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存的記憶……
似乎……
帶著難言的悲哀。
重複的命運與悲哀……
恍然間,又遇到了那個男子,用一雙悲慼的眼睛望著他,彷彿是隨時都會破碎的冰娃娃,看得他心痛。
明明是那麼朦朧的影子,卻是如此深刻得刻在他心中。
心裡被塞得滿滿的,痛到無力……分離的那刻,卻無力挽留……
想追隨他而去……
卻只能望著那朦朧的背影。
想哭……
眼中卻沒有淚。
彷彿是乾涸長久的泉眼。
彷彿靈魂被抽離,只剩下一副軀殼。
然後,心在黑暗裡茫然……
不敢渴望曙光的來臨。
畏懼……
與怯懦。
沉痛到心碎,絕望到麻木。
恍惚間,一濕熱之物輕輕在他臉上摩挲著,輕柔小
顰了顰眉,依舊沉浸在夢境中不願醒來,一直想要追尋著那個身影,卻只能無奈。
耳畔傳來一陣歎息,帶著無奈與悲哀,生生震顫著他的心。
睜開眼睛,男子清俊的容貌映入眼簾,無奈深深隱藏在那平靜的笑容中。
「你哭了。」他柔聲道,濕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著臉上的淚。
哭了……
哭了?
難怪,臉上濕涼……
疑惑地望著眼前這個男子,趙雲琴開口問「這裡是哪裡?」
一開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細如蚊響,擔憂正欲再次開口.新最快.卻聞對方道「這裡是紫竹軒,你可以叫我紫竹。」
悅耳的嗓音,如同泉水般沁人心脾。
「是你救了我麼?」趙雲琴提高音量問。
「不是。是我家主人救了你。」紫竹笑著,端過一碗藥。「是時間喝藥了,我扶你起來罷。」
小心翼翼地扶起趙雲琴,讓他靠在自己身上,將碗簷貼在他唇上,示意他喝下去。
趙雲琴顰起眉。湯藥刺鼻的味道充滿空氣,讓他幾欲作嘔,躊躇著,半天沒有動彈。
「怎麼,不想喝?不喝病就不能好了。」紫竹歎息著,壓低地嗓音中沒有不滿,卻是異常的堅決。
終是無奈,張口,將湯藥盡數灌入。怪異的味道刺激著他地味覺,仍是強忍著嚥了下去。無法放棄生命,也不能放棄。
因為……
有個人的生命。與他相連,他無法自私地放棄自己地性命而牽連他人。
一股熱氣源源不斷地從背後進入他的身體。順著血脈緩緩流動著。流遍他全身,然後。熱力散去。
略微詫異,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助你吸收藥力。」紫竹只是笑笑,又讓他躺回床上,「好好休息罷。」語畢,端起藥碗離開房間。
聽著門軸轉動,然後閉合,輕輕呼出一口氣。
幸好,是活下來了……
慘淡一笑,身體已經疲憊,心已經疲憊。不想多想別的事,好想休息,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用管,自由自在,多好……
這樣想著,眼睛又開始朦朧,未幾,又墮入黑暗。
房外,是無盡的嚴寒,冰冷徹骨。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
「既然想見他,何必呆在外面?」紫竹笑著,笑容依舊純淨地不含雜質。
眼前這個男人動了動唇,沉默良久,才道「他地傷,怎麼樣了?」
「清醒過來,就應該沒有問題。」紫竹望著外邊,唇角的淡笑帶著些許憐憫,「我只能延長他的壽命,他最終的結局,只有死亡。」
聽到死這個字,他不由全身一顫。
死,著是多麼無情的一個字……
「那麼,他還有多長時間?」望著碧藍的天,他輕聲問。
「……」紫竹沉默許久,道,「最多……七個
「七個月?」他一挑眉,「你乃醫尊,都無法醫好他?」
「這跟我是不是醫尊沒有關係。我也厲害,也只是個凡人。他的傷,已是回天乏術。這樣的傷,平常人當場就會死。你還能要求更多麼?」紫竹不急不緩地反問。
無法反駁,輕歎一聲,沉默了。
「回去了。」看了紫竹一眼,動了動唇,卻什麼都沒說出口,拂袖離開。
不自覺地揚了揚唇,轉身回屋。
他畢竟,不是無情之人……
傍晚,紫竹端著餐盤進入房內,正好趙雲琴醒來。
「吃飯吧。」紫竹將盤子放在桌上,微笑道。
「嗯……」剛剛清醒,嗅到食物的味道,肚子很不客氣地叫喧起來。
紫竹「撲哧」一笑,看到他漲紅地臉,輕笑道「很長時間都沒進食,肚子餓也是應該的。」
有些尷尬地笑笑,趙雲琴拖動著長久未動而有些笨拙的身體想要下床,卻被紫竹搶先一步阻止,「身體還沒好,最好不要亂動。」
應了一聲,趙雲琴咬了咬唇,心中浮起一絲挫敗感。
身體變得好笨拙,連動一下都變得艱難。
「在床上吃罷。」清幽地眼眸裡閃過一絲憐憫,卻被掩藏在那雙清澄之中。
伸手接過筷子,卻從手中滑落,想要去握住,手卻使不上勁。
震驚地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右手……
那是與左手截然不同地感覺……
沒有了知覺,手指不聽使喚,連握住筷子這樣簡單地動作都無法做到。
他的右手……
沒用了?
沒用了……
沉默地看著自己地手,臉上只有一片寂然……
「沒事吧?」壓抑的氣氛,讓紫竹忍不住開口。
「……沒事。」嘴角扯不一絲笑容,趙雲琴伸出左手接過筷子,安安靜靜地吃飯。
保住了性命……
還能奢望什麼?
還想奢望什麼?
一隻手而已……
比起生命,值得了多少?
是幾斤,還是幾兩?
無法奢望更多了……
活著,就已經很好。
就已經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