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看,」我翻個身,趴到他胸口,不再看那晶亮的眼神,把玩著他的一縷黑髮說,「我現在換了手機,搬了家,也沒有再受到無聊的打擾。其實也沒有什麼問題,不是嗎?」
除了——上課仍然像打游擊,當然這點我絕不會告訴他。
他沉默了半晌,摟住我的肩,低聲道:「我會認真考慮的。」
我這才喜笑顏開,像一個要糖吃得到了滿足的孩子。忽然眼皮又跳了一下,心裡一顫,想了想坐起身來,從脖子上摘下一個小金佛,往他頭上套了進去:「吶,這是老媽以前從泰國帶回來的護身符,據說很靈驗哦。你一定要慎重地再三地仔細地……」
他忽然低下頭捧起我的臉,剩下的話被他溫熱的唇堵在了喉嚨裡,只發出一大串語意不明的「嗚嗚」聲。
兩天的假期轉眼結束,長恭同學歸隊參加西班牙站前的訓練和試車。他答應「再考慮」,多少讓我放心了一些。然而眼皮仍然跳,不停跳,一直跳,跳得我心驚膽顫。
彷彿為了證明那確實不過是一種眼部肌肉運動,長恭同學在西班牙站的比賽中依然維持著高歌猛進的態勢。週五的練習賽跑出最快圈速,週六排位賽拔得頭籌,彷彿萬事俱備,只待週日正賽開鑼,好在他的冠軍記錄上再添一筆。
阿麗亞娜早早便約我去酒吧一起看比賽,說是為了紀念去年曲曲在這裡的第一個分站冠軍。想到去年此時的情景,我輕快答應了。不過今時今日。我地黑髮黑眼在劍橋已經成了扎眼的特徵,所以我們特地訂了個包廂,除了我倆,還邀請了雷納和路德。
時隔一年,再次看到長恭同學的藍色賽車停在起點前。我依然如同一年前一般緊張,不停跳動的眼皮更增擔心。
五盞紅燈同時熄滅,長恭以流暢的動作迅速地衝了出去,穩穩佔據第一,領先進入第一個彎角我這才鬆下一口氣來,終於決定明天去醫院檢查一下眼睛,看是不是由於什麼眼疾導致眼皮猛跳。
藍色賽車熟練地進彎、出彎,以優美流暢地線路暢行無阻。配合藍馬車隊完美的停站策略,50圈後,長恭同學和羅澤爾的兩輛藍色賽車已經遙遙領先,電視解說開始計算此戰過後曲北達和藍馬的領先優勢將擴大到多少。
「祝賀曲,」阿麗亞娜將滿滿一大杯啤酒高舉過頂,一步跳上沙發,朝著我歡呼,「又一個
隨著她的歡呼,雷納和路德也對著我舉起杯來。彷彿拿冠軍的不是場上的曲曲,倒像是我一般。
「謝謝!」我厚臉皮地舉起啤酒杯。接受他們的祝賀。
「乾杯!」阿麗亞娜大叫,四個酒杯發出清脆地碰撞聲,白色的泡沫飛濺,輕快得像我們此時的心情。
我終於放下了心頭的擔憂。將一大杯啤酒一飲而盡,心情大暢。
我笑著正要放下酒杯,電視中解說的聲音忽然高亢起來,發出一聲驚呼:
「怎麼了?這是怎麼回事?」
被他的聲音驚動,我們四人的目光重新集中到電視屏幕上,隨即變了臉色。
只見領先的藍色賽車正在進入相對平緩的ELF彎,然而賽車的速度忽然慢了下來,車頭像喝醉了酒般搖擺不定。身後另一輛藍色賽車正以高速疾馳而來,眼見就要相撞。
「啊——」阿麗亞娜發出一聲驚叫。
我卻只是張大了嘴,感覺到全身上下都在發顫,發不出半點聲音。
眼看兩輛車即將首尾相接地瞬間,長恭同學的賽車千鈞一髮地往旁邊一歪,堪堪與羅澤爾擦身而過。衝進緩衝區。一頭撞上了防護牆
「噹啷」一聲,我手中的酒杯落地。摔得粉碎,玻璃碎片飛濺而起,擦過褲腿,我卻渾如未覺。意識有瞬間的模糊,電視屏幕忽然從視線中遠去,身邊地所有聲音都彷彿響在另一個與我無關的世界,腦中糾結成一團,難道……我的眼皮跳……真的有所預示嗎?
「清華!」阿麗亞娜的聲音在耳邊大聲響起,我才醒覺過來,瘋了一樣地衝向門口,打開包廂門衝了出去。
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我一路磕磕絆絆地撞開無數桌椅跑出酒吧,瘋狂地沿著街道往前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去看看他有沒有事!
跑出沒幾步,身體忽然被人狠狠抱住再也不能前行,一個聲音在耳邊大聲呼喊我的名字:「清華!」
「放開我,讓我去看看他有沒有事!」我茫然說著,掙扎著想脫離開對方的臂膀。
臂膀收得更緊,耳邊地聲音急切地叫:「他在西班牙,你要去哪裡看他?!」
他話中的意義沒有絲毫進入我的腦中,但我卻忽然停止了掙扎,一邊牆上的一個液晶電視屏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屏幕上正在播放賽道的情況,安全車已經出動,藍色地賽車被吊車吊了起來,醫務人員抬著一個擔架往場外走,擔架上穿著賽車服地身影一動不動。
解說的聲音有些激動地聲音響起:「賽車的前部已經粉碎,但是駕駛艙完好。曲看起來似乎沒有嚴重的外傷……」
抱住我的手臂不知道什麼時候鬆開了,我呆呆地走上前去,伸出手想去撫摸擔架上那個身影,鏡頭卻忽然切換到了賽道上。比賽仍在繼續,所有的車手還在為了最後的結果而努力,除了……那一個我最熟悉的身影。
我呆呆地轉過身來,看到阿麗亞娜、雷納和路德在我身後站了一排。臉上都帶著同情和悲慼之色。
阿麗亞娜上前拉住我的手,拿出紙巾去擦我地臉:「駕駛艙完好,應該不會有事。」
紙巾擦到臉上,我才發現自己什麼時候已經淚流滿面。看著三個人的神色,我努力地想擠出一個微笑。卻沒有成功,吶吶地解釋道:「我……我只是想知道他怎麼了……」
「清華,打個電話給米夏吧。」沉默的雷納開口建議,我這才認出來剛才在耳邊呼喊我的是他的聲音。
對啊,打電話給米夏!我怎麼沒有想到?當時看到撞車就懵了,完全不知道可以幹什麼,該幹什麼,只是發瘋一樣地往外衝。
我手忙腳亂地摸出手機。還沒來得及撥號,手機鈴聲已經悠揚地響起,屏幕上顯示地正是米夏。
「喂!」這一聲「喂」彷彿有千斤重,我深吸了一口氣才能將它平穩說出。
「清華,我是邁克爾。」
「我知道。」我急促地說。
「他沒事。」彷彿知道我的心情,他不再說其他的,直接說了三個字。
我呼出一口長氣,淚水再度湧出眼眶,迅速地濡濕了臉龐。
「不過衝撞比較激烈,暫時陷入昏迷。目前正送往醫院檢查。」米夏又補充了一句。
「我馬上去巴塞羅那。」我腦中一熱,不假思索地說。
「等一下,」米夏似乎猶豫了一下:「隊醫初步檢查沒什麼問題,如果今晚醫院檢查也順利的話。我們明天就會回倫敦。」
「那……」我一下子沒了主意。
「我明天一早打電話給你。如果我們不回倫敦,你再過來巴塞羅那也不遲。」
的頭腦終於恢復了冷靜,接受了米夏的合理建議。
儘管米夏說他沒事,我這一個晚上仍然幾乎失眠。好在米夏的電話在早上如約響起,告知我車隊會在今天中午回倫敦,包括曲曲。
「曲曲……好了?」我有些緊張地問。令我不解的是,如果他好了,應該會直接打電話給我才是。難道……他不知道我會著急會擔心?
「他……」米夏猶豫了一下,「……還在昏迷中。巴塞羅那地醫院對他作了全面的檢查,沒有發現任何內傷和外傷。艾德認為,還是先回到倫敦再作打算。」
原因不明的昏迷?我的腦中一激靈,忽然想起一年半前那次相似的經歷來。難道……是舊疾復發?
想到這裡,我腦中猛地閃過一絲光亮。彷彿茫茫黑暗中的唯一希望。匆匆地對米夏告別:「謝謝你,米夏。我現在有點事,中午再聯繫你。」
掛了電話,我立刻開始翻箱倒櫃,終於從一個包的側面口袋中摸出一張名片來。
「世界穿越協會名譽主席、穿越技術指導、人體潛能開發師、世界催眠協會會員朱雲澹博士」
我看了看上面印的這幾行黑體字,呼出一口氣來。如果曲曲真的是如當初一般無故昏迷,或者只有找到穿越協會名譽主席朱博士,才可以解開問題。
然而看到名片我才發現,這張猶如街頭傳單般的簡陋名片上,除了那一大串頭銜,竟然只有唯一地一個聯繫方式——一個狀似手機的電話號碼。
我試著撥打這個唯一的號碼,語音提示關機!看來確實是行動電話沒錯,卻不知道為什麼關機……等等,會不會是在上課?
我翻出這學期的課表,尋找朱博士地名字。
果然!東方考古文化,威廉姆#8226;休,週一上午8:00-
一看手錶,已經九點多了。我一下子跳了起來,往外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