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青袍老者的身後,墨羽一直低著頭,走入到上廳中既有興奮,也有緊張,更多的則是好奇。他心中默默的想:「這人應該是紫衣玉帶,長眉入鬢,一看上去就英武如神,目光如電,給人以臣服的感覺。觀他的手段謀略,必是一世梟雄。」
花廳之中,正面楠木桌畔,客席之上,早已坐了一個年輕的公子,正端著一杯茶,湊到鼻前,那種淡淡的清香,立即沁入脾肺之中,精神一爽。聽到腳步聲,緩緩放下茶杯,轉過頭來。
這是墨羽第一次見到蔣琬。卻令他失望不已,更多的,是驚詫莫名。
在他的想像中,有如此手腕謀略的人,應該像那些書中描寫的王孫公子一樣,一出面就給人一種霸氣外露的感覺,可是眼中的這個人,準確的說,這個一身黑色的少年,頂多也不過十六七歲,第一眼給人的感覺,是清瘦,他的手指蒼白,指關節凸出,面色略顯臘黃,平平淡淡,似乎也沒有什麼出奇之處,而他的一雙眼睛,卻黑暗無光。在他的背後,還跟著另一個清婉的少女,應該是他的侍女。
這個人,真的就是那個能在千人之中,將沈尊天無聲無息的劫走,而且掌握了鳳凰閣許許多多的秘密,年紀輕輕就出任南唐正五品上的那個手腕通天,果決堅毅的中散大夫李四李大人麼?
從他能從數千各國密使中間,無聲無息的劫走天擊沈尊天。可知其勢力之高,智謀之深,算計之準;能從沈尊天口中挖出老丈地秘密,可見其手段之厲害;從他將沈尊天劫殺而將他的屍體送到這裡,可見其志向之大。所謀甚遠,決非只為了殺一個沈尊天而已;而且他能在十六、七歲的年紀就從天而降,成為南唐正五品的朝廷大員,滿朝文武皆反對而他巍然不倒,可見其手腕通天,背景奇深,身份神秘;
掌握禁軍二衛,剛得到調令,晚上便圍剿了史部尚書秦府。將秦安鋼下下大牢,致使南唐朝臣大嘩,居然擊響了數百年未曾一響的登龍鼓,而他卻毫不在意,皇帝連下數道死令令他返朝,而他臉容平淡。繼續指揮著手下地兵將將鳳凰閣在南唐建業城內的所有大小勢力一舉搗毀,這才披血上朝。而且——安然而歸!他是怎麼應付那滿朝文武滿腔的怒火的,就算如此,連繼六七次抗聖命不從這一條,就足以讓他死上萬次有餘了,可他還是一點事情都沒有,就連鞭笞一下都沒有,他到底是什麼身份?
行動快,辦事准,下手狠。計算高,志向深,身份奇,手法詭——這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怎麼可能就是面前這個看起來也比他大不了多少的黑衣少年?
莫不是那人派過來的使者吧,墨羽想到此處,不由得大鬆了一口氣,面前的這個少年,實在太不符合連續情報之中傳來的那個鐵血手腕,連抗皇命地中散大人。如果只是那個人派來的使者,這這才解釋得通。心中頓時既有欣慰又有失落。
欣慰的是,那個人並不是像面前的這個少年一樣,普普通通令他大失所望,他在這座小小的莊院已經隱藏了五年,一直不讓人發現他的聰明才智,因為他深懂得才高招嫉地道理,尤其在他沒有自保能力之前,而一個失勢和被打壓的老人,只知道後退,更不可能保全得了他,所以他一直都是小心翼翼,不敢讓一個人發現,可是他從來不認為他這一生應該如此度過,他一直相信自己擁有能夠翻雲覆雨地手段,只要給他一個機會,他就能一飛沖天,從叢林間的烏鴉變成飛上九霄的鳳凰。
他從來不甘心一生都只當一個別人稍動一下手指就能讓他死上十次的小書僮,雖然這對於一個賤役出生的小孩來說,已經是不可迄及的夢想,他從來都認為,滿足是這世界上最可怕的毒藥,它能夠讓一個人從此裹足不前任人宰割,變得毫無鬥志只可能消失在歷史的滾滾濁浪之中,而只有敢於挺身站在浪中的弄潮兒,他們才能夠笑傲天下,有朝一日,站在最高地權位之上,來俯瞰眾生。
他一直堅信著,自己絕對不是一隻烏鴉而已,可是對於一個早已只知道退讓的老人,並沒有讓他生出輔佐之心,那不是他心目中的明主,他一直在等待一個最好的機會。可是機會從來都沒有到來過,直到昨天,一具紅木的棺槨,送來了沈尊天的屍體,他隱隱的嗅出,這其中不正常來,而他當時,也並未思考太多。
他已經有些等不及了,潛伏的日子是寂寞而又難捱的,他並不習慣於服從,他更需要的是一揮百應,微一皺眉就能讓人心生敬畏地那種日子,所以他敏銳的感覺到,自己地機會到了。
沈尊天一死,鳳凰閣三大統領,冥神死,鳳凰是一介女流,只負責鳳凰閣的財路,從來也沒有參豫過真正的機密,理所當然的,老丈成為鳳凰閣在南唐的唯一人選,而最有利的是,還有許許多多的人,在等待著老丈的回歸,因為沈尊天,終究只不過是強搶了原本應該屬於老丈的勢力,並且一直不得人心,只要他能說服老丈重回鳳凰閣,振臂一呼,那就是應者雲集,而他,至低,也不再是一個小小的書僮。
他熱切的渴望權力,雖然老丈不是最佳的人選,可是他已經等待不及了,他的本意只是借助這個台階,尋求得更好的人選出而已,而這個時候,老丈的一句話點醒了他,他只關心了鳳凰閣的內部,外部呢?
外部?還有那個殺死沈尊天,知道所有秘密,而且所謀,必然甚大的紫轎主人李四,也就是一舉摧毀鳳凰閣在南唐京城十三處秘密勢力的神秘中散大人,如果他不想染指鳳凰閣的話,絕對不會將沈尊天的屍體送到這裡,並且留言今日上門拜訪,也不必冒著違反皇命殺頭的危險,生怕消息傳出就急忙封鎖了四門將建業城內鳳凰
的勢力一舉搗毀。
一路上,墨羽都對這個突然崛起不知來處的中散大人神往不已,他的魄力之大,手腕之強,都遠比一個已經垂垂老矣的老人強,就算他能重掌鳳凰閣,幾年之後,他也老了,而墨羽的年紀,顯然還不足以掌握到那一個寵大的勢力,一旦興起內亂,他顯然只是一個外人,而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可是,傳說中的那個中散大夫,卻正年輕,他的道路還很長,上升的空間,遠遠比一個已經永遠無法再向上提升的老丈所比,而且,他的魄力,明顯比老丈高上太多,兩相比較,很容易就能分辯出優劣,他還年輕,不可能滿足於在老丈身邊做一個出謀劃策的書僮,如果是那個神秘的中散大人,也許,他可以走得更高,高出自己的想像也說不一定!
他本已決心向老丈效忠,幫助他重回鳳凰閣首之位,可是老丈反而提醒了他,有一個人,卻一定可以的!
那個人是誰,墨羽心中只略一動,他本已是聰明絕頂,怎麼可能想不到?
——正是那個神秘的紫轎主人李中散!李大人!
他想不到老丈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可是他一旦想通其間的差別,要是真的有這個可能?
雖然表面上沒有作出反應,心中卻熱切了起來,他渴望可以帶給他翅膀的那個人,不會讓他失望。
只是面前的這個少年。卻真地不是他心目中勾勒出的樣子,可是當那個少年站起來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錯了,而且錯得朋多離譜。
彷彿不見看。他就知道,進來的,一定就是他要等的那個人。
微笑道:「可是老丈——傅青宗傅大先生?」
而那青袍老者也似乎不知道他就是殺害鳳凰閣首地兇手一樣,滿臉笑容的走到他面前:「中散大人駕臨鄙莊,真正是蓬蓽生輝,山人沒有下山迎接,失禮失禮——」說著便要跪拜下去。
在正式的場合,他不過就是一介布衣,而堂上的。卻是南唐朝廷的正五品大員,雖然他已經花甲之年,對方不過一介十六七歲的少年公子,可是見了面,卻還得給蔣琬下跪。
只是蔣琬早已托住了他,他來。是為了與老丈談一筆交易,怎麼可能第一面就讓對方下跪!
只是對於墨羽和老丈傅青宗認為是他殺了沈尊天。那卻大謬不然,沈尊天,其實早已心脈俱碎,紫雷絕掌!豈是那般的平凡?何況出手的,還是那個人物!
沈尊天能堅持到那裡,靠的,還是他魔命宗那可怕至極地魔門內功,只是可惜,他顯然不是魔命宗宗主段霄羽。沒有他那種化境神通,若非如此,就算那一記紫雷絕掌威猛無儔,比武功,天下能勝得過魔命宗宗主的,也沒有幾個人了吧,就算那個人全力出手,也是一樣!
只可惜,沈尊天不是段霄羽,在聚寶齋。僅只捱著說了幾句話,就氣絕而亡了。只怕要是蔣++lt;|多了。紫雷絕掌的威力,一至於廝,蔣琬對於那個隱在幕後的人物,也不由得感覺到一陣心寒。
他當然早已經猜出了那個人是誰!天下擁有如此功力的人物,本來也就沒有幾個。
沈尊天的秘密,就在那個小冊子上面,裡面地每一條信息,都是十足的驚人,難怪傾城公主李沉魚看到之後,會哈哈大笑,立即又給蔣琬升了一級。
因為那本冊子地內容,實在太重要了,重要到,她可以輕易的掌握很多原本不知道的秘密,還有,暗處的實力。
而這,也是她敢於放手,讓蔣琬不惜一切代價,甚至可以違背皇命的突然圍攻史部尚書府,因為,幕後的者,正是南唐的最高統治者——神冊帝李泯。他之所以在朝上做出那般樣子,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的而已,他當然不能告訴眾臣,是他默許下去幹的,在沒有證據地情況下,僅憑一個死人的口供,再怎麼也不可能派出禁衛軍去圍攻尚書府,可是看著一顆毒刺紮在自己手臂上,他怎麼能夠容忍。
自然得有替他去行動的人,如果屬實,那他的毒刺拔除,可以安排自己的人去繼任,如果不實,也有人抵罪!
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沒有任何的損失,反而只會獲得明君的名聲。成功了是他目光如炬,果決神勇,失敗了是屬下的臣子居心不良,罪犯滔天!
他已經敏銳的感覺到自己時間的不多,而眾多皇子中,又沒有一個讓他放心地存在,人老了,思慮必多,而疑心更重,他擔心歷史之上那麼多皇子篡逆奪位,弒父殺君的事情落到他地頭上,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他心中卻也知道,自己畢竟然已經老了,在位不久。而底下臣子們,看到自己的樣子,又怎麼可能沒有要趁早找一位主子投靠,好維持自己當前的官位,或者更進一步,如果皇子登基,他們就是有功之臣,炙手可熱。
他們表面之上當然不會如此做,可是是暗中,如果沒有動這樣的心思,那才是怪事,為了自保,為了前程,他們會不惜一切代價,一個節度使都能被手下披著皇袍做了皇帝,那些手下為的,還不是自己的前程!
他擔心有朝一日,這種事情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突然有人逼宮兵變,那些大臣一齊擁護一位皇子,這才是最可怕的。
歷朝歷代,每個皇帝,都害怕會出現這樣一位可以一呼百應,無可爭議的皇子,那樣,威脅到的,將是自己的帝位。
可是這種局面,是神冊帝絕對不會讓他發生的。
所以太子無德,犯下無數罪行,可是每次報到他那裡,都只是小懲大戒,無果而終,他的東宮太子之位,也沒有變動過,雖然無數人認為他不足以擔當太子之位;而這,正是李泯希望看到的,如果太子毫無爭議,那才是他的悲哀。
難道他會
太子無德,可是為什麼還要用他,就是因為他無德,別的皇子以希望,他們就會熱衷於窩裡鬥,所以才會有三皇子、十三皇子的出現,並不是真的因為他們特別,而且,一冊再小的功勞,在神冊帝這裡,也可以變成舉世的功勳,慢慢的,他們不再只是一介王爺,他們的地位,已經隱然與太子並立,大臣們舉棋不定,皇子們爭風吃醋,最後能拿主意的,都只有他神冊皇帝。要是一人獨大,都無怨言,則朝臣就會變節,向未來的君主獻媚,反過來,對付的,可就是他神冊帝了。
他們時升時降,時起時落,起伏不定,驚心動魄,可在明眼人眼裡,這只不過是神冊帝借題發揮,平衡諸皇子間的勢力的一種最簡單的手段而已,就算你今天還是一介布衣,明天也照樣可以突然升回到親王。不會有一個人,特別突出,也永遠不可能有一個人,穩如泰山。
而沉魚苑,這把最鋒利的寶劍,他沒有交給自己皇子中的任何一人,而將它把到了自己的女兒的手上,因為女人,天生就是不能當皇帝的,永遠不可能威脅到自己的帝位。所以,對於李沉魚,他給了她最大的權力,最大的縱容,因為他篤定的是,自己的女兒絕對不會背叛自己。
可是他還是保持了沒有讓沉魚苑一手獨大的局面,朝中各方勢力交錯,沉魚苑雖然掌握了無數的秘密人物。朝中重要地權位,卻不在他們手中,而外有書劍江山閣,內有沉魚苑,同樣保持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對於任何一個帝王來說。御下之道,最重要的,就是臣子間的平衡,水至清則無魚,那些皓首求經卻一生都不明白這個道理的人,為了追求正義往往慷慨激昂、甚至為了忠義以死相諫,血濺金階,可是他們不知道,他們地舉動。在那些帝王眼中,純是找事而已,他們不會容忍,一旦有事,便以死諫相危脅的大臣,就算有時候迫於一時壓力。不得不下了命令,可是一旦散朝。這道命令也許就會變更,而那些大臣,往往,沒有一個有什麼好下場。
所以正義,有的時候,在世相面前,顯得那般的幼稚與可笑。如果一個朝堂之上,站著的全是忠貞之臣,那要君主何用?
而蔣琬。很明顯清晰的知道這一點,所以,他從來沒有擔心過,自己會有事!雖然在朝堂之上,李泯狠狠的喝斥自己,並罰俸三年,可是,不著痕跡的,自己反而又提升了一級,將追究此事的大權全部交給了自己。京中三品以下官員,任意調用。
這豈是一個五品小官能有地權力!持著這一把尚方寶劍。朝中除了寥寥幾個朱紫重臣之外,一堆的三四品官員,都得反過來對他點頭哈腰,諂言獻媚。
就是如此簡單的一句話,他就等於掌握了許多人的生殺大權,表面上他只不過一介朝堂之上正五品中散大夫,可是暗中,他卻是沉魚苑李沉魚,甚至是南唐最高領導者神冊帝的親信,六大勢力不竭餘力的保薦,只要有借口,蔣琬就可以青雲直上,若非入朝時日實在太短,年輕實在太少,完全不合規制,只怕他早已兼領了數職。可是雖然沒有正式授職,他卻等於掌握了數職地權力。好方便他辦事。
沈尊天,不但供出了老丈的藏身之地,而且,那小冊子裡面,最重要地信息,就是,堂堂的三品大員,吏部尚書秦安鋼,竟然便是鳩摩安插在南唐朝廷之中的眼線,何止是李沉魚吃驚,李泯都為之震怒不已,他實在沒有想到,自己一向信任有加的吏部尚書,那個掌握著六品以下官員的任免,全國所有官員的品秩選、考課黜陟。
有人說,吏部尚書等於百官之母,無論哪一位官員,都有從小做起的那一天,那就需要依靠吏部尚書,巴結投靠,那些從他手底下走出的官員,不出數年便將充斥全國,門生故舊遍及天下,歷來便是朝中最為重要的官職之一,這個官職出了問題,那不等於天下地官都出了問題,是以神冊帝李泯才會如此震怒,默許了蔣琬明顯大為逾矩的行動,他知道,這種事,一旦拖,後果更加不堪設想,只要以雷霆手段,一舉平定,就算秦安鋼門生故舊真的遍及天下,也無可奈何了。如如果想通過正常的三司會審,還要提出罪名,考證查據,只怕以他的勢力,最終查出來的,儘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抓到秦安鋼後,蔣琬立即在天牢之中,審迅了秦安鋼,本來他還稍想反抗,然而他至死也沒有想到蔣琬的突然行動,在面對蔣琬從密室之中搜出的書信,在禁軍包圍尚書府之時,那些他身邊的鳩摩高手試圖突圍,發生地血戰,這一系列事實面前,他知道,自己已經敗了,就敗在了面前這個面容清淡的少年面前,雖然萬般地不甘心,但他還是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經必死無疑了。
在權力路上,他已經走得太遠,對於鳩摩,也並沒有什麼感情,當年,鳩摩送他們那一批人來到南唐,也只是把他們當作工具而已,只是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web用戶請登陸下載TXT格式小說,手機用戶登陸)一個一個被識破死去,反而意外的,憑著自己的本事,一路升到南唐吏部尚書之職,娶妻生子,過著常人不敢想像的生活,他已經滿足了,鳩摩從來沒有給過他這種待遇,他看著跟他一起來的那批人,一個一個下場淒慘無比,每次夜中醒來他都在擔心著這一天,經常的噩夢,半夜驚醒,可是這一天真的來了,他才覺得自己不值得。
他為什麼要為鳩摩賣命呢?他有孩子,有妻子,有讓人羨慕的官位,他一都過得很好,他突然之間,恐懼起來,這一切都消失!
他忽然之間,想到了什麼,說自己要見此事的負責人,當他得知坐在自己面前這個看起來悠閒的少年,就是審理此案的全權負責人之時,他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敢相信,可是,
出了那塊金令,那是朝堂之上,神冊帝命令他全力搜餘黨之時,交給他的令版,正三品以下,都不得對他的任何行為有任何異議,秦安鋼當了吏部尚書那麼多年,怎麼可能不認識這枚金令,他很快就相信了。
如果您能作主饒我一命,我只想帶著我的妻子兒女遠走高飛,從此不再踏入京城一步,我就告訴你們一個天大的秘密,這個秘密,就連沈尊天都不知道!
蔣琬微笑道:「哦,還有這樣的秘密,說來聽聽,我看值不值這個價!」
「不!如果我說出來,我怎麼能保證你不會食言!」
「那你要怎麼樣才肯說呢?」
「給我一紙赦免狀,必需是聖上御筆,並將我的妻子兒女送到城外一百里外長漢邊境,我們在那裡會面,再給我們準備兩輛馬車,等到我確定沒有追兵的時候,我才能將秘密告訴你們!」
「你們想逃出南唐,去長漢!」
「你的提議雖然很誘人,可惜我不能答應你。」蔣琬站起身,「情兒,我們走吧。」
情兒乖乖的應了一聲,蔣琬轉身便走,兩人很快到牢門門口,蔣琬忽然回頭:「你就抱著你的秘密,在這裡等死吧!」
看著蔣琬那決絕以背景,秦安鋼目光之中露出深深的絕望之色,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地要求。只是天方夜譚,對於一個敵國的人,居然做到了吏部尚書之位,南唐無面,無論如何。他都不可能活下去。
可是他還是存了萬一的饒幸,而這個饒幸,在那個面容冷漠的少年面前,被他毫不在意的隨手一揮,便給擊得粉碎!
眼外蔣琬地身影就要消失在牢房門口,他知道,只要這個少年一旦走出這個大門,自己一家,就只有死罪這一條路。滿門抄斬,九族盡誅!
「不要走!」猛然間無限的恐懼從心頭襲來,秦安鋼不甘心,就算自己必死,兒子無罪,自己從小來到這裡。連父母長什麼樣子都從來沒見過,也要為秦安留下一點香火。這個少年是他最後的希望之所在,如果他走了——
秦安鋼不敢想像——他無力的撲倒在地,聲竭力嘶的喊道:「我告訴你——只要你保證,放過我兒子,他是無辜的,他才七歲,從來沒參與過件何事情,什麼也不知道——」
「這個秘密,絕對值這個價值!」
蔣琬身子一頓。停在了原地,與情兒雙雙轉過身來,情兒的眼中,只見到了秦安鋼伏在地上,手指深深的插入地下的乾草之中,淚流滿面!
在死亡地面前,再堅強的人,都會變得脆弱不堪一擊,就算這個人,曾經是手握官員選拔陞遷的吏部尚書。也一樣。
看著他的樣子,情兒忽然覺得心中一陣寒冷。這個世界,究竟是正確的嗎?
那些所有人一直認為的真理,真地是對的嗎?
所有人都在遵循規則,可是,如果一個時代都是錯地,那麼,這個時代中,和所有人一樣被浪潮淹沒的人那些人呢?
情兒忽然有些同情起面前的這個滿面淚痕的男人!
至死,他還是希望,能盡已所能,保住自己那個不到七歲的孩子!
蔣琬靜靜的在原地站了半晌,就在秦安鋼都以為他不答應的時候,他走到他面前:「我答應你!」
他的聲音有一絲沙啞,或許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只是秦安鋼此刻正沉浸在巨大地喜悅之中,抬起淚眼朦朧的眼,不敢相信的問:「真的!」沒有發現面前這個少年與剛才的冷漠,有一種不同。
「當然是真的。」
「我說話,從來不會後悔!」
秦安鋼的聲音顯得是那樣的疲憊:「你也一定不會後悔的,這個秘密,可以讓鳩摩國掀起一陣驚天的風波,等於損失掉半壁地江山!」
這下就連蔣琬也不由得略有些好奇起來,什麼秘密,竟然有如此可怕的能力?
他緩緩坐在情兒給他搬過來地坐椅之上,卻沒有急著催問。
秦安鋼抬頭看了他一眼,一個黑衣清秀的少年,身後站著一個瘦弱的少女,就這樣兩個人,卻沒有一個人急著問他,那個秘密是什麼?
他忽然想:「這個少年,十年之後,可能已經掌握了南唐全部的大權吧,可是,掌權者,從來沒有一個,有什麼好下場的。」
「不是死,就是敗!」
「從來沒有過例外!」
有人能逃得過這種規律嗎?他不知道!
一切都與他無關了。
他俯耳對著蔣琬說了幾句話,聲音輕到,就連情兒都沒有聽清。
然後他就無力的跌倒在地,彷彿說出了這個秘密之後,他的整個人已經被抽空,只是眼睛裡面還有一點的希冀:「我只希望,這個秘密,真的能救我兒子一命。希望您能遵守今日的這個諾言,我秦安鋼一生不知來自何方,如若死了,也會報答大人您的大恩!」
蔣琬點了點頭,再次起身,「走吧!」
情兒最後再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雙目無神的癱倒在陰暗的天牢角落裡的秦安鋼,然後便忽匆匆的追上前面的蔣琬,好奇的問道:「公子,那個秘密是什麼?」
隨即醒覺,大為不安道:「公子,你不用告訴情兒,情兒不該問。」
蔣琬忽然微笑起來:「沒有什麼的,這個秘密,的確很貴重,只怕傅青宗聽到這個秘密,根本不用談,就會自動過來幫我!」
天牢的大門重重的再一次關上,留給秦安鋼的,就只有永無止盡的黑暗!
還有無窮無盡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