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賢手下得力的有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兒、四十孫等名號,可說大明朝廷從上到下都有他的私黨,勢力盤根錯節遍佈整個大明,從內閣到外地督撫,從朝廷到民間,無數人要麼畏懼他的權勢閉口縮言,要麼極力逢迎拍馬,全都惟恐被他的黨羽排擠暗殺。
這位「九千歲」出行的時候排場甚至比皇帝還大,所到之處都是歌功頌德的聲音,就連朝廷大員也要跪在路邊山呼「九千歲」。大明全國各地官員還爭先恐後地為他修建生祠,裡面的雕塑模仿魏忠賢的真人,用珍貴的沉香木製成,冠帶袍服形同本人,用的全都是最名貴的絲綢玉石,有些雕塑據說雙眼是用大顆金剛石鑲嵌而成。如果哪處地方官員沒有為他修建生祠,馬上就會被遍佈大明各地的廠衛揭發舉報。等待這名官員的,最輕的是丟官抄家,嚴重的甚至直接關進廠衛詔獄,被各種聞所未聞的酷刑折磨致死。
這些遍佈大明各地的廠衛們非常忙碌,不但要監視大臣官員們,還要監視平民百姓,只要有人敢說廠衛或者魏忠賢半個不字,立刻就會被番子帶走,他們可能被拔去舌頭,被活活剝下人皮,被各種非人的酷刑折磨得人不像人,最後才在慘呼中死去。
所以大明,尤其是京城金陵,所有茶館酒肆公眾場所,都在廊柱上貼張紙條,上面無外乎四個字——莫談國事。如果不小心被喬裝的番子們聽到,談論的人固然要死,就連茶館酒肆裡所有人都有連坐之罪。這已經成了大明百姓日常生活的常識,這就是為什麼小寶竟然在公眾場合聽不到一點朝局和百官動向的原因。
小寶聽鳴玉介紹到這裡,嘖嘖連聲地驚歎道:「原來大明還有這種事情!老子一直以為皇帝和親王大臣們是地位最高的人,沒想到大明竟然是太監地位最高。嘿嘿,這世界真是無奇不有。不過老子倒奇怪了,魏忠賢這麼囂張惡毒,其實說到底是皇帝給他的權利,那麼皇帝到底在幹什麼?」
鳴玉沉吟道:「聽說這位皇帝年紀很輕,不愛讀書也不管朝政,所以一切都是魏忠賢做主。皇帝還有位乳母,這位乳母很得皇帝寵信,而她恰好又是魏忠賢的夫人。一來二去,魏忠賢就從一位籍籍無名的太監爬到高位,成為九千歲。現在你知道這些就好,出去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別說出口。不然莫名其妙被番子抓走進黑牢,到時可能來不及救你就會先被他們折磨死。」
「番子?檔頭?到底是什麼意思?」小寶摸著鼻子很是不解。
「東廠的密探幹員就叫番子,他們有時便衣有時穿統一制服,跟在那姑娘身後的五名大漢就是。每一百多名番子直屬一位頭目管轄,這人就叫檔頭,比如那姑娘就是一位大檔頭。這些人全歸魏忠賢和他的心腹直接管轄,權利很大。所以我們一定要小心。」鳴玉說到這裡更是壓低聲音,還走到窗邊推窗仔細看了看,確定沒有外人才繼續轉頭跟小寶說話。
一位太監還有身為皇帝乳母的老婆,小寶覺得事情實在希奇到古怪,想太監根本不能人道,還要老婆做什麼?估計不過是勾結在一起的權**婦,不管這些大明內政也罷,他們愛怎麼鬧隨便鬧去。想到這裡,他把魏忠賢拋諸腦後,開始回想見面那位姑娘的經過,為什麼她從過江起就開始很注意自己?
他心底一沉,猛的一拍大腿,低聲喝道:「不好!咱們大清肯定有南明的番子潛伏。那位美貌姑娘檔頭在揚州就已經盯上了老子!這下有點麻煩,老子本來是秘密差事,現在我們行蹤已經露入大明番子眼皮底下。這趟差使看來不好辦。」
鳴玉皺眉道:「我也想到了這點,反正你回去之後一定要稟告皇上,徹底來次清洗調查,不能讓南明密探長期監視我們大清官員和朝廷動向,這事對你來說也是大功一件。另外,這趟差使確實不好辦,只能見機行事,走一步算一步。」
小寶點點頭,按著腦門陷入沉思。肯定就是因為丁滿貴一事鬧得揚州滿城風雨,被潛伏在揚州的南明番子盯上了,這樣說來自己一路都是在人家眼皮底下。這些番子無孔不入,看南明百姓對他們如此懼怕就知道他們的手段。必須小心提防這些人。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些番子們慣於打探消息,如果多爾袞真的逃到大明,說不定他們會知道他的下落,肯定會匯報給他們的最高長官魏忠賢。只是如何跟他們打聽呢?難道拿出順治皇帝的親筆密信,公開跑到魏忠賢面前,對他說——老子是大清使臣,請你告訴老子多爾袞在不在大明?
小寶搖搖頭,根據經驗,魏忠賢即便知道也不會說實話。這些缺少男根的太監心理極其變態,不但擅長陰謀詭計,而且毫無男人血性,偏重陰柔,也許比女人還難以打交道。
只是這樣一來,多爾袞的線索毫無頭緒,到底該從何處查起?他躊躇半晌,忽然眼睛一亮,對鳴玉嘿嘿笑道:「我有辦法了。有個地方消息肯定很靈通,而太監又絕對不會去那裡。」
鳴玉仔細一想臉頓時紅了,嬌嗔道:「要去你自己去,我是不會跟你去那種地方的。」
小寶上前拉著她的手正色道:「你是我的軍師,是我的智囊夫人,麻煩你改回老本行,陪為夫走這一遭。」說到後面,他忍不住嬉皮笑臉。
鳴玉紅著臉轉過頭,輕聲啐道:「誰是你夫人……」
「現在暫時還不是。可是老子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現在不會,以後永遠也不會。」小寶斬釘截鐵地正色道。句句擲地有聲,完全出於肺腑。
鳴玉感覺臉上火燙,摔開他的手跑出房門,臨開門才回頭小聲道:「我去換衣服。」
小寶微笑著走出房門,吩咐白小魚保護好青青,守在院子裡哪裡都不要去。在被監視的情況下,人越少越好辦事,憑他跟鳴玉的身手,甩開跟蹤的人不是難事。吩咐好之後他走回房裡,從上到下照了照鏡子,又從包袱裡摸出幾錠金子揣進懷裡——有錢能使鬼推磨,金子到哪裡都是硬通貨,如果真有線索,還怕撬不開那人的嘴巴?
辦妥一切,鳴玉已經裝扮好,施施然走過來。她扮男人熟門熟路,手裡還不忘拿把時髦的題字山水折扇,一身黑綢長袍,戴著黑絲萬字巾,襯得整個人當真是面如冠玉、眼似點漆,一副濁世翩翩佳公子模樣。
見到小寶,她手抱折扇拱手道:「在下張玉,請兄台多多指教。」說完微笑著啪的一聲抖開折扇,熟極而流,風度自然而又瀟灑。
看得小寶都有些嫉妒她了,喃喃摸著鼻子道:「怎麼你扮男人比老子還帥呢?真是沒天理啊……」
「走吧。」鳴玉笑著推他一把,二人聯袂朝跨院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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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走出秦淮老店吊著大紅燈籠的大門,後面響起熟悉的聲音:「兩位等等。」
小寶回頭一看,果然是那位美女檔頭帶著她的同伴追出來。他眼珠子一轉,笑嘻嘻拱手道:「請問這位姑娘有何吩咐?」
她似乎對小寶直接稱呼她為姑娘很不高興,臉色立馬沉下來,黑漆漆的雙眸就像無底深潭般泛著森冷的幽光,眨也不眨地注視著小寶,半晌才冷冷道:「這麼晚了,二位想去哪裡?」
小寶打賭她現在根本不會揭穿自己的身份。如果現在她當場揭穿,就必須把自己迎接到使節館裡,那麼就查不出來自己微服前來大明的用意。想必魏忠賢肯定對這點很是好奇。也許她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警告自己——我已經知道你是誰,最好不要在我們大明境內玩什麼花樣,不然對你沒好處。
如果是魏忠賢親到,小寶還會稍微有些顧慮。可現在只是一個看起來比自己還小的姑娘,就算她是大明人人害怕的東廠大檔頭也管不到他大清一等候魏小寶的頭上。何況現在可以肯定他們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在一切未明之前他們更不敢胡來或者撕破臉。
想到這裡小寶已經有了計較,嘿嘿笑道:「姑娘,在下只是一個良民,良民晚上想出門逛逛,難道觸犯大明律法?」說完他朝鳴玉揮揮手道:「我們走!」便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霜寒葉和身後的東廠番子們臉色全都變的很難看。在大明,只要見到他們的褐色制服和白皮靴,人人都會害怕得發抖。惟獨這位從清國偷偷潛入的蠻子竟然敢給他們臉色看。霜寒葉眼看小寶的身影即將隱沒在前邊黑暗中,冷冷吩咐道:「調集我們役內所有人手,把他給我盯牢看住,跟什麼人見過面說過什麼話全都要一五一十記錄。這件事已經驚動九千歲爺爺,你們提著自己的頭小心辦事!」
後五道身影立刻從不同方向離去。
霜寒葉單獨一人朝小寶消失的方向迅速追去。她打定主意,從今天開始,不讓這個可惡的蠻子離開自己的視線。同時她心底始終在琢磨一個問題——到底大清國一等忠勇侯、額駙重臣魏小寶微服到大明來所為何事?他似乎也不想驚動官府,難道是為了私人的事情?她忽然興奮起來,如果這個魏小寶有什麼把柄在大明,這可是天大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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