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心術 天下有雪 第十七章 若如初見(中)
    長歌無憂看著眼前這個小孩,半天竟然神思恍惚,直到他奇怪的扯了扯她們兩個的衣服,她才猛然一驚,心中暗道我這是怎麼了,今天怎麼會經常失神?難道就因為眼前這個氣質不凡的小孩子嗎?

    她面色困窘,急忙轉過頭去,瞥見遠處窗邊的那架古琴,靈機一動,拉著他手,起身向古琴走去,說道:「琬兒,姐姐彈琴給你聽,好嗎?」

    蔣琬心中奇怪為什麼長歌無憂要彈琴給自己聽,但他本就不是一個擅長於拒絕的人,只得莫名其妙的點了點頭,隨著長歌無憂走到古琴之前。

    長歌無憂一走到琴前,心神一瞬間寧靜下來,立即恢復了她那揮灑自如,端莊高華的樣子,向蔣琬笑道:「琬兒,你可知道世間聽琴,最高的境界是什麼樣子的嗎?」

    蔣琬想了一想,從桌邊拿起一張紙,在上面寫道:「為知音彈!」

    長歌無憂讚道:「琬兒真聰明,不錯,正是為知音彈。而世間為知音彈的最好例子便是春秋戰國時侯的俞伯牙,他一日乘舟而行,在漢陽江口,中秋之夜,偶然風狂浪湧,大雨如注,舟不能行,只好泊於山崖之下。」

    「不多時,風恬浪靜,雨止雲開,現出一輪明月。伯牙獨坐無聊,於是命童子焚香,調弦轉軫,彈出一曲,曲猶未終,指下『刮剌』一聲,琴弦斷了一根。他以為是仇家刺客或是盜賊伺侯,於是命左右上崖搜索,而這一搜,就搜出了流傳千古的『美哉洋洋乎,意在高山;美哉湯湯乎,志在流水」的故事。」

    「後來子期病去,伯牙往尋,得知之後,昏倒在地,醒來之後取出手刀,割斷琴弦,雙手舉琴,向祭石台之上,用力一摔,說道:摔碎瑤琴鳳尾寒,子期不在對誰彈。這就是俞伯牙摔琴謝知音的故事。」

    蔣琬不知她為何突然提到俞伯牙的故事,但他只靜靜地聽,絕不打斷。

    卻聽長歌無憂長歎一聲道:「如今姐姐這琴,也名瑤琴,俞伯牙猶有知音可思,而我卻無可奈何,為天下俗人彈琴,彈琴無知音,予俗人彈不如於清松明月之下,松柏竹林之間,幽靜無人之處,一個人彈,但天下事,又有哪裡那麼容易,姐姐縱是想要碎琴,卻也無能碎琴之人啊,人生得一知已足矣,但得一知已,卻又是何其艱難。」

    蔣琬低下頭,皺眉不語。

    長歌無憂突然一怔:「我跟他一個小孩子說這些幹什麼?我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怎麼總是神思不屬的。」抬頭又看了蔣琬一眼,見到他那清透若水的樣子,立即低下頭去。

    憐詩詩看著長歌無憂,總覺得她今天似是特別容易神馳物外,看了一眼蔣琬,再看一眼長歌無憂,不由得心中暗驚,這長歌無憂迄今為止都共只見過蔣琬兩面,怎麼會?

    她為了緩和氣氛,指著那琴對蔣琬說道:「琬兒,你可知道麼?無憂姐姐所說的俞伯牙的瑤琴,據說是伏羲氏所琢。這瑤琴是伏羲偶見五星之精,飛墜梧桐,於是鳳凰來儀。鳳乃百禽之王,非竹實不食,非梧桐不棲,非醴泉不飲。」

    「於是伏羲氏知道了梧桐乃樹中良材,奪造化之精氣,堪為雅樂,令人砍將下來。那樹高三丈三尺,按三十三天之數,截為三段,分天、地、人三才。取上一段扣之,其聲太清,因為其過輕而廢棄;取下一段扣之,其聲太濁,因為其過重而廢棄;取中間一段叩之,其聲清濁相濟,輕重相兼。拿到長流水之中,浸泡達七十二日,按七十二候之數,取起陰乾,選良辰吉日,用高人匠人劉子奇斫成樂器。說這乃瑤池之樂,故命名之為瑤琴。」

    「瑤琴長三尺六寸一分,按周天三百六十一度;前闊八寸,按八節;後闊四寸,按四時;厚二寸,按兩儀。有金童頭,玉女腰,仙人背,龍池,鳳沼,玉軫,金徽。那徽有十二,按十二月;又有一中徽,按閏月。先是五條弦在上,外按五行:金、木、水、火、土;內按五音:宮、商、角、徵、羽。」

    「堯舜時操五絃琴,歌『南風』詩,天下大治。後因周文王被囚於灸裡,吊子伯邑考,添弦一根,清幽哀怨,謂之文弦。後武王伐紂,前歌後舞,添弦一根,激烈昂揚,謂之武弦。先是宮、商、角、徵、羽五弦,後加二弦,稱之為文武七絃琴。」

    「要知道,彈瑤琴有六忌、七不彈、八絕,六忌一忌大寒(長大了的韓寒)二忌大暑(算個頭裡面比較大一點的馬鈴薯)三忌大風(就是那些什麼比較韓流日風之類的東西)四忌大雨(這一忌的雨是指的女孩子哭得淚雨滂沱那叫一個恐怖,要千萬當心)五忌迅雷(就是那個下載東西的迅雷)六忌大雪(這個大雪就不說了,不就是說的豬血馬血狗雞血之類的不雅之物麼,又稱阿堵物是也)。七不彈為聞喪者不彈,奏樂不彈,事冗不彈,不淨身不彈,衣冠不整不彈,不焚香不彈,不遇知音者不彈。而八絕則是清、奇、幽、雅,悲、壯、悠、長。撫到極致,嘯虎聞而不吼,哀猿聽而不啼。正因為有這六忌七不彈,所以你無憂姐姐才會有那樣的感歎。」

    蔣琬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長歌無憂感激的朝憐詩詩點了點頭,整理了一下神情,吩咐侍女焚香,她整了整衣冠,然後在琴前端正坐好,左指輕輕一扣,只聽一聲清悅的「錚」響,長歌無憂左手指尖觸弦,中指用力較多,食指用力次之,按住琴弦,右手則托、劈、抹、挑、勾、剔、打,時而剔挑、時而掃弦、時而重勾,蔣琬看不見她的指法,只覺耳畔一連串的音符飛過,彷彿都從眼前跳著舞蹈,一串還未消失,一串又已竄出,頑皮得像一群小孩子,登時讓蔣琬沉浸入那些舞蹈之中。

    他並未聽見任何聲音,而是彷彿「看見了」一個又一個頑皮的小孩跳著特殊的舞蹈從自己眼皮底下飛過,並彷彿整個人也變成了一個小孩,加入到了他們之中,跳躍奔跑,盡情嬉耍,無憂無慮。

    一曲終了,他還沉浸在那舞蹈之中,感覺到自己的心神竟然在這一刻突然脫離了自己的本體,像是突然到了另一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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