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神 第一卷 第十章 無聲勝有聲
    安然沒有躲,木然地站在那裡,他失戀的傷心事再次被勾起,心下悲愴無限,一動不動,一聲不吭,木然站在那裡,忍受著他老爹近乎瘋狂的抽打。

    安富貴連罵帶吼的一頓好打,長鞭如刀,片刻之後,安然就像個血人似的——復原能力再快也跟不上疾風般的鞭子——身上的衣服被鞭子抽得左一縷右一道。

    可是,直到安富貴打累了,也沒見兒子叫一聲疼、服一聲軟,只是眼睛裡有著瀠瀠的水色,淚光迷離,有些某種說不出、也不能說的苦痛。

    安富貴是個粗人,當然看不出來安然倒底怎麼了,以為這孩子天生就是個強種,怎麼打也不服,並且,安然這種不說話、不告饒的倔脾氣讓他更加惱火。

    他也沒想到自己的兒子這麼倔強,怎麼打也不服氣,身上都皮開肉綻了,自己也打得手腕子發酸,可這小子嘴裡沒吐出一個字來,安富貴的父親權威受到了沉默而有力的挑戰,他真急了,心想,「如果今天打不服你,我就不是你爹……」

    「啪啪……」

    不停的抽打,中間夾雜著安富貴的怒吼聲。

    「你說話,服不服?」

    沒人應。

    「啪啪啪……」

    「服不服?」

    依舊沒人應。

    「啪啪啪啪啪……」

    疾風暴雨般的鞭子酣暢淋漓,暢通無阻地抽打在安然的身上,可是安然半點反應也沒有,彷彿一點感覺都沒有,只是滿眼淚水,癡癡地透過眼前的一幅水幕,盯著某處地方一動不動,像是整個人都傻掉了。

    「你說話……」「啪啪啪……」

    「你說話……」「啪啪啪……」

    「你說話……」「啪啪啪……」

    安富貴累得心頭亂蹦,不得不放緩了節奏,韻律感比較強的打起了節拍,打幾下,吼一聲,再打幾下,再吼一聲……

    可就是這樣,打了一個多小時之後,安然依舊「悲痛」地站在原地,一個字也沒說。

    此刻身邊的一切都彷彿離他很遙遠,至於老爹嘴裡念叨著的是些什麼,他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莫名的悲愴抑鬱於心,沒人理解他這個沒娘的孩子,整個世間只剩下了他可憐的一個人。

    安富貴實在累得受不了,就是鐵人卯足了全勁揮舞了一個多小時的鞭子也該累了吧?

    最後一鞭子抽出,腿一軟,安富貴累得差點跌倒,勉強穩住身子,扶著炕沿爬了上去,他連累帶氣,兼且因為自己教育的失敗以及想起了孩子他娘等許許多多的往事,頓時心頭悲涼,也開始不顧形象地放聲哭了起來,邊哭邊吼,「安然,你個小兔崽子,你不爭氣呀,為什麼不說話……」

    此時,宛如泥偶般的安然終於醒過神來,眼眶裡噙滿了淚水,張張嘴唇,抽泣道,「此時無聲勝有聲……」

    話未說完,安富貴已經撲通一聲從炕沿上跌了下來,人事不省……——

    安然退學了,為了免除違反「普九」有關精神的責任,校長讓他提前拿了初中畢業證回家了。好歹有了個初中文憑,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此時,父子倆正在房前幹活。

    他家的老房子殘破不堪,長年風吹雨淋的,房頂已經成了現代少女的短裙——薄、露、透。

    冬天還好些,一到夏天就遭罪了,只要外面一下大雨,屋裡就下小雨,外面天都放晴了,屋裡還餘瀝未盡。每次下雨,都弄得屋裡跟水漫金山似的。

    安然已經提前初中畢業回家了(這是好聽些的說法),父子倆沒事,到了秋天了,就想把房子抹一抹。

    可憐的、倍受打擊的安然現在還沒從失戀的痛苦中解脫出來,兩眼呆滯,神色木然,他爹喊他一聲,他就動一下,不喊他,他就不動。

    安富貴心痛地歎了口氣,心想,「這好端端的一個孩子,怎麼忽然間說傻就傻了呢?唉,全怪我那天下手太重了……」

    他在房頂上忙呼著,扔下個皮桶子來,讓安然往桶子裡盛泥,然後用繩子吊上去。

    安然力氣大,根本不用繩子,盛了滿滿的一桶子泥,直接往上輕輕一扔,便穩穩當當的落在房頂上了,驚得安富貴眼珠子都快掉下來,心想,一桶泥最少也有個六七十斤,這小子竟然能一隻手向上扔出幾米遠,臉都不紅一下,可真是厲害,心裡也不禁為兒子的力氣得意起來。

    不過,兒子從小時起,力氣就有些超乎尋常,驚訝歸驚訝,他倒也沒在意,專心地在房頂上抹泥。

    左移右動,安富貴不知不覺就到了房簷附近,可他自己還渾然未知,一轉身,結果踏空了,腦袋向下便來了個倒栽蔥摔了下去。

    如果這下摔實了,準保會把腦袋摔進脖腔裡去。

    安富貴空中一閉眼,「完了」。

    站在下面的安然剛將一桶泥扔了上去,渾渾噩噩的就感覺到好像有東西掉下來了。他以為自己沒扔好,桶子又掉下來了,於是看也沒看,順手接住,跟扔口袋似的又扔上去了。

    安富貴耳畔風聲呼呼作響,感覺自己身子往下墜,可還沒到地面,又感覺身子一輕,「嗖」,像「神六」似的又飛上去了。

    忽忽悠悠的睜開眼睛,安富貴坐在屋頂上發呆,他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來。正悠然出神,一個皮桶扔了上來,「呱唧」,一桶泥就扣他腦袋上了。

    安富貴慘叫著用手扒開臉上的稀泥,終於清醒過來,知道是兒子把自己跟皮球似的扔上來了。

    回過頭來一想,又是後怕又是驚訝,後怕的是,如果沒有安然,恐怕他脖子都要摔斷了。驚訝的是,安然的力量簡直太大了,隨手就是輕輕一扔,他這個一百四十多斤的大活人就這樣被扔上了屋頂,這簡直令人費解、令人難以想像……

    讓他驚訝的事情更在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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