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沉,夜幕降臨,明月清輝。
昏暗的燭光,詭異的氣氛。
「都按你的佈局完成了,可以進入下一步了。」慵散的,一個男音在昏暗的房間內響起,帶著森冷的寒意。
「嗯……」房內又響起另一個聲音,模糊地應了一聲。
接著,房內又是一片死寂。
許久,那個嗓音再次響起,「你曾答應我,事成之後,你會滿足我一切我所想要的。」
對方沉默著,一出一言。
「我不想要別的,我只想要一個人。」低沉道,話音因慾望而沙
「一個人?」反問,嗓音毫無波瀾。
「只要那個人,別的我什麼都不要。」他大聲笑著,似乎勢在必得。依舊是一片寂靜,沉悶壓抑。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是答應了。」嗓音中儘是得意,彷彿沉浸在某種幻想中。
然而他卻未看見,昏暗中忽然亮起的駭人的冷光。
似乎,一切都在悄然改變著。
月色入戶,夜間沒有陽光的溫暖,寒氣滲骨。
冰冷的夜,冰冷的寒氣滲入衣物,刺激著迷濛的神志。
「唔……」趙雲琴打了個寒戰,悠悠轉醒,睜開惺忪的眼睛,瞪著眼前的景物,許久才清醒。
這裡是自己的房間……
想要移動一下身體,卻動彈不得,背部仍是火辣辣的疼。
口中乾燥難耐,躺在地上,微微偏頭望到了桌上的茶盅。然而身體不聽指揮,居然連喝口水都困難。
該怎麼辦?
挫敗地閉上眼睛,放任自己的身體沉浸在痛苦之中。
靜謐地氣氛。靜得可以聽到血液流動的聲音,貼著冰冷的地面。恍然感覺。冰冷裡,有種熟悉地痛苦與無奈……
……那是孤獨。
隱約的,聽見第二人地吐息聲。身體驟然緊繃。「什麼人?」張口,聲音竟是細如蚊響,沙啞難聽。還帶著一絲顫抖。
他現在毫無反抗能力,一個三歲的孩子都可以輕易地殺了他,要他如何不驚恐?
眼睛適應了黑暗,趙雲琴睜眼,眼前不知何時出現一雙靴子,悚然一驚,艱難地抬頭,碰上一雙閃爍著血光的眼睛。
又是他……
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笑.新最快.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即使不想承認……
靜靜閉上眼睛。無法反抗,也無力反抗……
「裝死麼?」冷酷無情的聲音,攝人地冰寒。
無力反駁。趙雲琴只能閉著眼。
冰冷的夜,冰冷的言語。從身到心彷彿都冷了。
獨孤碧冷哼一聲。坐在不遠處的軟榻上,瞇起眼看著那臉色蒼白動彈不得的人。唇線一挑,「我此趟來本是為了得到清影劍……」
淡淡說著,血眸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表情。
「可惜,清影認你為主,而你不肯為我所用,你教我該怎麼辦?」冷得不含一絲波瀾。
心頭一顫,一股不安從心底騰起。
看到他無意中糾結了眉,唇角笑意更深,獨孤碧微微挑起眉稍,「既然不得得到,就應該毀了它,你說是麼?」
輕柔的語氣,卻足以讓趙雲琴感覺置身冰窖,渾身震顫。
「清影,就是那道黑色咒符麼?」彷彿感覺不到他的痛苦,獨孤碧道,「是不是沒有它,清影劍就徹底消失?」
平淡輕柔的嗓音,卻如利劍般冰冷無情,趙雲琴絕望地嗚咽一聲。
他知道……
他什麼都知道?
上次地赤裸相對,什麼都顯露出來了。
睜開眼睛,發覺他已走到他面前,腳步輕得沒有絲毫聲音。
右手落入一個溫暖的手掌中,卻讓趙雲琴覺得,那是至極冰寒之物。
手上的障礙物被一一除下,心同時一分分冰冷。黑色印記顯露出來,怪異地符紋盤踞腕上,在白皙如玉的肌膚上顯得觸目驚心。
手腕被一分分捏緊。
劇痛……
骨頭都要被捏碎地痛……
趙雲琴甚至可以聽見腕骨即將碎裂地聲音,吃痛地咬緊牙關,努力承受著腕上的痛……和背上地痛……
到底為什麼……
要這般幾盡折磨?
只是為了愚弄他麼?看他痛苦,真有那麼有趣麼?
「雲兒,你睡了麼?」就在趙雲琴以為自己的右腕要被捏碎之際,一陣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靖千凝的聲音。
趙雲琴張口,卻被一隻手摀住。
「雲兒,你睡了麼?」靖千凝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濃濃的關切。
口被捂著,有種窒息的痛苦,趙雲琴憤怒地瞪著他,腦袋無力地搖晃幾下,企圖擺脫他的控制,而後頸一痛,再次失去知覺。
「你不在裡面麼?」門口的靖千凝似乎對房內之事絲毫沒有覺察,在門口徘徊了一陣,便離開了。
然而下一瞬間,房門被大力踢開,靖千凝環顧房內,卻是什麼異樣都沒有。
房內一片漆黑,牆角擺著一盆炭火,微微紅光在黑暗中明滅不定。
趙雲琴躺在床上,眼睛緊閉著,睡容安詳,然而臉色依舊蒼白,原本紅潤飽滿的唇此刻卻蒼白而乾裂。
靖千凝輕輕坐在他床前,伸手輕撫著他蒼白的睡顏,俊眉微顰。
難道剛才的感覺都是錯覺麼?
可是,那種心彷彿要跳出胸膛,血液彷彿要沸騰起來的感覺確實存在……
那是他的寶貝遭遇不測的信號。
僅是一天不見,他怎會脆弱成這樣?
手指探向他的脈搏,驀地一怔。
受傷了?
他受傷了?!
翻過趙雲琴的身體,才發現,鮮血早已染紅了衣,打濕了床鋪。
心猛然一顫,小心翼翼地除下一件件被血沾染的衣。一件件的衣,一件件的血……
胸口某個地方被絞似的痛……
終於,看到最後一件衣,即使是見慣血腥如他也禁不住顫抖起來。
這……是雲兒的血……
最後一件衣除起來分外困難,乾透的血將傷口和衣物粘在一起,若不小心,將會撕裂傷
打來一盆熱水,將溫熱的水均勻的灑在背部衣服上,未幾,水的溫熱讓凝固的血融化,脫衣的工作順利許多,但仍是牽扯到傷口,睡夢中的人秀眉皺起,蒼白的唇中溢出一聲呻吟。
凌亂的傷,和嫣紅的血液……
頓時,忘記去思考,只留下心痛與自責。
靖千凝壓制著怒火,走到房門前,一手錘在牆上,堅硬的牆壁發出破裂的響聲。「主人,您……」守在一旁的侍從一驚,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自家主人的表情。
「把燕笑笛給我叫來。」靖千凝緩和了一下心情,壓低聲音道。
「醫仙前些日子就已下山去了。」侍從略微皺眉,主人的心情非常糟,卻是不得不據實回答。
需要的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這個師父到底是怎麼當的「喚大夫。」嗓音又沉了一分。
侍從躊躇一下開口,「若從離華山最近的城鎮到這裡,去回起碼也要一天一夜的工夫。」
一天一夜?那時雲兒早就不知成什麼樣了……
靖千凝冷笑一聲,「那你說要怎麼辦?」
「屬下無能……」心一驚,侍從單膝跪地,不卑不亢。
冷哼一聲,靖千凝轉過頭看著滿地霜白,「我養你們不是為了聽這種話的。」
「屬下明白。」
夜依舊冰冷,明月也躲進厚密的雲層,天地瞬間暗了許多,只有那穿透雲彩的淡淡光華顯示著月的存在。
「請問……」不遠出傳來一名女子溫潤的嗓音,「是不是有人受傷了?」
一時間,彷彿天地都靜謐了……
月亮重新探出雲層,膠結的月色,卻是無限清冷。
那是一張素淨的容顏,未經修飾的容貌,帶著原始淳樸的美。
「你是……」靖千凝瞇起眼睛盯著她,不由心驚,她何時出現,竟連自己都未察覺。
女子溫宛一笑,「我是華瀟言,華山派掌門之女。」
華瀟言?
五年前下山修習,怎會忽然回華山?
轉念一想,清影出世,怕是沒人會不感興趣……
「靖閣主莫不是對小女心存懷疑?」華瀟言依舊笑著,眼睛微微彎起,黑亮的眼眸閃動著明媚的光,「您對房內之人如此關心,為何不讓小女先救他性命再作定奪?」
平和的語言,溫和的笑容,絲毫不介意對方懷疑的眼神。千凝微微側身,做出請的姿勢。
昏安的燭光跳動著,明明暗暗的光線讓幾人複雜的表情變得隱隱約約。
凌亂的傷口,依稀交織成一幅圖案,在血色中變得朦朧不清。
女子明亮的眼眸裡蕩漾著一層波光,最終,眼中染上一層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