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榭。
當鳳凰看到傅青宗帶著一個少年從門口走進來的時候,她不由得吃了一驚。
這裡一向是她鳳凰的禁地,除了三大統領,任何人都不更隨便闖進,可是此刻,那個從不視事的老丈傅青宗,竟然帶了一個從素不認識,她也確定那少年不會是鳳凰閣中人的身份,為什麼老丈竟然會帶一個陌生人來到這裡。
他不可能連凝香水榭的規矩都不知道,可是他還是這麼做,那就只有跟在他身後的那個面容清淡的少年身份奇異了。
只是他到底是什麼人,竟然讓老丈連她鳳凰的規矩都敢不遵,直接帶人硬闖而入?雖然素日在三大統領之中,她一向最是低調,可畢竟也是鳳凰閣的首領之一,老丈平時是不可能這麼做的。
除非發生了什麼讓他不得不如此的事情,鳳凰心念電轉,一剎那已經閃過了無數的念頭。
鳳凰閣這幾天已經發生了太多的事,多到讓她一個本來對那些從不過問的首領,也有些焦頭爛額起來,先是冥王失蹤,接著一個奇怪的少年從天而降,被南唐神冊皇帝拜為中散大夫,還破例掌管禁軍六衛二衛,而那個中散大夫,卻第一時間圍剿了吏部尚書秦府!
雖然不管情報大事,但鳳凰畢竟還是三大統領之一,尤其冥王失蹤,老丈退隱,雖然她一直只是運轉著鳳凰閣的財務,但此時卻不謫成為了鳳凰閣僅剩的最高統領者,當然不可能不知道秦安鋼的身份,大驚失色之下,對鳳凰閣的關注也一下子密切下來。鳳凰閣出了這等大事,如果她還不知道,那才是怪了。
而這裡剛剛從那份情報中還沒有喘過氣來,又被報京城四門緊閉,顯然,那個中散大夫從秦安鋼的口中,知道了更多不應該知道的東西,正在大肆的搜捕隱藏在南唐京城的各處組織,接著從特殊通道,一道一道分部被滅的消失,接踵而來,而城門大閉,消息雖能傳遞,裡面的人出不來,她們想要營救,也進城不去。
等到鳳凰閣在南唐京城數十年苦心經營的所有秘密基地全部被毀,消息也隨之斷了,幸好鳳凰不是常人,知道在此緊要關節,不能亂,所以她竟然想到了另外一種獲取消息的方法,那就是從其他勢力手中買消息,鳩摩在城內的基業盡毀,別國肯定不可能不知道消息,他們的消息傳遞渠道還在,雖然代價高昂,可是鳳凰畢竟不是一個普通人,這個時候,再大的代價,只要能清晰的知道建業城中的動靜,都是值得的。那些消息以一個時辰一次的速度,從京城傳出,那些組織再將這些消息傳到鳳凰耳中。所以鳳凰雖然人在這裡,建業城中的大小事情,卻還是一件都逃不過她的耳目。
只是知道歸知道,鳳凰閣的勢力已經全毀,那份名單,太過於詳細了,鳳凰閣的基業,竟然無有一處遺漏,而那個負責此事的中散大人,更是可怕,計劃詭異周密,在他手上,那些豫備的秘密的逃跑通道居然全部沒有派上用場,所有人員無一逃出。鳳凰心中焦急,一直等在凝香水榭,等待著消息的傳來,一面卻迅速的以統領的身份,傳下一道道密令,務求最快的轉達到南唐其他各處的鳳凰閣下層手中,盡快轉移與隱蔽。
很顯然,那個中散大夫李四手中,已經有了整個全部的鳳凰閣名單,等他歇下一口氣來,建業掃蕩完畢之後,目標肯定會對準南唐其他地方。
此刻,時間就是生命。此刻事急從權,她也顧不了那麼多了,毅然以統領的身份下令,就算日後被鳩摩國主罪責,她也只能扛下。
就在一個時辰之前,最後一條消息傳來,中散大夫李四,將整個建業城內的鳳凰閣人員全部或殺或擒之後,登龍鼓響,他急匆匆趕往皇宮,結果不明。
誰也不知道對於這個一個小小的五品中散大夫,卻連抗皇命的李四,南唐皇帝會怎麼處理,鳳凰也一直在等著下一條的消息的到來,算時間,也快了——可是消息還沒到,老丈卻過來了。
雖然心底疑慮,她的美目轉了兩轉,鳳凰還是迎了上去。目光在那個奇怪的少年面上一掠而過,就轉向老丈。
一直以來,鳳凰都是以蒙面示人,臉上是一面火紅的紗巾,青黛色的披風之下,裹著的是她那玲瓏精緻的身軀,可是誰也不知道,這具身軀下面,藏著怎樣的一幅面容。就連鳳凰閣其他的兩大統領冥王老丈,也從來沒有見過她的真正面容。
「傅先生回來了,真是太好了,沈統領失蹤,鳳凰閣可正是缺一個主事之人,傅先生這時回來,真是天大之喜。」
老丈有些尷尬,指望他回來解救鳳凰閣,卻不知道他竟是回來勸說鳳凰也投靠蔣琬的
蔣琬自動退到一邊,傅青宗看到他的模樣,苦笑不已,他這明顯是,你辦也得辦,不辦也得辦,自己掂量。
無奈何,他只得走上幾步,猶豫了一下,終於一咬牙,低聲向鳳凰說了幾句話。
情兒一直在注視著他的舉動,見他說完之後,那鳳凰露出不敢相信,驚詫的目光,片刻便平靜下來,如水的目光在蔣琬身上一轉,顯然她已經知道了這個少年便是那個鬧得她鳳凰閣上下雞犬不寧的罪魁禍首了,只是人家還是來招降她的。
而冥王沈尊天的死迅、老丈傅青宗的背叛,更是讓她芳心大震,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冥王已死,老丈竟然會背叛鳳凰閣,當年,他可是為報國,捨家棄女,不遠萬里,甘願來到南唐,可是此刻,卻從他口中聽到他親自告訴自己,他已經不再是鳩摩的鳳凰閣統領了。
而今他的新身份,是即將重組鳳凰閣而成立的海棠花宮左使。代替蔣++。,,,凰她一個人了。
就算她不投靠,依老丈的聲望,只要回去,鳳凰閣就等於已經落到了他的手中,從不視事的鳳凰,在鳳凰閣中的影響力,遠遠不及這個原本就是鳳凰閣首的老丈。
低著頭,腦海之中快速的思忖,一切大局已定,內有老丈,外有這個掌握一切的中散大夫,她鳳凰,答應還有一條活路,一旦拒絕,只怕,最早死的,必然是她了。
傅青宗口水說干,卻見鳳凰低頭不語,因為紅紗罩面,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更無從猜測她心中的想法,苦笑不已,想不到自己竟然有一天,會幫助敵人勸降別人,只怕他從來沒有想過吧。
見鳳凰還是一丁點的反應都沒有,他只得最後問道:「鳳凰,你的意思呢?」
鳳凰聽到他的話,這才驚醒,皺了皺眉,歎道:「還能怎樣,就算我不答應,你們不還是什麼也沒少麼?只不過我很好奇,為什麼你們不殺我卻想要勸降我?在外人眼中,我不只是一個毫無用處的女流之輩麼?」
忽然之間,她卻笑靨如花起來,目光向蔣琬瞄去,一點沒有剛才的愁苦低沉之意,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她的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無不愕然不已:「你招降我,不怕我只是假裝答應,爾後再找機會來殺你嗎?」
蔣琬淡淡的道:「那是你的想法。與我無關。」
鳳凰的一雙妙目之中,猛然亮起來,只是很快就隱藏了下來。她似是不願人發現她的異常,目光滴溜溜一轉,看到一直跟隨在傅青宗身後的那小書僮,隨口道:「墨羽?」
傅青宗這才記起,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墨羽,見過公子!」
墨羽走到蔣琬面前,毫不猶豫的叫道:「公子!」
傅青宗道:「我知道,你對公子的興趣遠比我大,我已經老啦,從今後,你便跟著公子吧,他能給你一切你所想要的。」
「當然,前提是,你有讓他刮目的實力。」
墨羽傲然道:「我相信我能。」猛然對著蔣琬當面跪了下去,「公子!」
蔣琬指尖彈了一下,似是對這個少年感到莫大的興趣:「你要跟我?」
墨羽道:「是!」
蔣琬微笑問道:「為什麼呢?給我一個理由!」
墨羽道:「因為我是公子的墨羽!」
蔣琬猛然大笑起來,這還是這麼多年,第一次暢懷的笑:「好,好,墨羽,我收你了。」說到這裡,卻語聲一冷道:「只不過有一點,你要記住,我的命令,從來不重複第二遍,任誰也一樣!」
說完之後,他便緩緩轉身向屋外行去,情兒自動跟在他的身後,墨羽猶豫了一下,看了一眼背後的傅青宗,終於還是低著頭,跟在了蔣琬的身後。
鳳凰與老丈相顧苦笑,這話,明顯不是說給墨羽一個人聽的。
看著墨羽那清傲的背景,這個孩子的不凡,一瞬間顯露無疑,再也不用藏藏縮縮,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墨羽,饒是以鳳凰,都不禁有點心驚。
「你捨得?」
「捨不得又如何,其實他自己早已做了選擇,就算我困住他,一年,兩年,十年後呢?」
鳳凰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