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個星期都在忙碌中度過,剛過完元旦,長恭同學就隨著米夏一起飛了倫敦,家裡只剩下我和老媽兩個人相依為命。
說來也奇怪,兩個人的生活過了那麼多年,僅僅被長恭同學打破了幾個月,彷彿就覺得不習慣起來,老媽時不時地就冒出幾句「這是北達最愛吃的」、「北達在的話……」,儼然已經將那只木乃伊當成了自家人。
不過我也沒有閒暇吃那些飛醋,雖然已經不用上課了,但大大小小的告別飯局卻讓我的日程表堪比大公司的董事長和總經理,滿得沒有一點空擋。
木乃伊走了半個月音訊全無,讓人忍不住有些擔心,不知道會不會出了什麼事,他一個「古人」忽然跑到遍地「鳥語」的地方,又是不是習慣。不過想想他一個大男人,加上是與車王米夏和藍馬的工作人員隨行,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才對,否則大大小小的媒體早該曝光了。
倒是飛機,在到了利物浦的第一天曾經來過一個電話,囑咐我不要忘記去看乾媽。我卻直直拖了半個月才終於成行,在門前與正欲離開的首富座駕擦身而過,令人放下一番心事。只是凌媽媽堅持不肯收回衣服和項鏈,我只好認了乾媽,收下了這份彌足珍貴的禮物。
離開乾媽店裡的時候已經暮色四起,幽靜的小巷、斑駁的白牆、簷頭落下幾滴積水,想不到在有魔都之稱的市,也有這樣帶著滄桑古意的地方。想到不久後的離別,我忽然恍惚起來,平添了幾絲悵惘和感傷。
茫然踏上地鐵,手機卻忽然響起,我隨手按下接聽鍵,聽筒裡傳來一陣雜音,我喂餵了好幾聲都沒有回音,以為是騷擾電話正想掛掉,忽然傳來了清晰的話聲。
「清華!」
我一下子認出了那把熟悉的聲音,眼前忽然一片模糊。我偷偷看了看周圍的人群,對面一個年輕媽媽臂彎裡的小女孩正眨著烏黑的大眼睛新鮮地看著我,似乎還不怎麼會說話的樣子,不然估計已經扯著媽媽袖子大叫,媽媽,媽媽,那個姐姐在哭鼻子。
想到這幅場面,我努力咧嘴朝著小女孩一笑,誰想到大概笑得實在太難看,小女孩一見之下,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將頭埋入了身邊媽媽的臂彎裡。身邊的媽媽慌了手腳,不知道女兒怎麼回事,拍著背安慰。我狼狽地將臉抬高四十五度角作無辜狀,避免某些液體因為地心引力向下滑落。
「清華!」聽我半天沒有聲音,那邊又叫了一聲。
「我……我在。」我努力壓抑著,力圖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點。
「清華,你是不是怪我這麼久才來電話?」
曲曲的聲音聽起來有幾分楚楚可憐,我幾乎能想像到他一貫的無辜眼神。不過想到他半個月杳無音訊,我還是咬了咬牙,直截了當地承認:
「是啊。」
「因為……」那邊的聲音忽然小了下來,似乎難以啟齒,「因為我剛剛學會打電話。」
噗!我幾乎噴了出來,不提防忍了許久的眼淚噴薄而出,對面的小女孩望著我的囧狀,忽然止住了眼淚,咧開嘴嘻嘻笑了起來,邊笑還邊興奮地拍著兩隻小手。
「喂喂,清華!」那邊又傳來呼喚聲,似乎我的沉默令他很不安。
正好這時地鐵到了一站,我顧不得周圍詫異的眼光,在小女孩的嬉笑聲中奪路而出,找了個沒人的角落蹲了下來,才恣意地對著那頭大吼:「你這個笨蛋!」
在我的逼問之下,木乃伊同學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在倫敦的生活,也不過是些訓練啦生活啦之類的瑣事。不過他說得輕鬆,我卻知道也不容易,忽然被丟在一個舉目無親語言文字不通的地方,任誰都不可能輕鬆適應,據說藍馬安排了個人助理兼翻譯給他,想必總是好過些。
不過……這個個人助理兼翻譯……不是一向是我的活麼?
「助理是男是女啊?」我假裝漫不經心地問。
「是……女的。」那邊吞吐了一下,才終於說出了答案。
「漂亮不?」我繼續裝著漫不經心,卻沒留意自己的聲音已經不知不覺地高了起來。
「不漂亮。很恐怖。黃頭髮,藍眼睛。」他這回答得十分乾脆。
噗!我又噴了,那不是金髮碧眼,典型的西方美女吧?
「很恐怖,像女鬼。」木乃伊再次堅定地補充。
我撓撓頭,想來金髮碧眼也不見得是個個是美女吧,也許滿臉雀斑,也許其胖如豬,也許五官糾結……我稍稍放下了心,不再跟他糾結這個問題。
正要問點別的,忽然聽到那邊傳來其他人的聲音,好像在叫他,便問道:「怎麼了?」
「米夏說請我吃飯。」他老老實實地回答。
車王請吃飯,總不能遲到吧,我只好放了他:「那你去吧。」
「那我去了。清華,Bye。」
「欸?」
我被他的「Bye」驚了一下,幾天不見,木乃伊居然也學會說英語了。還沒從吃驚中回過神來,他那邊已然掛了電話。
*****
隨著我的出發日期日益臨近,家裡的離情別緒上升到了空前的高度,每天和老媽收拾行李都是相對兩無言,不雙眼通紅沒法收場。
臨行前夜,我最後將幾件常穿的衣服塞進箱子,卻從口袋裡發現了一張名片,正是上次那個念著洛神賦跳大神的神經朱博士,我想了想,還是塞進了隨身的包包。
躺上床卻翻來覆去,輾轉難眠。對劍橋的憧憬、對家的留戀、即將再見曲曲的開心、留下老媽一個人的歉疚……各種情緒輪番出現在腦海,眼睜睜地望著天花板直到天亮。
當我頂著兩個睡眠不足的大眼袋打開房門,似乎是約好的一般,老媽房間的門也在這時打開了,明顯的熊貓眼與我如出一轍。
老媽轉過頭,若無其事地去準備早飯,我也若無其事地去刷牙洗臉,兩人就跟往常的任何一天一樣,有說有笑地吃完早飯,提著箱子出門直奔機場。
買保險、換登機牌、托運、安檢……狀似平靜地完成一系列複雜的手續,直到入閘的一刻,回頭望向不遠處佇立的老媽,老媽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眼睛卻紅了,她朝我揮了揮手,狼狽轉過身去快步離開。
望著她孤單的背影,我的眼眶一熱,忽然就想丟下一切,奔回去撲進老媽懷裡哭個痛快,然而腳下卻情不自禁地隨著人流往登機口走去,老媽的背影最終消失在模糊的視線中。直到舷窗外掠過如積雪翻湧的雲層時,我才從精神恍惚的狀態中擺脫出來,意識到自己已在三萬英尺的高空,與市和老媽愈行愈遠……
我漸漸平靜下來,一夜未眠的疲倦席捲而來,漸趨模糊的意識中似乎見到空姐開始推著車發放中餐……
等我再度睜開眼睛,窗外依然是翻滾的雲海,陽光透過舷窗直射我的眼睛。我瞇起眼,抬腕一看手錶,竟然已經11點多了,我已經足足睡了12個鐘頭。
咦?11點多?我又懷疑地看了一眼窗外,晚上11點多陽光還這麼燦爛?我搖了搖睡得昏沉沉的腦袋,終於省起這已經是到了大不列顛王國境內,格林尼治標準時間,比北京時間要晚8個小時,算起來應該是下午3點多。
這麼一算我忽然覺得飢腸轆轆,記得剛睡的時候依稀看到發中飯,一覺睡了這麼久,這時候人家晚飯都吃過了吧?
隨手招了個空姐要了餐點,狼吞虎嚥地吃完,飛機中已經響起了準備降落的廣播。我精神一振,終於丟開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對劍橋的新奇與嚮往佔據了所有思緒。我飛快地收拾好身邊的行李,感覺到飛機的高度正在逐漸下降中,距離那個陌生的城市越來越近,心裡忽然忐忑起來,卻又忍不住雀躍地補了一句:劍橋,我來了!
華麗的分割線
推薦一本同樣以魏晉風流為背景的,子楣的竹林第八閒(書號1016896)。
禮法算什麼?儒家經典又算什麼?統統*邊站吧!
沒事的時候在竹林裡彈彈琴喝喝酒,嘻嘻哈哈開開玩笑,管他外面是不是天翻地覆,管他是誰做皇帝呢!
生活就是要用來享受的嘛!
一夢醒來,便遇上了那七個狂放自在的才子,到底會是誰改變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