酒氣。歎了口氣。走上前去取走他手中地酒壺。
他看了我一眼,不說話。從旁邊提起一大罈酒,開了封便往嘴裡灌。我氣惱道「怎麼?整個大渝即將是你的囊中物,提前慶祝不成?」
殷翟陌鬆開手,任由那罈酒在我們面前帥碎。成年的老酒散發出濃郁地酒香,聞之自醉。門外的侍衛聽到聲響。衝了進來,道「王爺,出什麼事了?」
「退下吧!」殷翟陌朝他們揮了揮手,待那些侍衛退下之後問我,道「你來這裡幹什麼?只要我一聲令下,你就回不去了。」
「你不會殺我。」我道「今日前來,有事與你商談。」
「哦?」殷翟陌挑眉。「皇嫂有話不妨直說。」
「只要你能做到不傷安寧他們一根毫毛,我可以將這個大渝送與你。」我直視他。
「除此之外,你還有其他條件吧?」殷翟陌冷笑。我不置可否。道「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背叛他。抑或是那個位置真那麼重要?」
帳篷能在瞬間靜得可怕。
殷翟陌不知從何處又拿出一罈酒一口口猛灌。許久之後,終於聽到他地聲音響起。帶著一股濃得化不開的傷。
「他,毀了碧璽。」
我聞言絲毫不見驚訝。果然與我猜得無二般——他被騙了。
碧璽與殷翟陌從小玩到大。很多年前。正玄門之戰後,殷翟陌外出平亂。回來之後,碧璽已經死了。
「他不曾做過那些事。」我的話中帶著無限惆悵。那個叫碧璽的女孩,有著比琉璃更燦爛的笑容,卻終究毀了。
「是碧璽地父親親口告訴我的。」殷翟陌的聲音在瞬間冷了幾分,猙獰的神色讓人不寒而慄。「若不是四年前偶遇碧璽的父親,我就永遠不知道……不知道碧璽原來死得那麼慘……」
「你皇兄不曾做過那些事。而去,碧璽的父親早在六年前已經死了。當時我曾讓人去接碧璽的母親回谷羅,可是她拒絕了。沒多久,就有人帶了消息回來,說她母親隨父親去了。」我上前拿開他的酒罈子,道「你出征平亂之事定了之後,碧璽曾幾度要求跟你一同去都被婉拒,恰逢選秀,她爹強逼她進宮,可她傾心於你,所以便收拾了行囊一個人偷偷尋你去了。只是誰也不曾想到……誰也不曾想到碧璽在路上遇到了匪類……等她家中派去尋她的人尋到她之時,她身在一間妓院中,渾身是傷。後來雖被帶了回來,沒多久後便在家中自縊身亡了。她父親因為失去愛女,辭官歸田去了。你戰勝之後,你皇兄怕你知道這事,只好告訴你碧璽愛上了一個外鄉人,嫁予那人離開谷羅了……」
「不……這不是真地……我那天,真的見到碧璽的父親了……」殷翟陌神色哀傷,滿臉不敢相信。
我有些心疼。他很愛碧璽,在他以為碧璽真地嫁了人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不曾笑過,甚至外出遊蕩了三年。
「那只能說,你被騙了。」我平靜中夾雜著悲傷「有人想借你的手來殺了你皇兄……而他確實死了……」
四周地空氣在瞬間僵凝,死靜死靜地。我看著那渾身僵硬的男子,擔憂道「小四……」忽然,酒罈子在我地旁邊碎裂開,殷翟陌抬眼看我,眼中夾雜著悲哀「你走,立刻離開這裡。」
我退了幾步,不多說什麼,轉而出了帳篷。帳篷內傳出殷翟陌的吼聲,如野獸受傷一般。
他的心很疼吧?
突然之間知道自己所愛的人因自己而死,知道自己害死了打小最敬愛的兄長。
我的眼不自覺得發酸,深呼吸一口氣,強忍著不讓自己流淚。我看了旁邊守帳篷的侍衛一眼,道「別讓任何人去打擾他,他需要休息。還有,歧王應該有吩咐你們為我準備休息的帳篷吧?我有些累了……」
我的心亦很疼,可是我卻不能哭了。
不能哭。
一定不能哭。
可是為何,還有水從臉上悄無聲息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