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朧,淡淡的月光透過夜晚的薄霧灑在大地上,神秘而纏綿。
身後的人身體冰冷,弱不是細微的呼吸聲,趙雲琴還真以為他死了。
「你受傷了?」猶豫許久,趙雲琴才出聲問道。
「嗯……」獨孤碧模糊地應了一聲,攬在他腰間的手緊了緊,「不過你放心,對付你的力氣我還有。」
趙雲琴輕哼一聲,問道「剛才那些人是來追你的?」
「沒錯。」獨孤碧頓了頓,笑道「告訴你也無妨,那些人都是靖千凝的手下,趁我舊傷未癒,居然來偷襲我。」
「你還不是趁人之危,火燒漢水。」趙雲琴很不服氣地頂了回去。
獨孤碧輕笑道「我自然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不過既然他的寶貝在我手裡,我好歹也要利用一下。」
「你……」趙雲琴一驚,拉韁停馬,惱怒道,「你給我滾下去。」
獨孤碧愣了一下,笑了起來,「有膽量這麼對我說話的人,你是第一個。」
回過頭,對上那雙血瞳,趙雲琴冷冷道「不要以為你是什麼落雲谷谷主我就怕你了,殺人如麻嗜血成性的人我不是沒遇到過,你要不要殺我是你的事,如果你要利用我來威脅其他人,我會自殺。」
獨孤碧的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紅寶石般的眼眸尤為絢目。
「你身中冰蠍之毒,生不如死我很同情你,但你要知道,世界上比你可憐的人還有很多,不要以為這是天下人欠你的。」扔出這些話,趙雲琴甩了下韁繩,行雲緩步行走。
獨孤碧沉默了一會,忽然咳嗽起來,「你根本……咳,什麼都不懂。」
身後的人劇烈地咳嗽著,彷彿要把肺都咳出來,趙雲琴不得不讓行雲停下,轉身查看獨孤碧的傷勢,忍不住抱怨道,「傷這麼重還逞強。」
獨孤碧張口欲言,發出的卻是一連串咳嗽,殷紅的液體從指縫流出。
看著他慘白的臉色,趙雲琴歎了口氣。
獨孤碧看了他一眼,艱難道「我要……血。」
趙雲琴皺了皺眉,「不要吸太多。」然後將脖子湊了過去。
獨孤碧緊緊抱住他,一口咬住他的側頸,懷中人吃痛地顫抖了一下。
溫暖的血液流進自己身體,卻是不復以前充滿憎恨與痛苦的血液沒,他的血……有種安詳平和的味道,彷彿可以溫暖天下人,讓他欲罷不能。
「……夠了,你再吸下去,我就死了……」趙雲琴虛弱的聲音驚醒了獨孤碧,他迅速鬆開口,看著那蒼白的容顏,心中頓時泛起一種莫名的感覺。
「我們走吧!」趙雲琴強忍住眩暈感,策馬慢行。
血的味道還停留在口中,那股獨特的溫暖卻以蔓延全身,衝去先前的不適感,輕鬆了很多。
他的血……與眾不同。
獨孤碧看著那個自己留下的傷痕,心中泛起一絲漣漪,輕聲問道「痛不痛?」
趙雲琴心不在焉地說道「要不你讓我咬一口試試看,你就知道痛不痛了。」
很奇妙的感覺,彷彿自己的血和他的血融為一體。
獨孤碧拉過他的身體,讓他靠在自己懷裡,然後取過韁繩,「我來吧,累了就休息一會。」
趙雲琴難以置信地看著啊,「萬一我睡了你殺了我怎麼辦?我連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豈不很冤?」
獨孤碧瞇起眼睛,嘴角微微揚起,「我要殺你早就可以殺了,為何要等到現在?你大可放心。」
「那好……」趙雲琴呼了口氣,不客氣地靠在他懷裡。
頭很暈,休息一會也好。
獨孤碧看著懷中靜靜睡去的人,目光有些複雜,許久,輕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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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詞獨韻,韻清幽;山水獨美,美依然。飄飄蒹葭,何足言矣……」
冷月當空,此地早以鳥盡禽歸,惟有清晰的馬蹄聲迴盪,此時卻傳來朗朗歌聲。
「唔……」懷中人顯然是被歌聲驚醒了,還沾著夜露的眼睫微微顫動。
歌聲霎時一變,「琅琅乾坤,莽莽江山,朝夕難改,萬代難傳。壯志未酬,何言天下?眾星逐月,誰主沉浮?……」
「這個是……」趙雲琴睜開惺忪的眼睛,想找到歌聲的聲源,但眼前除了蒼蒼樹林,什麼也沒有。
「不要說話。」獨孤碧伸手摀住他的嘴,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獨孤碧身上……有殺氣?
「清詞獨韻?韻清幽……」獨孤碧冷笑,微微瞇起的眼眸隱隱透出嗜血的殺機,「風離,別來無恙?」
笑聲朗朗,原本空曠無人的道路之上忽然出現一名青衣男子。約莫二十七的年紀,卻衣衫凌亂,髒亂不堪,難以入目。
「蒼蒼竹林,淒淒月色……哎,眾人皆醒我獨醉……」風離從腰間取下一隻酒袋,仰面喝了起來。
獨孤部冷哼一聲,一揚手,似有什麼東西從他袖中飛了出來,風離踉蹌了一下,笑道「獨孤碧,你的蒼龍絲威力不復從前啊!傳言你受傷原來是真的。」仔細一看,一根細如髮絲的長索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深入土地。
獨孤碧不悅地瞇起眼睛,冷冷看著眼前這個笑得一臉庸懶的人,「我受沒受傷與你何干?」
「當然有關。」一雙明眸閃爍著狡黠的光彩,「比如,我可以趁你受傷殺了你,然後便可揚名立萬。再比如,趁機拿下你的落雲谷,這也是個不小的收穫,再比如……」風離頓了頓,一雙眼睛上下打量趙雲琴,「江山美人,難以取捨,不過我更好美人。」
趙雲琴愣了一下,秀眉一挑,「你為人處世太過奸猾,這類人通常是難以信賴的。」
風離微微一怔,漆黑的眼瞳閃過一絲亮光。所謂一語驚人,便是如此。
「小兄弟,咱結交吧!」風離一下子湊上前,一臉笑容。
「啊?」如此迅速的變化讓趙雲琴一下愣住了。
「從今天開始,我們義結金蘭,我是哥,你是弟,如果有人趕欺負你,告訴大哥,大哥一定幫你出氣。」風離一臉信誓旦旦,雙眸閃動著熱切的光芒。
「等一下……」趙雲琴忙出口阻止,卻被他打斷。
風離一下子將他拖下馬,「不用擔心,風離向來說到做到……」他一下字頓住,有些尷尬道,「敢問義弟叫……」
趙雲琴哭笑不得,「我姓趙,名雲琴……」
「趙雲琴,好名字啊!那以後我們就以兄弟相稱。」風離呵呵一笑,抬頭看著獨孤碧,「義弟,此人絕非善類,你還是跟著大哥吧!」
「……」趙雲琴乾笑。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位義兄……
獨孤碧一臉陰鬱,冷笑道「我非善類,你又豈是什麼忠義之人?不要忘了,當年淮水一戰,你殺了多少人?你可曾記得?」
笑容一僵,漸漸從臉上消失,風離冷冷道「當年之事暫且不提。不過他,我今天一定要帶走。」
獨孤碧看了趙雲琴一眼,「這不可能。」
「我風離要做的事,還容不的別人書一個『不離輕哼一聲,隱隱有種凌厲之氣。
氣氛頓時有些陰沉,趙雲琴被夾在中間,頻頻皺眉,終於忍無可忍,「我要走誰都攔不住,而且我也不缺人保護。」
兩人同時看向他。
趙雲琴從懷中取出一塊赤色翡翠,此玉精雕細琢,晶瑩透亮,上面赫然刻著一個「燕」字。兩人同時露出驚訝的表情。
「醫仙收徒了?」獨孤碧微微瞇起眼睛,盯著那塊赤紅的翡翠,似乎陷入沉思。
醫仙絕不輕易收徒,這是江湖上人盡皆知的事情。醫仙既然選擇了他,就表示他有什麼過人之處嗎?
「我實在覺得那老頭實在沒什麼特別的。又小氣又沒責任感,還有虐徒癖,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有名。」一想到那個師父,趙雲琴就想到自己在五台山上的痛苦生活,忍不住大歎。
兩人僵住,風離嘴角抽搐一下,「你可知道天底下有多少人想拜他為師嗎?」
「知道,貌似很多。」趙雲琴不確定道。
「算了。」風離有些頭痛地揉揉額角,「不管怎麼說,你不能和他呆在一起。」
趙雲琴仰起臉看著獨孤碧,唇邊笑容淡淡,「至於獨孤碧這個人,殺虐太多,但本性不懷。從小沒父母疼愛,外加生活環境使然,這是後天孤僻心理。」
獨孤碧冷哼一聲,伸手將趙雲琴拉上馬,「風離,好自為之。」一甩韁繩,行雲飛速奔跑起來。
「喂,你給我站住!」風離在後面氣急敗壞地大叫,聲音漸漸消散在風裡。
趙雲琴看著他陰沉的臉色,皺眉道「你怎麼了?」
「你不用知道。」獨孤碧聲音冰冷,似乎心情極壞。
真是個陰晴不定的傢伙!
心裡很亂,卻還有種莫名的感覺,那是……感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