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神 第一卷 第十一章 突然的自我
    一個月以後,秋收的時間到了,此時的安然也終於從夭折的戀情中解脫出來,開始重新恢復了一個少年人活潑的本性。

    此刻,他正與他爹安富貴趕著輛馬車,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這幾年,安富貴家就以種地為生,窮,買不起四輪機車,裡外無論什麼需要出力的大活兒都使用這兩匹役用馬。

    這兩匹馬倒是很有力氣,可是缺點同樣明顯——見到四輪機車就容易受驚飛奔。

    拉著一車幾千斤的玉米,這兩匹馬還好一些,再驚再跑不起來。可是,如果拉著一掛空要是跑起來,沒人能追上它們。除非它們跑累了,自動停下來。往年,每次秋收這兩個畜牲都要驚上幾回,今年也不例外。

    「爹,咱家這兩匹馬就不能換換?也買台四輪機車使使吧,總用這兩個畜牲,保不準會出什麼事兒。」

    安然靠在車廂板上悠然地咬著草根兒說道。馬車一顛一顛的走在鄉間小道上,躺在車板上就像做按摩一樣,舒服極了。

    「換?拿啥換?咱這馬賣了也不值幾個錢,只能買個四輪車頭,車斗怎麼辦?難道咱們就開著個車頭去收拾莊稼?算了,換啥,老馬破車疙瘩扣兒,對付用吧……」

    安富貴沒精打彩地趕著車,有些灰心地說道。

    「等哪天我有錢了,我非給您買兩台四輪車不可。」

    安然閉著眼睛開始做起了美夢。

    「你有錢?呵呵,行,我等著。哎,不對,你等等,買一台就夠了,為啥要買兩台?」

    安富貴有些不解。

    「哼哼,我開一台,我拖一台,專門從咱村有錢人家門口走,讓他們看看咱家也有錢了……」

    安然哼了一聲說道。

    「你神經病……」

    安富貴趕著車笑罵道。

    正說著話,遠處就「突突突突突」地開過來了一輛四輪車,還是台破車,除了喇叭不響之外,哪個零件都響,尤其是排氣管子,扯著嗓門的吼,震得人耳朵發麻。

    中間的那匹駕轅的馬瞬間就驚了,首先發難,稀溜溜一聲暴叫,後蹄狠命的一刨地,做好了衝刺的準備。

    旁邊的那匹馬也來勁了,也隨聲附喝地來了那麼一嗓子,緊接著,兩匹畜牲可就卯上勁了,八條長腿一齊發力,狠命一掙,向著前方玩命的跑下去了,跑得那叫一個風生水起。

    安富貴首當其衝,被那兩匹馬一下就掀起一米多高,遠遠地飛了起來,隨後,手舞足蹈地一個倒栽蔥扎到旁邊的玉米地裡去,只聽得辟里啪啦的一陣大響,壓折了一片玉米桿子,哼哎呵喲的半天起不來。

    安然手腳靈活,兩匹馬一跑一顛,他藉著勢子就跳出了車,沒什麼大事兒。

    可是,正是秋收的關鍵時刻,眼睜睜地看著兩匹馬八百加急送情報似的絕塵而去,他心裡急啊。

    正在這時,那個開四輪車的人過來了,卻是同村的李二叔。李二叔知道情況緊急,說了聲「對不起」,然後便讓安然坐上四輪車,開始跟在馬車後面玩命地追了起來。

    李二叔心腸倒是不壞,可腦子大概讓驢踢了,他也沒想想,這兩匹馬就是因為他的四輪車而受的驚,現在,他猛踩油門在後面玩命的追,那兩匹馬更是嚇得肝膽俱裂,能停下來嗎?就是想停,也不敢停了。

    兩匹大馬氣脈悠長,一頓狂奔,速度相^^^當驚人,李二叔的那輛叮噹亂響的破車跟在後面怎麼攆也攆不上,眼看距離非但沒有縮小,反而拉大了,這下安然可急了,一急之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從急馳的四輪車上一躍而下,竟然要憑著兩條人腿去追前面的八條馬腿。

    李二叔嚇了一跳,剛想喊一嗓子,「你小子傻呀,兩條腿能跑過八條腿嗎?」

    然後,他就變傻了,因為他真的看到了兩條腿跑過了八條腿。

    只見安然甫一跳下車來,發力向著奔去,便如一道狂風一般,眨眼間已經疾捷無比地超過了四輪車,速度之快,令人乍舌。

    由於速度太快,他所經過的地方頓時刮起一起暴風氣流,氣流絞碎了跟在他左右隨身飛舞的樹葉、草葉,擁著他向前呼嘯而去,那架式,就跟一架噴氣式飛機貼著地皮兒向前狂躥一般。這可怕的速度,就是上了F1賽道也不見得就輸給開著最新款賽車的舒馬赫。

    轉瞬,他便奔到了馬車後面。眼見車廂壁板已經近在眼前,他一聲暴吼,伸出手去,像兩把鋼鉗一樣,「篤」的一聲,死死抓住了車板後沿。

    兩匹馬正奔得酣暢淋漓、興高采烈,忽然間就感覺到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勒住了它們,身上不由得一緊,舉步就有些困難了。

    兩匹畜牲不服氣,兀自後蹄蹬地,發力狂奔。

    安然急了,兩腿一沉,雙臂一較勁,又是一聲大喝,頓時,兩腿沉下了地面近三十公分,就像是誰用把大錘子一傢伙把他鑿進了地下一般。

    由於慣性,再加上兩匹馬巨大的力量,又再向前前進了十幾米,馬車才緩緩停了下來,兩匹馬有氣無力地打著響鼻,渾身大汗淋漓,成了這一次拔河角力的失敗者。

    它們終究沒能鬥過十六歲的安然,拖出十幾米後,實在拖不動了,才不甘心地停了下來。對於這兩匹馬來說,這十幾米的距離所耗費的力氣,遠遠要比剛才狂奔時所耗費的氣力要劇烈得多,這恐怕是它們有生以來最為艱難的一次負重角力。

    回頭望去,再看安然,此刻半截身子已經扎進了土裡,他身後十幾米遠的土地觸目驚心,就像被最巨大的犁鏵犁過一樣,出現了一道深淺不一、最深處達半米的大溝。

    塵土飛揚,草葉紛飛,此刻,遠處的李二叔早已經看傻了,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

    由於一時走神,方向沒控制好,不小心,那輛破車就撞在了路旁的樹上,這下,更破了,連響都不響——啟動不著了。

    「娘哎,這小子咋恁大的勁兒……」

    李二叔昏死前還不忘了表示一下對安然的激賞和讚歎。

    塵歸於塵,土歸於土之後,安富貴終於步履蹣跚地趕了上來。當看到安然的豐功偉業時,安富貴的下巴也便不由主的掉了下來。

    一邊掉下巴,安富貴一邊在想,「這小子好大的勁啊,不如送他去當舉重運動員吧,保準能拿金牌。當五星紅旗冉冉升起在獎台上空中,當雄壯的國歌一次次奏響時,我們的心中充滿了榮耀,充滿了自豪,……安家,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正當他想得神采飛揚、想得壯懷激烈之時——

    「爹,咱掰苞米去吧……」

    安然一句話便把安富貴的所有幻想之火全都撲滅了。

    「這小子,沒什麼出息,這輩子就是幹農活的料子了。」

    安富貴一聲哀歎,沒精打彩地重新坐回車轅。

    「啪」,清脆的鞭哨響起,兩人趕著馬車向遠處的莊稼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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