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似昭雲 網友上傳章節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夜晚,房內燭火閃耀著微弱的光,照映著一張蒼白的臉。

    床榻上的人睫毛輕輕的動了動,趙雲琴睜開眼睛,片刻迷濛過後,只留下淡淡的茫然,映入眼中的是黃色的光暈,和司徒墨那略顯疲憊的睡顏。

    無奈的扯動了一下唇角。

    這次,又睡了多久?

    微微張嘴,感覺喉嚨乾渴,趙雲琴掀開薄被,似怕驚醒沉睡中的人一般輕輕的起身,走到桌前,桌上的火光跳動著,明明滅滅。

    喘息一下,雙腿顫抖得幾乎不住身體的重量,陣陣眩暈感讓大腦有一瞬間的怠工,不得不坐下歇息。

    再睜眼時,那雙清亮的眼眸裡只留下淡淡的無奈與惋惜。

    死亡,曾經以為很遙遠很遙遠,原來,僅僅只是幾度日昇日落之後的事罷了。

    不禁回憶起當初他得到清影時,曾經有個聲音問他,面對生死,他該如何抉擇。

    從來沒有思考過的問題,卻在被問起的那刻深深重擊他的心。

    原來,它早就知道,最困擾他的,便是生與死。

    然而此刻不得不被逼著向死亡邁進,才領悟到那個問題的重要性。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曾經擁有過的一切——名利,權勢……還有感情,都將飛灰湮滅。

    如果再給他一個機會,若還有機會讓他抉擇生死,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生。

    體內一陣痙攣的痛,不禁伸手緊緊摀住嘴。卻阻擋不了壓抑的咳嗽聲,口中嘗到一股熟悉的腥甜。

    最近咳血次數越來越頻繁,而體內那種刀絞般的痛也越來越劇烈。

    這不是個好現象。

    「唔……」視線一陣模糊。剛清醒不久似乎又要墮入黑暗。

    司徒墨聞聲睜眼,見到地卻是他坐在椅上俯身咳嗽痛到扭曲的臉。那蒼白得過分的臉在鮮血浸染下竟是分外淒艷

    「你……怎麼醒了都不叫醒我?」司徒墨顰起眉,眼中儘是自責和懊惱,他一手按上他地脈,一手摻住他,「又咳血了……」

    咳嗽怎麼都止不住.wap,更新最快.嫣紅的液體落到素色衣服上,猶如點點桃花盛開。

    「我……咳、咳咳,反正……也活不了多久了,咳咳……只是時間問題罷了……」艱難地擠出一句話,趙雲琴差點因一口氣接不上來而氣絕而亡。「說什麼傻話。」溫熱地掌心貼住他的背部,陣陣熱力溶入經脈,疏導著體內混亂不堪的氣,不久,咳嗽終於止住了。趙雲琴靠在司徒墨懷中喘息,眼神時而匯聚時而渙散,似乎下一刻就會離去。終於,那雙眼睛倦極合上。

    「怎會忽然虛弱這麼多?」司徒墨緊擁著那溫度略低的身體。細細診脈。臉色越來越陰沉。

    是那蠱蟲麼?

    預感到寄主不久將離於人世,便拚命攝取寄主體內養分。等待著破體而出的那一刻。

    該死地!

    若不盡早除去那東西,他過不了兩個月就會……

    正在他懊惱之際,一陣敲門聲傳來,成功分散司徒墨的注意力。

    「誰?」彷彿沒有感覺到自己嗓音中難以控制的顫抖,司徒墨的聲音有些歇斯底里。

    「是我。」溫潤悅耳的男音,優雅不失禮數。

    紫竹?

    內心的焦躁轉瞬間滅了大半,司徒墨冷冷道「什麼事?」

    「房中病人生命垂微,你是否應該以病人的生命為先,救人要緊。」溫潤有禮的聲音依舊不急不緩,彷彿絲毫不在意那人的性命。猶豫片刻,司徒墨只能妥協,他將趙雲琴輕輕放在榻上,打開房門對著紫竹便是一揖,「紫竹公子。」

    他毒聖家精於用毒,在救人上確實不如醫聖家,此時此刻,他只能讓步。

    紫竹掃了他一眼,走到床前看著氣息微弱地趙雲琴沉思片刻,運指如飛,。連封幾處大穴,拖起他的身子,緊貼背部的手掌將道道真氣輸出,趙雲琴似有感覺一般,原本蒼白地臉上透出絲絲紅潤。

    「這個藥讓他服下。」迅速取出一瓶藥,紫竹淡淡交代一聲便將瓶子拋給司徒墨。

    「這個是……」司徒墨盯住瓶身片刻,臉上露出驚訝之色。

    「解藥。」看出他眼中的不確定,紫竹輕聲道,似乎怕他不理解,又加了一句,「同生共死。」

    「你……」眼瞳反射性地收縮,司徒墨沒有耽擱,將金色藥丸塞入那微啟地蒼白唇瓣中,將他下巴一抬迫使他嚥下藥丸。

    「施針。」紫竹低喝一聲,絲毫不敢分心。

    「太陰,百會,少衝,天突,神封……」頓了頓,紫竹嗓音低啞道,「最後是膻中……要小心,膻中乃人體死穴,稍有不慎,他便無力回天。」

    「我知道。」雖是不滿地語氣,而下針的手卻下意識地顫抖,怎麼都控制不了。

    怎麼辦……

    一想到他死,他就無法平靜下來……

    「你做什麼,還不快點。」紫竹不耐地瞪向他,卻是怔住。

    從來沒有見他露出過這般神情,如此驚慌失措,像個孩子一般。緊張得無法控制身體地顫抖。

    毫不猶豫地,紫竹奪過他手中的針,準確無誤地刺入趙雲琴的膻中穴。

    呼吸頓時停止,身體因無法呼吸而痙攣起來。

    紫竹猛地施力,一口暗黑色的血字口中噴薄而出,血液中似乎還有什麼在蠕動。

    紫竹一手抽去膻中穴的針,一手取下事先預備好的瓶子,將那不停蠕動的東西裝入瓶中,終於鬆了一口氣。

    「那種害人之物,為何還要留在世上?」鬆懈了情緒,司徒墨瞪了紫竹一眼,只感到全身虛脫。

    「現在除了它還不是時候」紫竹平靜道,目光在那蒼白的容顏上停留片刻,「若此蠱亡,那下蠱之人定然也會死。我想這不是他願意看到的。」司徒墨默然,為趙雲琴脫下染血的衣袍,用被子蓋住那單薄的身體。

    手依舊是顫抖的,那種可怕的心悸感依舊殘留著。

    收拾完殘局,紫竹淡淡一笑,「我該走了。」

    承諾於他的事已經做完了,那麼他也就沒有留在這裡的必要。

    「……解藥,是你擅自帶來的吧。」雖是疑問句,而語氣卻是百分之百的肯定,「你回去就不怕他懲罰你麼?」

    依獨孤碧那自負狂妄的性子,如何會吝於賜這瓶藥……

    「這沒什麼。」紫竹不以為意地笑笑,「這本就是我所承諾的事,我只是在履行我的承諾罷了。若谷主因此而懲罰於我,我也無話可說。」

    他們醫聖家,求的便是問心無愧,至於其他,都不再重要了。

    「這次,謝謝你了。」這是頭一遭,司徒墨向這個命中注定的競爭對手表示出感激之

    「沒什麼。」紫竹微微頷首,拉開門,不意外地望見東方的天際已經泛起微微亮光。

    長廊內,有一個人影屹立不動,似乎站在那裡很久很久了。

    「璇?」有些詫異地,紫竹驚呼出聲怎也沒料到,獨孤璇竟會一聲不吭地站在門外等他。

    不知等了多久,竟讓他就這樣站在長廊內睡著了。

    「怎麼?那個麻煩鬼沒事了?」獨孤璇揚起眉,眼中的惺忪之色仍未散去。

    褪去平日的戲謔與不屑,兩人竟是能如此融洽地相處在一起。

    「去睡一覺,辰時出發去找懺憂。「獨孤璇懶懶地揮了揮手,便打著哈欠回房了。

    紫竹呆楞片刻,唇角浮起無奈的笑。

    清晨第一縷陽光,穿過沒有閉合的窗子,停留在紫竹腳邊。

    溫暖和煦,如春風般撫慰過每一個經受過大雪封埋的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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