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小寶的強盜生活 第二卷 大話清游 第98章 殺將
    這群百姓有老有少,全都衣不蔽體,面帶菜色,形容乾枯。其中還有位婦人,懷裡抱著名嬰兒。這嬰兒怕是餓狠了,有氣無力地乾嚎大哭,可是抱著他的母親已經沒有奶水,茫然地下意識地摟著自己的孩子,跌跌衝衝跟著人群走。

    城門關緊之後,這小群百姓發現自己面對的是大清騎兵隊。他們餓得甚至連害怕都消失了,一個個站在原地,互相攙扶著,渾濁的眼球呆滯地注視著眼前的清騎兵,漸漸有人絕望地跪倒在地,無力地垂下頭,就像一群待宰的羔羊。

    瘌痢頭不禁起了惻隱之心,對麾下游擊張於九道:「你帶十來位弟兄過去,把他們都帶回大營,給點吃的,不許嚇唬他們。不過是些手無寸鐵的百姓,沒什麼威脅。」

    「不行!將軍!萬一他們裡面混有奸細怎麼辦?乾脆全殺了,人頭帶走,也算我們的軍功。」張於九連聲反對,揮著刀滿臉殺氣地大喝。

    那群百姓都聽到了,畢竟生死關頭,有人鼓起最後的力氣哆嗦著轉身便跑,跑到城門邊咚咚捶著門,有氣無力地大喊:「讓我們進去!韃子要殺我們!」

    「聽見沒有?他們喊我們韃子呢!果真是叛民,殺了算數!」張於九彎弓搭箭,已是穩穩瞄準了一名百姓的後背。

    「不許放箭!聽老子的!你難道想違抗軍令?」瘌痢頭大喝阻止。

    張於九箭在弦上,聞言一震,那箭到底咻的聲直飛出去。只聽一聲慘叫,瘌痢頭頓時怒火沖天。

    那支箭射偏了,但是到底飛進人群,正好直中那位母親前胸,連同她懷抱的嬰兒串在一起。嬰兒大概沒中要害,哭聲越發淒厲,可母親卻正中前胸,慘叫一聲之後眼中流下淚水,拼出最後的力氣將懷裡的嬰兒推了出去,胸口一個血洞鮮血狂湧,軟軟地側身倒地。

    她的鮮血連同嬰兒的鮮血在空中飛濺。嬰兒被身邊的百姓下意識接住。接過一看,箭插在側腰,一時不死,但嬰兒臉色發紫,哭聲越來越微弱,顯然不能活了。

    百姓們大嘩,人人悲憤至極。有人大喊:「豬狗不如的韃子!拼了!」一人帶頭,剩下的百姓全都悍不畏死地朝清軍衝來。

    瘌痢頭還沒來得及發令,就見麾下已如旋風般衝了上去。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對戰。眨眼間,百姓們就倒在騎兵的馬蹄下,被踏成肉泥割下頭顱。

    瘌痢頭呆呆地握著手中的長槍看著這一幕,心底像是有火在燒。張於九得意地馳回他身邊,拍拍鞍子後的兩枚血淋淋的人頭道:「將軍,我們回去計算軍功吧!」

    他的臉上還有百姓的熱血。瘌痢頭氣極反笑:「好!你不聽本將號令擅自行動,老子先殺了你再說!」

    手中長矛唰的帶出一溜寒光,頓時張於九表情凝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的,呆呆低頭瞪著穿透自己胸臆的長矛。

    瘌痢頭獰笑道:「送你上路!」右臂掄圓,丈八長矛挑著張於九遠遠飛了出去。張於九的屍身如同布袋般重重砸在地上。所有馳回的麾下頓時嚇得呆了!「小魏青」竟然臨陣殺了自己手下游擊將軍!

    「不准給他收屍!這就是不聽本將號令的結果!」瘌痢頭一拍坐騎,縱馬朝大營馳去。身後騎兵們發了陣呆,這才慌忙跟上他,真的沒人敢去收拾張於九的屍體。他的馬失去主人,原地刨了會蹄子,急忙跟上同伴們,空鞍上兩枚人頭灑下一路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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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路軍大帥恭親王滿達海接到報告,頓時有些躊躇。魏青是他手下第一得力愛將,這次出征功不可沒;可如今他卻殺了自己手下游擊將軍,小報告打到他這裡的時候,他也不禁摸了打結的眉頭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正在自己大帳中頭疼地踱來踱去,瘌痢頭一撩簾子大步走進來,跪地雙手抱拳道:「屬下有罪,請大帥責罰!」說著摘下頭盔,開始解甲。

    滿達海一愣:「你這是幹什麼?」

    瘌痢頭昂首道:「屬下擅殺游擊將軍張於九,無論大帥怎麼處罰,魏青毫無怨言!」說著深深伏地。

    滿達海很是猶豫。張於九和魏青一樣,都是他的包衣,論起忠勇,他知道張於九遠遠不及魏青,何況事出有因,張於九不聽魏青號令確實有錯,但因此喪了性命就太嚴重了。想來想去,他是怎麼都不捨得處罰魏青,畢竟如今是用人之際,手下只有魏青這位名氣越來越響的名將,別的不過是一些小嘍囉。可是如果絲毫沒有處罰,也顯得他這位主子太偏心。

    半晌他皺著眉頭推心置腹道:「你啊,宅心太過仁厚,不過是殺幾個叛民,殺了就殺了,你幹嘛為了這個要殺麾下自己人!唉,這不是讓我為難麼?」

    瘌痢頭振振有辭:「屬下本來是想帶回那些百姓,問問看為什麼叛軍忽然讓他們出城,說不定其中有什麼軍機。張於九不聽我號令,我以軍法論處,自認為沒什麼不當。但是事出莽撞,這是我的不對。還請大帥責罰。」

    滿達海聽瘌痢頭這樣一說,覺得很有道理,更是起了愛才之心。這位自己賜名的魏青,從這件小事就可以看出來實在有勇有謀,確實沒必要為了那個蠢才而滅了他對自己的忠心。他眼珠子轉轉,威嚴地喝道:「來人!」

    帳外湧進幾名親兵。滿達海命令道:「替張於九收屍,好好收殮,以陣亡軍功相議。如今用人之際,許魏青戴罪立功,待班師凱旋後再議此事。」

    瘌痢頭知道,這已是最輕的處罰,其實等於就是沒處罰,頂多這場仗結束以後論軍功升級沒他的份。他也不在乎這個。

    他的麾下、那些偏將游擊們一聽滿達海這樣處置瘌痢頭,都明白他在滿達海心裡的份量,哪裡還敢多嘴多舌,個個從此閉緊嘴巴嚴格遵守瘌痢頭的號令。瘌痢頭帶的這支騎兵反而成為清軍軍紀最好的一支隊伍。但是瘌痢頭自己卻很是不開心,眼前總閃過那位抱著嬰兒慘然流淚的母親臨死前絕望的面容。

    天漸漸黑了,瘌痢頭獨坐在自己軍帳內,心底說不出的滋味。沒人敢來打擾他。現在消息都傳開了,他已是清軍中威名赫赫的人物,人人看他的眼神都帶著幾分敬畏。可是他自己卻很茫然,他不認為殺張於九有什麼不對,可是戰爭帶給平民百姓的傷痛卻深深烙在他心底。

    忽然,帳簾掀開,瘌痢頭猛然抬頭,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白小魚!他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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