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連天際惟一的亮光都被烏雲遮擋住。
紛紛揚揚地,開始落下雪花。
然,即使是如此聖潔的色彩,在如此黑夜,只能被籠上夜的漆黑。
冰雪一下,氣溫驟然降至零下。如此冷夜,人都應當窩在自己的被子裡頭,卻仍有人例外。
此時,一個人影穿梭於殿閣之間,似十分熟悉這守備和地勢一般,行動沒有絲毫猶豫。
不多時,人影來到乾和殿旁的瀑布前,從懷中取出一顆夜明珠,含在口中,頓時,這個漆黑的世界出現了光明。
他似在尋找著什麼,許久,他停在一處類似苔蘚的植物前,俯身,仔細地觀察著。接著,他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拔出塞子,白色的粉末傾灑在這些植物之上。粉末用盡,他又查看了一下,才起身離去。
忽然,他猛地停住腳步,慌亂地盯著前方。黑暗中,有個低柔的笑聲。
一打響指,兩支火把燃了起來,忽明忽暗,而灼熱的熱量好似要燃燒這冰冷的空氣,剎時讓這個黑暗的空間都為之一亮。
「是你?!」那人影很震驚,脫口而出,卻又立刻摀住自己的嘴。
「就是我。」趙雲琴眨了眨美麗的眼睛,看著不遠處那個黑影,笑了起來。
黑影不說話,只是死死地瞪著眼前幾人。
「是不是很奇怪我們為何會出現在這裡?」趙雲琴被慕容影抱著,微微調整了一下自己在他懷裡的姿勢,才說道,「其實我已經猜到你會出現在這裡。」
見那人仍然不出一語,趙雲琴只是懶懶一笑,笑容慵懶而嫵媚,「沒關係,聽我慢慢道來。」縮了縮脖子,更深地窩進慕容影懷裡,「前日,月明之夜,我聞見此出有月香草的味道,我便料想此事不簡單。月香本生於天竺,在大宋國極難存活,那麼月香出現在這華山便不是巧合。而月香草本就像苔蘚,因此不會有人特別注意。月香在月夜之時會散發異香,但此味極淡,不細聞是絕對不會聞到的,因此就不用擔心會被人發覺。不過世事難料啊,恰巧就被我聞到了……」
趙雲琴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黑影的面部變化,「原本這香也沒什麼,只不過很不幸的在旁邊我發現了幾棵臘梅,那事情就沒那麼簡單。首先,月香草的香味和臘梅的香味混合,會變成一種很奇異的毒藥,此藥雖不致命,卻會摧殘人的意志,讓人生不如死,這是第一點。第二,臘梅花開之時即是武林大會之日,這也未免太過於巧合,不過你沒想到,今天天氣不好,下雪了。第三,月香雖喜陰,卻懼怕冰雪,於是我便想到你今日一定會出現在這裡,畢竟自己努力多年的結果就這麼功虧一簣任誰都不甘心。」
成功看到那人臉在抽搐,趙雲琴說得更有信心,「至於我是怎麼懷疑上你的,這很簡單。首先,這月香草是種在華山,定是長期住在華山,且有權利到處走動之人,那範圍就小很多了,只有華山掌門及其門下弟子。華山掌門若做出異常舉動,定會受人懷疑,本是最先排除的對象……」說到這,他故意頓了噸,才又接口道,「不過有一日我聽一名叫華師的青衣小童說,他師父很寶貝的幾盆盆栽沒了,按原先他師父定會大發雷霆,而此次他確實說了幾句就不再追究,我便覺得此事有蹊蹺。至於何時移栽的,只要挑個沒人的時間就行了,我說的對麼?華老前輩?」
那人冷聲一笑,摘下面紗,果然是華山派掌門華言武,「猜得分毫不差。」
「過獎過獎。」趙雲琴微微一笑,卻又惋惜道,「原本敬慕華老前輩俠義之氣,卻未料竟會有這種事發生,晚輩實在痛惜啊!」
華言武不置可否地揚起眉梢。
「此事若是傳揚出去,對前輩的名聲恐怕不太好吧?」趙雲琴貌似為難地看著他,而華言武的臉色卻絲毫不變。
「小兄弟,做事是要證據的。」無證據,就是再精確的推斷都難以使人信服。
「證據,你怎知我沒有?」趙雲琴柔柔一笑,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
「你……」華言武愣了愣,怒瞪著他,心裡莫名地煩躁起來。
纖若無骨的白玉手臂環上慕容影的脖子,趙雲琴笑容越發嫵媚自信,「不過這還多虧了阿影他們的情報網呢……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華言武的表情頓時有些僵硬。
雪下得很大,彷彿要將這個世界湮沒在雪之下……
「好冷……」趙雲琴揉搓著自己的雙手,精緻的臉有些發白。
「先回去吧,反正人在華山,不怕他人會逃,是不是?」慕容影笑得很溫柔,抬眼,看著華言武,眼中儘是挑釁。
趙雲琴為難地顰起眉,看了看華言武,幽幽歎了口氣,「也罷,站在大雪中聊天也無趣。華老前輩,我等不是故意要與您為難,只是這事關我等性命,不得不管,您好自為知!」丟下這席話,轉身離去。
華言武頓時如大赦般鬆了口氣,看向那背影的目光有些複雜。
「雲兒,你什麼時候有證據了?」走在路上,一旁的趙傾賢奇怪地問道。
「我沒證據啊!」趙雲琴從慕容影懷裡探出頭,理所當然地說道。
「那你剛才……」靖千凝怔了一下,驀地恍然大悟,「好一招欲擒故縱呵!」
「找不出證據,設下懸念是最好的方法。」趙雲琴輕歎一聲,「這樣一來,他有三條路可以走。第一,殺了我們,顯然這是下下之策,幾率小得幾乎為零。第二,逃。不過似乎也不可能,畢竟一派掌門消失得無影無蹤定會讓人生疑,況且他計劃未成,必不甘心就這樣放棄。第三,和我們商談,這是一條對各方都有好處的途徑,我想聰明人都會選這條路。」說得太多,趙雲琴有些疲憊地閉上眼睛,軟軟地靠在慕容影懷裡。
「你就這麼肯定?」靖千凝挑了挑眉,顯然有些不相信。
阿影懷裡好溫暖……
「沒必要搞得兩敗俱傷,我想他一定會以大局為重,選擇兩全之策。」打了個哈欠,趙雲琴開始犯困。
「……累了麼?」慕容影小心翼翼地抱緊他。
「廢話!」趙雲琴忍不住翻白眼,被這四人壓了一整個下午,不累才怪。
全身每處關節都在痛……
痛!痛死了!
「那就快些睡罷!」慕容影溫柔地拍撫他的悲,感受到趙雲琴在他懷裡舒服的呻吟,寵溺一笑。
未幾,懷中喚來平穩的吐息聲,寵溺的笑容驟然消失,換上了一副冰冷的面容,「你們也注意到了麼?」
「這麼明顯,怎麼可能注意不到?」趙傾賢懶懶道,俊美的臉上完全是戲謔的笑容。
「那你打算怎麼做?」花瑛嵐靠在房門口,似乎等了很長時間。
「華老頭是沒用了,沒必要管他。」進了房,慕容影小心翼翼地將懷中熟睡的人兒放在床上,替他蓋好被子,眼神溫柔,而語氣冰冷。
「你太輕視人命了。」花瑛嵐冷笑一聲,冷冷地看著他。
「難道你不是嗎?」慕容影一揚眉,唇角揚起一絲嘲諷的笑容。
花瑛嵐深深地看著他,端起一杯茶水,淺呷一口茶,潤了潤腸,「華言武死,對我們並無好處。」
慕容影微微揚眉。
「依你所言,他身邊還有同盟,此次他事跡敗露,定會引起他們的注意,性命難以保全,我們若在此時助他,豈不比等他死更有利?」
趙傾賢輕笑著,看著慕容影,「你可有想過,若他死了,他們必會想方設法除掉我們,這豈不是自找麻煩?」
「而且雲兒手中有那所謂的證據,那他們必定不會放過他,你忍心麼?」靖千凝歎息著搖頭。
「我……」慕容影愣了一下,心忽然抽痛了。
他怎麼可能忍心傷害他的雲兒?
好不容易他們又可以在一起!好不容易,他可以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他怎麼忍心傷他分毫?
輕柔的撫摸著那光潔的臉,看著他熟睡的容顏,冰封的表情柔和下來,歎息一聲「你們看著辦吧!」他已經無心再管那些,一想到他的寶貝會受傷害,心就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我的寶貝,我的最愛,就算是豁出自己的性命也不希望他受到一絲傷害……我的寶貝啊,該拿你怎麼辦呢?
深情地注視著那熟睡的美人,慕容影回頭,不容拒絕地說道「今天我陪他。」
趙傾賢眼睛一跳,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行。」
「我要陪他。」慕容影賴在趙雲琴的床上,絲毫沒有離開的打算。
「你!」趙傾賢嘴角抽搐著,忽然似想到了什麼,微微瞇起眼睛,「別忘了你欠我一個人情。」語畢甩袖離去。莫急!莫燥!只是睡一晚,不會有事……
「你們還不想走嗎?」慕容影皮笑肉不笑。
「好生照顧他。」花瑛嵐想了想,扔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犀利的目光移到靖千凝身上。
「好了,我走。」靖千凝一臉不屑,不捨地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人兒才離開。
我的寶貝,終於沒有人打攪我們了……
慕容影輕歎一聲,將趙雲琴抱緊懷裡,心才稍稍安定下來。
「雲兒,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