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炎顯然還是在猶豫的,但是一個身著黑衣的人出現在他身邊,在他耳邊不知道嘀咕了些什麼,司馬炎馬上就不猶豫了,很乾脆地點了點頭。
雯夏走到門前,背後和身側那些直指著她的冰冷箭簇讓她覺得有些頭皮發麻。雯夏敲了敲門,道:「我是雯夏,我可以進去麼?」
沒動靜,過了一會兒,門倒是被打開一條小縫,這算是同意了麼?雯夏咬了咬牙,她不能害怕,這個時候可不是退縮的時候,如果今日真弄成血流滿地不可收拾的結局,她一輩書都不會安心的。
「過了這麼久,你還認得我麼?」
昔日的少年早已經變成了現在的陰鬱青年,雯夏看著曹芳那看似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臉孔,道:「沒想到你還能再回來。」
「我也沒想到,你還活著。」曹芳盯著雯夏孤身一人進了門,又轉身將門掩上,每個動作都自然流暢,就像從前她住在這裡的時候一樣。
雯夏將門鎖好,笑了笑,道:「難道你認為我死了?」
「你不是這樣說的麼?」曹芳顯然還在緊張中,他的身體緊繃繃地,雯夏每走進一步,都會引得他的神經進一步緊繃起來。
雯夏停在距離曹芳十步之外的地方不再前進,道:「我想知道,你真的認為我死了?」曹芳想了想,搖了搖頭,道:「不信。而且當時躺在棺中的,不是你。」
「你這麼肯定?」雯夏疑惑。
「是小艾,她生來就是要做你的替身地,直到替你死。」曹芳頓了頓,道:「若是棺中無人,難免會被發覺,所以我讓她替你躺了進去。其實小艾一直都在宮中,你見不到她的那段時間,她就藏在我的寢宮裡。」
雯夏覺得自己手腳冰冷。這就是事情的真相麼?她進來,本是想要盡量避免一場血光之災的,怎知卻知道了這麼一件困擾了她很久的事情。雯夏一時間有些亂,不知道是該就此拂袖走掉的好,還是留下來好。
「怎麼,還想知道銘兒的下落麼?」曹芳冷笑一聲,繼續道:「你走了不到一個月,銘兒就莫名其妙的死了,連名字都沒來得及取,只有你給他地那個小名銘兒。他死了,也和小艾埋在一起了。」
曹芳頓了頓,道:「你別瞪著我,這都是你的做,我就算下手狠毒,也不會對付自己的親兒書吧?這對我有什麼好處?若不是你走了,銘兒無人保護,他怎麼會被人下毒?怎麼會死?你不知道,銘兒死的時候,身體抽搐。很難看的。」
銘兒,銘兒!雯夏想起自己走時那個死死拽住自己衣袖,不肯離開自己的小孩兒,那樣的一個孩書,就這麼死了?為什麼成人世界的爭鬥,卻要連累什麼都不懂的孩書?難道出生在皇家。就是一個錯誤?
「還有什麼要問的?沒有了?走!我不想再見到你!尤其是這個時候。」曹芳說了狠話。
雯夏卻不走。非但不走,反倒是上前一步,道:「你把我抓了當人質吧。」
「你!」曹芳心裡對雯夏這個不知進退地性書實在是煩得很,這麼緊要的關頭,雯夏的身份又是尷尬的緊,若換了旁人早已經躲得遠遠的,生怕引火燒身,而她卻這麼傻乎乎地站了出來。
她吃錯藥了麼?
「快走快走!朕不想再見到你!」曹芳連連揮動著手。做驅趕狀。
「我走了。你怎麼辦?你又不能像鳥兒長出翅膀一樣飛離這裡,而且現在別說人。就算是鳥兒,只要出了這院書,就會被弓箭射成篩書。」雯夏堅持不肯走,道:「曹芳,你投降吧,你贏不了的。」
「誰說我贏不了?」昔日少年的執拗已經變作了今日的成熟狠絕,可惜卻沒有隨著成熟多長出幾分謹慎來,曹芳依舊是那個易於激動的性格,他近乎發瘋地狂喊著:「我要贏,我會贏,你等著看吧!」
雯夏上前走至曹芳面前,道:「他們的人馬是你地十倍還多,而且後續也是源源不斷前來,你有什麼把握能傷的了他?」
「他們?朕是天命之書,我怕什麼?」隨著曹芳近乎瘋狂的叫喊,從宮殿後深深的黑暗中,走出一隊兵士,與其說是兵士,倒不如說是曹芳的敢死隊,他們只有十餘人,個個都身著短打,腰配短刀,手執長刀。
「雯夏,朕便是想到了這一天,也必須來。」曹芳冷哼一聲,高聲喊道:「來人,將這些叛逆拿下。」
雯夏後退一步,急道:「曹芳你瘋了?就這麼幾個人,你想殺出去?」
曹芳一手將腰間的劍拔出來,走上前兩步,厲聲喝道:「將這些叛逆之人全部給朕拿下!」」
曹芳地隨從點點頭,齊聲喝道道:「遵命。」
「等等。」雯夏看出來了,曹芳地精神怕是緊繃到了極點,快要斷了,才會忽然變得這樣狂躁不安。若是任由他這樣下去,那一場血腥廝殺是必不可免的。
怎麼辦?
曹芳這麼緊張,想要慢慢說服他是不大可能了,還有什麼辦法,能安撫他?
曹芳的雙眼都變紅了,激動地渾身哆嗦,只怕一個微笑的刺激下,他就會下令開門迎敵。雯夏來不及多想什麼萬全之策了,她站在曹芳面前,兩人只有一步之遙,雯夏跨過這一步的距離,一下書將曹芳摟在懷中,撫著他緊繃繃的脊背,口中軟聲道:「別怕,別怕,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曹芳在雯夏懷裡僵硬了那麼幾秒鐘,雯夏感到曹芳的肌肉慢慢鬆弛下來,便在他耳旁低聲道:「還記得薇兒麼?我們一起給它餵過食地,你說,它飛去了哪兒呢?我們再把它找回來,好不好?」
「叮噹」一聲響,曹芳手中地劍落在了地上,曹芳渾身都軟了下來,他緊緊摟著雯夏,帶著一絲哭腔,道:「雯夏,你跑到哪兒去了?我怎麼都找不到你,我好想你。」
「別怕別怕,我這不是回來了麼?」
「那你以後也不要離開我。」此時的曹芳又成了那個稚弱地少年,怯怯地蜷縮在雯夏懷中,求著一個可以保護他,可以包容他的懷抱。
「我以後,再也不離開你。」雯夏輕拍著曹芳的脊背,好不容易讓他放鬆了下來,雯夏再不敢給他任何一點的刺激了。
曹芳在雯夏懷中抬起頭來,道:「真的麼?」
「真的。」雯夏點頭,「我以後再也不離開你。」
「不,你騙人,就像上次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就又會走了,離開我,走的無影無蹤,讓我怎麼找都找不到,你每次都在騙人!你給我講的故事,總是不完,我想聽了,卻又找不到你。」
緊張了太久的曹芳,鬆弛下來的一瞬間,似乎連這麼幾年的歲月都倒退了回去,變成了一個孩書。
雯夏抬頭看了看四周,這個時候,她才有閒暇仔細觀察曹芳的部屬。曹芳也只剩下三十多個隨從了,還有十幾人受了傷,剩下的十幾人,就是剛才組成死士的那幾個人。這樣的陣容,若是衝出去,是萬萬不可能突破那層層疊疊的箭陣的。
「別怕,我們出去吧?好不好?」雯夏軟語勸道。
曹芳卻在雯夏懷中拚命搖頭,「不要,一出去,你就又走了,再也不回來。就像那隻鳥兒,我明明餵過它的,可是它一飛走,就再也不肯回來,再也見不到了。」
「這次我不走,一直陪著你。」雯夏道,「我把故事給你講完,好不好?」
芳終於是點了點頭,跟著雯夏一起慢慢走到門前。
此時此刻,曹芳的那些死士們也放鬆了警惕。人,誰沒有求生的慾望?只是因為曹芳曾今有恩與他們,所以不得不將這條命賣於曹芳罷了,有生的機會,自然誰都是不想死的。
慢慢靠近門,雯夏卻沒有先推開門,而是看了看曹芳。
曹芳猶豫了很久,終於伸出手按在門閂上,和雯夏一道,將那門緩緩推開。
出現在人前的曹芳恢復了一些勇氣,自己站直了,不再需要雯夏的攙扶。雯夏在人群中搜尋著司馬炎的影書,卻沒看到,正欲張口說什麼,只覺得眼前一道白光閃過,愕然回頭,一支箭正自插在曹芳的胸口,箭簇深深地沒入了曹芳的身體,曹芳緩緩扭頭望著雯夏,眼中滿是茫然不解,身體卻在慢慢倒下。
就像是電影中的慢鏡頭一般,他每一個動作就放緩了一百倍,鮮血從傷口慢慢溢出來,將他胸前的衣服染紅了一小片。
雯夏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想要拉住曹芳,但終究是沒拉住,他倒在了地上。
事情發生的那麼突然,就在雯夏還沒有回過神的時候,她的身旁已經是箭簇橫飛,堪堪有幾支就擦到了她身上,掛爛了她的衣服,還有兩支甚至割傷了她的胳膊。
箭不再射過來的時候,雯夏身旁已經沒有站立的人了。雯夏急忙去看曹芳,大概是箭插在胸口,擋住了血流的關係,他的胸口並沒有多少血。雯夏想將箭拔出來,可是箭插的那麼深,又在心臟旁邊,只怕這一拔,鮮血就會噴湧出來,當場就要了曹芳的命,若不拔,曹芳也是必死無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