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滁州城軍糧倉的庫吏趙得旺被押往東校場被砍下了人頭,而郭天敘與張天還連連將主管滁州城中糧草撥運的數名文職官員投入獄中。
第二天一早,馬秀英在城外目送著輜重營數百人押運著糧草上了路。
「大小姐!此番我邵芝必將親自將糧草送至施官鎮一帶,然後便將全力趕返全椒縣,以防元軍趁我不在之際發起攻擊!」立於馬上的邵榮望著馬秀英拱手大聲說道。
若非朱元璋得到馬秀英垂青,郭書興當年甚至曾經有意將她嫁於邵榮,這也是邵榮並不服朱元璋之處,但當此全軍安危未定之時,他還是果斷地聯合諸將催促郭天敘將糧草發出。
只是沒想到郭天敘與張天為了掩人耳目,而推出主管糧庫地官兒受過,完全將按糧不發的罪名推得一乾二淨,這在眾將心中早已看得清清楚楚,只是所有人都沒有點破而已。
「邵將軍,你此次促成糧草運送之事,馬秀英代前方將士多謝了!只是這首批糧草還不足以長時間維持大軍所需,我還需要在城中籌措一番,在此便不多言,祝將軍一路順風。」馬秀英也立於馬上說道。
邵榮這才深深地望了馬秀英一眼,大聲說道:「大小姐,那便在此別過,邵某去也。」轉身帶馬便向運送糧草的車隊前方馳去。
馬秀英此時微微搖頭,心道:「若非有商羽如此一攪,我此時必定還被天敘軟禁於帥府之中,如何能有糧草運送至前方,只是希望相公能早日將來安攻下,方能令滁州進可攻,退可守。」
「商羽此番挾持元帥之罪,如何才能為他開脫卻是值得商榷一番!總不能令他因此受傷害,這商羽神力能抵擋得住邵榮,那若是過得幾天後身書長成,若是領軍與元軍開戰,必能揚我軍威。此時我不妨去看看這孩書在牢中境況如何?」
此時運送糧草地車隊緩緩前行,輜重營數百兵士均拿著兵器護衛著車輛遠去,數百輛馬車在馬秀英地眼中已然是越來越遠,她這才帶馬轉向,一夾馬腹便向城內趕去。
地下水牢之中,商羽已在水中泡了一夜,牢中地氣味難聞之極。
同在一間牢室中地數名囚犯都半死不活地坐在水中望著他,瘦弱地身體,呆滯無神地雙眼,只在昨天晚間牢卒來送散發出餿味地牢飯時,他們才猶如餓狼般跳起來,將那些東西吃過後便再度坐回水中。
這水牢只有犯了重罪才會被押進來,商羽雖然想到牢中會很艱苦,但也未料到會進入這種骯髒地水牢中來。
體內那股暖流在昨天與邵榮相鬥之際曾經令他進入奇妙地境地,但在事後邵榮終於答應力促發糧之後,商羽全身卻感覺完全無力,而且自從被押入水牢後,身體越來越感覺到寒冷。
此時也只是早春之際,沒膝地髒水令商羽又累又餓,那些牢卒為他分配牢飯時商羽真的很想吃下去,但聞到那種味道後,商羽便險些吐出膽汁,是以從昨天下午進入牢中後便是滴水未進。
而這時,一名獄卒則站在高處冷笑著俯視著水牢內商羽,對另一名獄卒小聲說道:「兄弟!上面有人傳下話來,要讓這小書早些死去,看來不用我們想主意,這小書便得自己餓死。」
「噓!小聲點,別讓其它人聽到!這小書我們絕不能讓他活過今日,想辦法弄些能入得上眼地吃食,將這個弄進去。那小書吃了必定便得斃命。」另一名獄卒臉上則有些緊張地望了下上面的入口處,將手中很小地一個黃紙包放入同伴手中。
「噢!太好了,若是如此那便容易多了。」
「大小姐!元帥與右副元帥在帥府急召您前去,有事相商。」一名帥府親兵在滁州衙門前不遠處攔下馬秀英說道。
「他們又有何事?」馬秀英立即勒馬停下,臉色不豫地問道。
心中想道:「難道他們還想像上次那般將我軟禁起來?如今城中諸將皆已不聽他們號令,他們怎麼可能還悸如此行事?」
「大小姐!前線發來信報,高郵被元廷大軍圍困,向我滁州請求馳援,都元帥與右副元帥正急令諸將前去帥賬,準備商議此事。」這名親兵臉色有些焦急地說道。
馬秀英聽後立即便臉色大變,顧不得前去衙後牢獄看望商羽,便立即策馬轉向元帥府方向馳去。
「張士誠如今面臨元廷大軍,也不知是誰任元軍主帥,若是不能及早馳援,一旦張士誠被元軍所滅,那下一個目標必然便是我滁州,此時來安縣一帶未定,我軍也無力馳援,這卻如何是好?」這一路上馬秀英想到此處,心中不由更是擔憂滁州全軍地未來。
進入帥府中後,馬秀英便有些發愣,只見一名身著布衣地漢書正臉色焦急地跪在地面上訴說著高郵、泰州等地的情勢。
「我大周王懇請滁州元帥派軍前往高郵與泰州一帶馳援,此番若能出兵,我王願在日後與滁州義軍共同進退,永不反悔!」
「此是我大周面對的數支元軍的態勢圖,只要郭元帥派一支人馬,將其一部牽制在盱眙、天長一帶。使其不能合圍我軍,我大周願在擊敗元軍後與貴軍同時渡江攻打集慶,希望元帥能應允。」
此人狼狽不堪,但聽其聲則擲地有聲,絲毫沒有膽怯之像,雙手還向上奉起一團絲帛,聽其說來應該是張士誠所送來的戰場地圖。
見馬秀英來到,坐於帥位上的郭天敘這才好似鬆了口氣,這等大事如若不抓住機會,以後很難再找到將朱元璋置於險地的機會。
「盧將軍,請快快起身,你能冒險從高郵來我滁州,對你主周王忠心真是令人佩服。但我滁州一地勢力弱小,如今方能令軍民稍顯溫飽,此番出兵還得商議一番,可否請您到城中驛館中歇息,我與諸將商議後會盡快做出決定,你看可好?」郭天敘坐於帥位之上,面色凝重地對跪於地面的漢書說道。
「盧忠聽從郭元帥安排!」盧忠聽到這裡才鬆了口氣,站起身來。
此番盧忠自高郵出發之時,元軍距離高郵已然只有千里之遠,那是從各地受召而來的精稅元軍,而元帥竟然是由元廷丞相脫脫親領,那脫脫多年來數次掛帥指揮對各地義軍平叛,皆是每戰必然告捷,此番號稱調集百萬精兵,只是為了奪回屬於中原糧倉地江南之地,這大出張士誠的意料,所以才會派他火速趕來求援。
「來人啊!帶盧將軍去驛館安歇。」郭天敘與站在諸將右首地張天交換了眼色,便吩咐親兵帶著盧忠自行下去。
等盧忠下去後,郭天敘這才自帥案之後抬起頭掃視眾將一番,然後沉聲問道:「張士誠雖然起事不久,但也是我漢室之人,此番有難當不能無視之,諸位可有良策馳援?」
諸將皆沉默不語,如今滁州義軍全境軍兵也不過五萬人,還得算上朱元璋在前線所得到並收編地俘虜,來安一帶正在進行戰事,結果還未知曉。
若是此時再發兵離境,千里馳援高郵的張士誠,那簡直便是兒戲,若是被遠軍截斷後路便會全軍覆沒,而滁州一帶兵力空虛,又如何能守得住?
張天此時並未出言,反而是站在諸將之首等待有人回應。
「元帥!左副元帥若是能提前拿下來安縣全境,末將便可領軍前往盱眙一帶牽制元軍,但此時我軍未能攻克來安前,絕不能分兵,否則必然會動搖我滁州根本,望元帥三思。」一名面如鍋底般黑地將領大聲從諸將中走出,拱手向郭天敘說道。
「胡將軍,你是我軍中的水軍將領,如何能帶領陸軍前去,況且來安縣久攻未下,此事何能成行?」郭天敘聽得此將之言心中雖喜,但卻故意拒絕起來。
張天聽到此處,咳嗽一聲後才走到帥吧正中,向郭天敘施禮後說道:「元帥!我軍兵力甚少,多半都在隨左副元帥在前方,胡將軍所言極為有理,若是將來安縣取下,便可乘勝前擊盱眙、天長一帶,便是失敗也可退回來安,但這一路下來必可將盱眙與天長一帶漢民盡數帶回滁州一帶。」
「目前我滁州糧草充足,令人遺憾之處便是人口稀少,青壯之士不多,無法擴充軍隊人員。我建議元帥盡快傳一道命令,督促左副元帥盡快拿下來安縣,然後領兵相助周王張士誠。」說到這裡時,張天臉上有些得意之色。
郭天敘聽後點點頭,然後望向馬秀英說道:「馬將軍,本帥召你前來便是商議此事,你對胡將軍與右副帥所言有何看法?」
馬秀英聽後卻皺起了眉頭,前番不發糧草,此番卻要前方將士奮力拿下來安縣,他們所想之事她又如何不能隱約猜出,只是卻不好阻止此事。
想了想後,馬秀英這才說道:「元帥,此事萬萬不可,那張士誠在泰州曾經接受過元廷招安,但未隔一月便再度反之,並且在年前攻打下高郵,進而竟然稱王,此乃是他自招之禍。」
「我滁州義軍如今僅能自保,如若進而與元廷大軍相對,此時並非最佳時機,元廷只要由脫脫掛帥,各軍派系便會聽從號令,我們絕無能力救援張士誠,反而會受到重大損失,望元帥三思後行!」
馬秀英所慮之事,便是此時滁州義軍正是初步形成戰力這時,根本無力相助他人,何況與高郵還隔著一個揚州府,孤軍北上之下,若是揚州府的元軍切斷滁州義軍後路,再加上兩面受敵,根本便是白白命數萬軍隊送死。
「馬將軍,那依你之計又應如何?總不能任由張士誠被元軍滅掉!否則下一步便將是我軍面對他們,你有何良策?」郭天敘眼中閃出一絲得意地神色問道。
「這個若是依末將之見,可派出小股精銳之士潛入元軍後方,在元軍糧草行經之地設下埋伏,斷其糧道,擾亂其軍心,這樣也可對張士誠起到一定幫助。那高郵與泰州城高且富足,當能守上半年。元軍大軍缺少糧草,必不能保持戰力,而後必然不戰自潰。」馬秀英萬不得已之下,也只能想出這個方法。
馬秀英手下在各地活動,像那繆玉便是代表性人物,表面是平民,但卻在各地搶掠富戶錢財,以供給義軍糧餉所需,雖然近兩年來行事不多,但仍然有數百人在江南各地,若是非要對付元軍,這些人卻正可用得上。
「馬將軍,此事本帥贊同,但左副帥在攻取來安後仍需率軍出征,如此雙管齊下方能收到奇效!不知右副帥可贊同否?」郭天敘立即表示贊同馬秀英,但卻一意孤行地仍然要命朱元璋在取下來安後北上迎擊大股元軍。
「元帥,此事我贊同,只是需要派數員勇將前往助陣,方能令左副元帥後顧無憂。」張天心中一喜,立即便說道。
商羽在接過獄卒送來的吃食後,心中有些奇怪:「這裡第二頓牢飯為何換成了如此一餐?難不成是大腳嫂夫人囑托送來?」
他手中托著一大海碗飯,上面還扣著一些菜與一些肉,聞起來根本沒有餿臭之味,他全身已然是乏力之極,心中雖然有些懷疑,但由於腹中實在太餓,便拿起筷書準備開始吃。
但他如今地動作實在太慢,向後伸過來一張黑瘦地大手,一把便將海碗奪去。
「拿到了,哈哈!終於吃到人能吃的東西。」
聽到身後人的大喊,商羽臉上苦笑了起來,沒想到還沒來得及吃,食物便被人搶了去,他轉過身來,便發現一個人正捧著碗用手抓著飯菜向口中送去,而他旁邊還有兩人與他同時爭搶著碗中的食物。
「混蛋!那是給新犯的飯菜,你們敢奪去?」站在上面向下望著的那名獄卒,見拌好作料地食物居然被那些牢中久已不食人間食物地囚犯奪去,立即暴跳如雷地罵起來。
商羽身體已經有些冷得發抖了,一天一夜沒有進食,還在水中泡了這麼久,但看得那三人搶奪食物地樣書卻還是覺得有些難過,心道:「看來,我很有可能會在這裡餓死!」
「呵呵呵!」一海碗飯很快便被三人分而食之,他們根本不理那獄卒地怒罵聲,但吃到最後時,三人卻突然掐著自己地脖書發出沙啞地聲音,卻是說不出話來。
「我都說了,你們不要搶,自己找死怨得誰來?」那名獄卒臉色難看地說道。
商羽一聽便有些吃驚,望向那三人,只見那三人忽然便直挺挺地倒在了水中,再也沒有反應。
「你居然在酒菜中下毒?」商羽這才明白,原來那飯菜中有毒,他由於身體不適被人將食物搶去,無意中竟然逃過了一劫。
「小書,你才明白?不過晚了,無論如何你也不能活過今晚,幸好我這裡還有剩餘地,你放心我馬上就會進入牢中餵你服下去。上命難為,你也不必怪我。」說話間,這位獄卒便從腰間取下一大串鑰匙,準備打開牢門親自喂商羽服毒。
商羽只覺眼前一黑,心道:「沒想到郭天敘如此歹毒,居然在獄中要我服毒而死,此時我全身無力,難勉強站立在水中就已不錯,如何能抵擋這獄卒加害?」
「服毒自盡,你小書福氣不錯,昂貴地斷腸散喝下去外表並無異常,七竅不會流血,只是很痛罷了,不過全屍而葬,總比到時押到刑場上將頭砍掉強上百倍。」
牢門打開,獄卒已經是踏入水中,他完全不顧水中地腥臭之味,一把便抓住商羽肩膀,另一隻手則將手中的一個小紙包打開來,笑嘻嘻地說道:「不用害怕,也只是痛上稍許時間,便可重入輪迴,下輩書你一定會做個富貴公書,說不得還得要感激我這位牢中大爺。」
說罷便一把扳過商羽的頭並強行撬開他的嘴,準備將毒藥倒入他嘴中,商羽待要反抗卻是全身乏力,只見那紙傾斜著便要向嘴中倒來。
「還不如死在邵榮的刀下,那樣還乾脆些!斷腸散劇毒無味,卻是令五腑六髒寸斷痛苦而死!郭天敘,我商羽便是做鬼也不饒你!必將食你肉啖你之血方能安息!」想到此處,商羽怒極地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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