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夏又怕那長身女子和黑衣男子再尋來,不敢多歇,一等能夠動彈,便勉強從地上爬起來。
「姐姐,媚兒帶姐姐去見我爹娘吧!」媚兒說著歡蹦亂跳從樹下取過來籃子跨在胳膊上,拉著雯夏便走。
雯夏見那女童正將她向南方帶去,與方纔她所指將那黑衣男子引去方向相反,稍稍放心了些,心想不如便隨這女童去,一面也是為了求醫,一面也是為了躲避。
媚兒卻是一路叨叨個不停,嘰嘰喳喳一會兒說這個一會兒說那個,完完全全就像是一個天真的小女孩兒,實在難以想像剛才就是這個女孩兒將一個大男人騙得團團轉。
雯夏走不動了,媚兒便放緩了步子,讓雯夏能緩緩地走。「到了,馬上就到了,姐姐看前面那屋子就是呢!」媚兒伸手指著前方一座依山傍水而建的屋子,蹦跳著跑了過去。雯夏可跑不過去,只能緩緩向那小屋走去。
「媚兒,怎麼這個時候才回來,雲中草採到了麼?」屋內傳出一個婦人說話的聲音。
「採到了,娘,採到了!」媚兒推開屋門,跑了進去。
雯夏卻沒有跟進去,畢竟也是剛剛認識的女孩兒,又不知底細。況且看她方纔那樣狡詐,雯夏還真有些擔心這女孩兒有鬼呢!
「姐姐,進來啦!娘,我還帶回來一個人呢!」那女孩兒叫喊著,又從屋子裡跑了出來,拉著雯夏便進屋,「娘,快來看看。」
「媚兒,是什麼人?」屋內稍暗,雯夏剛一進屋眼睛尚且沒有適應,用力眨了兩下,眼前的事物才清晰起來。雯夏看到一名中年婦人緩緩從內屋走出,那女子看上去年歲應該不輕了,但在屋內稍顯暗淡的光線下,幾乎從她身上看不到什麼歲月留下的痕跡,那女子一舉一動皆張弛有度,雖然身上不過是布衣荊釵,但卻秀美天然。
雯夏心中暗自讚歎,怎麼到了這個時代以後,總是見到些超塵脫俗清雅絕倫的人物?
那中年女子抬頭看了一眼雯夏,雯夏此刻身上穿著那長身女子為她換上的華美衣服,臉上也施了脂粉。那中年女子皺了皺眉頭,轉頭對那女童道:「媚兒,你知這裡素不讓外人隨便進入的,就請這位姑娘走吧。」說罷轉身緩緩回到內室。
雯夏想說什麼,卻張口結舌不知此刻說什麼才合適,那邊媚兒已經說道:「娘,這個姐姐和弼哥哥的病一樣啊!媚兒才帶她來請娘診治的。」
「天下有病的人多了,爹娘總不能一個個都去診治吧?媚兒,將雲中草拿進來。」那中年女子淡淡地吩咐著。
媚兒不得不遵從,撅著嘴老大不樂意抓起籃子,磨磨蹭蹭往屋內走。「姐姐別急,媚兒再去和娘說說,娘最是心軟的,一定會答應。」
「不必難為了。」雯夏淡淡一笑,她本已不抱太大希望能將自己的宿疾根除,重新得來的生命已經很珍貴,實在不宜再多強求什麼。再說方才聽那媚兒說過,與自己症狀相似的那男子的病症也未曾根除,就算此間住的是當世名醫,卻也不一定能治好自己。「媚兒,多謝你幫助雯夏,雯夏走了。」雯夏說罷,轉身想要離開。
那內室中卻發出一聲輕「咦」聲,接著便聽到那女子聲音:「且慢,姑娘說你叫什麼?」
雯夏停在門口,聽那女子發問,自然而然便答道:「雯夏。」
腳步聲響,那中年女子又從屋內走了出來,繼續問道:「你姓什麼?」
「雯夏就是我,姓什麼很要緊麼?」雯夏無所謂地笑了笑,拔步就要離開。
「等等。」那女子再度出聲阻攔,「你身上可有一塊玉?」
夏點了點頭,她本就不欲總是騙人,而且那女子神態高雅,讓人也不敢口出妄言欺騙與她。
「能給我看看麼?」那中年女子微笑著提出要求,她口氣並不堅決,卻讓雯夏無法拒絕。
媚兒眨巴著眼睛看看自己的娘親,又看看雯夏,不知兩人在說什麼,好奇地鬧著頭髮,問道:「娘,留下姐姐好不好?姐姐留下就有人能陪媚兒玩耍啦!」
「媚兒想要人陪你玩兒麼?」那中年女子笑了笑,眼角細紋一絲絲皺了起來,那是歲月留給她最美的飾物,非但沒有消減她的儀容,反倒是為她增添了幾分歲月沉澱出的美麗。
雯夏從貼身處取出那塊玉,玉環潤滑,光澤柔和。「先生說的是這塊玉環麼?」
「果然。」那中年女子並不接過玉環細看,只看了看那玉環,就又將目光放在雯夏臉上,過了半響,笑了笑,道:「請姑娘伸出手來,讓我為姑娘診脈。」
雯夏一怔,卻並沒有馬上伸出手,只道:「雯夏不敢勞煩先生費心,多有打擾,就此告退了。」說著已經邁出了屋子。
背後傳來一聲輕笑,「倒也是個倔強丫頭,媚兒,你不是想啦姐姐陪你玩耍麼?現在人都要走了,你不去拉回來?」
兒歡天喜地應了一聲,跑出來便拽雯夏:「姐姐,你答應了要陪媚兒一塊玩兒的,現在可不能說話不算數。而且姐姐身體有病,需要爹娘診治的。」
雯夏聳了聳眉,笑道:「但是姐姐不能給別人添麻煩啊!」
「不算是添麻煩。」那中年女子在雯夏身後淡淡應道:「本來媚兒也悶的很,你能陪她一同玩耍自然很好,況且姑娘正值碧玉之年便疾病纏身,就沒有想過治好麼?」
雯夏拉著媚兒的手,聽那女子這般問,點了點頭,道:「雯夏的確想要治好這病,但人活一世,總不能太貪的,萬事但求順其自然,能好自然上佳,若是不能也不應抱怨,起碼現在雯夏的身體已經比前兩日纏綿病榻之時好了很多,做人總要知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