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繼續前進,一點點深入古老而茂密的森林。
一開始,人們還可以聽到火焰燃燒樹木的劈啪聲,漸漸的,當他們遠離飛艇的墜毀點後,寂靜便籠罩了整個森林。
北大陸的森林很冷,這裡沒有鳥兒和昆蟲的鳴叫,凍土裡生長的植物枝葉子既重又厚,即便是刮起一陣大風,也只會掃落厚厚的雪花,完全沒有溫熱地區樹木的「沙沙」聲。
除了踩踏積雪的聲響,森林裡靜得可怕。
獵戶們顯然早已適應山林的環境,倒是圍聚在哈雷普四周的傭兵顯得有些緊張,不時的四處張望。
碧卡同樣緊張,她雖然曾多次尾隨父親捕獵,但卻是第一次參與這樣大型的狩獵活動。
瞟了一眼身旁的少年,他顯得悠然自得,完全無視森林自身的詭秘,更不要說害怕了。
「請問……你不是賞金獵人嗎,怎麼又成魔法學徒了?」傳說中的法師可以呼風喚雨,能空手變出取之不盡的財物,也可以只靠語言就殺人,碧卡又敬又畏的表情讓少年略微一頓,隨後她再度看到了像面具一樣掛在他臉上的表情——微笑。
「好奇心太重,是會給自己帶來危險的哦。」
「呃……」聽他這麼一說,碧卡倒是不知道該如何接口了。
是啊,她太隨意了。
不,是他太隨意了,讓她不知不覺跨過了界限。
「其實呢,我偷偷告訴你……」少年壓低嗓音,做出一副正色狀;「我就是那傳說中的雙修天才,無論是武技或魔法都一學就會。」
「怎麼,你不信?」見碧卡神色僵硬,少年追問。
「不,不是……」她頭都大了,開始懷疑這個看起來神秘卻又有些不正經的少年的來歷是否真如他自己說的那般。
「別這樣嘛,我也是活躍一下氣氛。整個隊伍死氣沉沉的,我就是不願待在家裡才出來,如果一路上都要這樣,我還不如待在家裡呢。」
家?
碧卡多了個心眼。
賞金獵人通常都不會有固定的落腳點,常年在外的他們基本都放棄了家庭。危險的任務不僅危及自身,也會給家人帶來不不要的麻煩,甚至是生命危險。
這少年無論是穿著還是談吐都不像普通農戶出身,這樣的人不是應該更加小心防備嗎,為什麼……他會大咧咧的透露一些不該讓她知道的消息。
為什麼呢……
疑惑在腦海裡沒盤旋多久,隊伍停了下來。
「團長找你。」一個身材瘦小的傭兵騎著雪駝靠近,目光直指夏爾。
「為什麼我也要去……」對少年突然拉住自己的舉動,碧卡難以理解。
「那個團長不相信我的說辭,你如果不跟著一塊去,萬一他們聲東擊西,你能保證自己不會在威逼和酷刑下說出我的秘密?」
看著那雙初見時鮮紅如血,現在呈深赫色的眼睛,碧卡無法反駁。
尾隨著傭兵走到隊伍最前列,哈普雷和亞比茲都在,嚴肅的表情讓碧卡感到不安。
「法師,你來的正好。」哈雷普言辭上比亞比茲來得尊敬,他指著前放胡亂堆放大排樹木說道;「我們的行程受到了刻意的阻撓。」
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碧卡看到數棵古數被攔腰砍斷,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阻斷了繼續前進的路線。
「我聞到了火的味道。」少年的目光在倒地的樹木上做了簡單的掃視,最後定在整齊的斷口上。
哈雷普和亞比茲對視一眼,沒有說話。
「城主,你真的決定繼續前進?」
「沒錯,法師,請你幫忙把這些路障除去,我會從這次狩獵的收穫中提出三分之一作為酬謝。」哈雷普的話讓少年扯動嘴角。
「三分之一,沒想到你居然肯出出這麼高的價錢。」他從腰上的小兜裡掏出一張皮卷軸遞到哈雷普面前;「不介意立個契約吧,要知道我們法師唯一信任的除了神,也只有這玩意了。」
「可以。」哈雷普想也不想就同意了,快得讓他身邊的亞比茲來不急阻止。
見他爽快的在卷軸上按下自己的手印,少年小心仔細地將契約收回兜裡,在碧卡費解的注視中走向那堆散亂的木頭。
只見他舉起手,在空中一揮,像是擊打在某種物體上,之後就是「匡!」一巨聲。
哈雷普定睛一看,哪裡還有堆積倒伏的樹木,前方小徑幽暗,只有雪地上映著幾個細碎的足跡。
「只是幻術而已。」少年回眸,滿臉得意。
經過剛才的表演,碧卡心頭的疑惑不降反升。
她不時側頭打量和自己並肩行走的少年,想從他俊秀的臉上瞧出蛛絲馬跡。
聽說本領高強的法師可以修改自己的容貌和身形,這個表現得時而精明時而天真的少年是真實容貌和年齡嗎?
「這是你第十五次偷看我了。」突然,少年一轉頭,把碧卡逮了個正著;「別告訴我你喜歡我,想嫁給我哦。」
「你……你胡說什麼。」等等,他剛才說什麼,嫁給他?
碧卡臉色一白,自己的性別暴露了。
「你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好嗎?」指著喉嚨,少年的話讓碧卡冷汗直冒;「像你這個年紀的男性應該有很明顯的喉結,而且你的站姿太過拘束,完全是一副女孩子的姿態,明眼到稍有點眼裡的人都能看出。這隊伍裡上至兩個領隊,下至那些傭兵和獵戶,基本上都知道你的性別。」
「怎麼會……」她以為自己忍痛剪去一頭長髮,故意裝出粗啞的嗓音就不會有人認出。
「你看我,儘管五官更像女人,卻沒有人會把我當女性。」少年接下來的話給了碧卡當頭一擊;「你內心無時不是在強迫自己,我不能暴露。事實上,你想的越多,越不自然,難免會露出破綻。」
「你……」不知道他的名字,碧卡到嘴邊的話又噎住。
「我叫夏爾。」似察覺到碧卡想說什麼,少年露出招牌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