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她有話問我,我不能走嘛!」宣白硬是從那男子拽著他的手中掙脫出來,後退兩步,慢悠悠轉過身,嬉皮笑臉對著雯夏道:「娘娘還有什麼問題?宣白但有所知,定不隱瞞。」
此刻露出了本來的面目,宣白雖然不及那男子的容貌那般絕美,卻比那男子生動活潑多了。
「知無不言?你說的話,又有幾分能信的。」雯夏撇撇嘴,對於自己剛剛被騙地團團轉的事情依然是不能釋懷,雯夏指了指站在宣白身側的男子,道:「我要聽他說。」
「聽我大哥說?」宣白看了一眼那男子,道:「他無趣地很,聽他說話不如聽我說。」
雯夏向天翻了翻眼睛,道:「如果我哪天想聽故事了,也許會找你,但是今天,現在,我要聽真話!」雯夏說罷,也不管宣白是不是失望,只直直盯著那男子,問道:「能見告麼?」
那男子看了一眼雯夏,回道:「那要看娘娘的問題是什麼。」
「若你不能答,就直說,不要用假話來誆騙我。」雯夏迎上那男子冷漠的雙眸,也不等他回答,便問出了第一個問題,也是她最關心的問題:「小艾何在?王弼何在?」
「這兩人的所在都不能告訴娘娘……」
夏吸了一口氣,換了個角度繼續問:「那他們還好麼?還活著麼?」
「很好。」那男子遇上可以回答的問題,倒也爽快,「等到時日到了,娘娘自然便可以見到他們。」
「時日?」雯夏嗤笑一聲,所謂合適的時機,尚不知在幾月幾年之後。雯夏停頓了一會兒,繼續道:「我現在是做回了皇妃。是麼?」
男子點頭,宣白跟著點頭,同時張嘴想要說什麼,見雯夏和自己的兄長都一臉嚴肅,沒人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只能扁了扁嘴,將想說的話又吞了回去。
雯夏將滑落手邊的衣袖向上拽了拽,道:「那。孩子呢?」那個是小艾所生,此刻卻記名在自己頭上的孩子。
「哎。這個我知道,就在外面,你相見麼?很吵地小傢伙!」宣白再也忍不住了,不等被他稱為兄長的男子張嘴,便急匆匆說道:「我藏在屋樑上,可是見到那個小傢伙了。皺皺巴巴還不停地哭鬧,那麼小啊!他能長大麼?」
「小孩子都那樣,你小時候更能哭鬧,現在還不是長大了?」那男子臉上雖然一直是冷冰冰地,但是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中卻帶上了一絲寵溺的味道……「娘娘若是無事,我們兄弟就先告退了。」
「等等。」雯夏起身欲追。那男子停住了腳步,道:「娘娘還有何事?」
雯夏微笑了一下,道:「你們是暗中保護我的麼?」問罷,看到那男子肯定的回答,雯夏便繼續道:「你的名字可以告訴我麼?上回我問你。你不肯說,若是我想找你,也沒有個稱謂可以呼喊地。」
「我大哥姓柳,單名……」宣白嘴快,就差將那男子名字道出,卻在最緊要的時候被那男子摀住了嘴。「嗚嗚嗚。…白說不出話,自然也沒有辦法將那男子地名說出來。
「娘娘若是有事。可在屋外懸一墨色或白色燈籠,在下定然會來。」那男子說罷,拽著宣白就往外走,雯夏一眨眼的功夫,這兩個人就都沒了蹤影。
「柳?劉?」雯夏重複著,她只聽清楚宣白說出了一個劉字的發音,到底是柳樹的「柳」,還是劉邦的「劉」,她也是無從分辨的。不過好歹知道了小艾王弼都無恙,這總讓雯夏微微舒了一口氣,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就有相見地一天。
王弼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而小艾是她最愧對的人。
若無她,王弼依舊是那個高傲冷峻的少年,飄然而來飄然而去,讀他的莊子尋他的逍遙,就算會死,在王弼心中那也是沒有什麼可怕的,人誰無死?就是因為她出現了,動搖了那個少年地心,將本來要自在而去進入逍遙之境的王弼生生又拉回了這個世俗的世界,而她卻沒法兌現自己的承諾,沒法在這個世俗的世界裡陪著王弼永遠在一起,反倒是又將他拖進了他最不喜歡地那種沒有自由的生活。
若無她,小艾依舊是那個笨笨的小侍女,可以過著普通人的平凡日子,雖無錦衣玉食富貴榮華,但也有可以享受一份屬於普通人的平靜。因為她的好心,將小艾從不起眼地小侍女提升到了她貼身地侍婢,又將她帶入宮中。明明知道皇宮不是個好地方,她卻將小艾拖入這個不見底的深淵裡,還做了她地替身她的影子,而她卻沒有辦法解開這個自己親手種下的苦果。
自己對於這些人來說,是災難而非幸福,是厄運而非轉機。
「我究竟是對了還是錯了?」雯夏看著那張宣白交給她的,王弼所寫的信,輕輕地將信紙貼在心口的位置,喃喃自語道:「王弼,如果你現在在我身邊,你就可以告訴我,我究竟是對了還是錯了,你可以告訴我我應該做什麼,我應該何去何從。可是王弼,你現在在哪兒呢?」
彷徨,孤獨,無助,自責。
這就是雯夏現在所有的感受,她一點也不堅強,她也不勇敢,她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子。但是為什麼要讓一個如此平凡普通的人經歷這樣的生活,面臨這樣的抉擇呢?又為什麼在她做出了選擇之後,卻又無法視線自己唯一的願望呢?
如果一個人生命中所有的選擇都已經是注定的,可以通向的終點只能有一個,所謂選擇的自由不過是幌子而已,又為什麼要給了她希望又生生毀滅?
「自由於我,不過是個夢罷了。」雯夏澀然一笑,低下頭,看著紙上那熟悉的字跡,眼淚卻不由自主落了下來,淚落在紙上,迅速被吸收擴散,水將字跡也弄得模糊了,渲染出一片深深淺淺的痕跡。字跡雖然被淚弄模糊了,但那筆勢中的風骨卻越發明朗,呼之欲出,就像是寫意的山水畫,雖沒有清晰的輪廓,卻已經將山水之中隱藏的靈魂繪於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