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納爾城坐落於卡納馬拉盆地的正中心,它不僅是納維亞郡重要的交通樞紐,也是整個東南部的經濟命脈所在。
外來者很難想像德納爾對整個北大陸的重要性,這座城市雲集了十座以上的大型魔法學院、安瑞索拉斯的傭兵公會總部、北方魔法評議會分部、僅這些就足夠使它成為當之無愧的政治中心。
由聖皇伊扎克親自下令修建的領主官邸是典型的神聖帝國式建築,白色的梅忒洛伊風格莊重而典雅,在滿大街深沉的菲爾奈特式建築中格外的顯眼。
與奢華暗夜精靈風格的黑暗學院,還有氣勢宏偉的北傭兵協會相比,門口羅雀的領主官邸就相對寒酸了些。
在菲格爾造訪官邸後的第三天,已經準備迎接的眾官員依然未等到弗洛倫西大公那座舉世著名的車輦。
「這次下山很慢啊……」一名老官員在偷偷和同事談論,年輕時的他就曾經歷過現任皇帝的授權儀式。
當時的信使剛抵達德納爾,大公就已乘著他的華麗車輦出發前往伊森格雷了。
「噓,不要命啦。」用眼角瞟了了眼正襟危坐在大廳裡的侍衛長,另一名官員小聲的應答;「這裡禁止談論大公的任何話題,小心侍衛長找你們麻煩。」
書記官薩拉奇小心翼翼的走近閉目養神的菲格爾;「大公怎麼還沒到?該不會是已經前往南大陸了吧?」
「不,大總管親自吩咐的,說大公這次要乘坐飛空艇前往伊森格雷。」其實菲格爾本人也很些不安,只是他沒表現出來。
這次的傳位非同尋常,直接關係到他和兄長格瑞恩以及整個家族數百人的生死存亡。
薩諾五世沒有正統的繼承人,皇后和兩名側妃為他生育了五個女兒,而神聖帝國的法律明確規定只有男性可以繼承王位。
在這種情況下,帝國裡無論是旁系或直系的男性都想方設法的想獲得繼承權。
作為排序第二的格瑞恩親王,本該因為三十年前龍蛋失竊事件被流放,因為菲格爾放棄了成為光明教會聖騎士候補的機會,轉投到弗洛倫西大公門下做了侍衛長,這才保住了他的親王封號。
這次,兄長說什麼也不會放棄登上帝位的大好良機。
略帶焦急的目光再一次掃過官邸敞開的大門,他派遣出去偵察的部下一個都沒有回來,表明大公還沒有下山。
為什麼這次要選擇飛空艇,而不是以往的雙足飛龍?
為什麼病危的通告已經送抵三日,卻遲遲不見行動?
這些疑惑像塊巨石壓在菲格爾胸口,讓菲格爾心神不寧。
「侍衛長!」
一名年輕騎士趕回官邸,向菲格爾講述了他所看到的一切。
「什麼……你是說看到一名金髮的年輕人從緹格雷特之丘下來,而且穿過了白英石界碑?」無人的庭院中,聽完報告的菲格爾雙手輕微的顫抖起來。
年輕的金髮少年……
難道是傳說中的大公獨子?
作為侍衛長,他從當任起的那天一次也未能被允許進入緹格雷特之丘。每個月的各地匯報都是介由魔法水晶與大總管交流來完成。
對於外界傳聞的繼承人一事,菲格爾只有耳聞,卻從未親眼驗證過。
為什麼大公不親自見證傳位與授權儀式,卻派遣他的繼承人獨自下山,連雙足飛龍都沒有使用。
難道……
不,他應該還沒有發現那個秘密,否則也不會到現在還讓兄長當任親王。
想到家族隱瞞了多年的秘密,菲格爾驚出一身冷汗。
不行,他必須趕在帝都派遣來的使節之前找到大公之子,並親自將他送到伊森格雷。也唯有這樣,才能確保格瑞恩能順利登上皇位。
「人呢?」想到這兒,菲格爾決定自己親自去迎接。
「我一路尾隨,看到那少年和兩名外鄉人一道去了帕格洛鎮,在一間煉金店裡……跟丟了。」說到最後一段,騎士低下頭,不敢面對上司的目光。
「跟丟了?!」菲格爾無法相信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助手居然連個人都看不住。
但現在氣急敗壞也無濟於事,他脫下從不離身的戒指,把交給騎士;「你帶著我的信物去傭兵公會找會長帕洛,就說我十年前拜託他的事讓他務必幫忙。」
目送著屬下離去,菲格爾叫醒了靠牆小憩的紅色地龍,在揚起一陣塵土後朝黑暗學院的方向奔去。
薩拉奇待在議事廳內,把這一切看在眼裡。
沉思片刻,他命人找來在帶隊值勤的城衛隊長艾斯托爾。
仔細叮囑,一定要加強戒備。
不知道為什麼,書記官有種不好的預感。
平靜了四年的德納爾城又將因為弗洛倫西的到來而再起紛爭。
與大部分大城一樣,德納爾也擁有東、南、西、北四座城門。
雖然已經在書記官的命令下封城,但那也只是針對普通百姓。身著法袍的法師還是絡繹不絕的地擁進這座北冰晶中部的第一大城。
「站住!!」
東面大門的城牆上,守門的士兵就遠遠看到一高一矮兩個人影向著城市方向走來,連忙出聲高喊。
「殿下,該您上場了。」湊近夏爾,尤金也想見識一下傳說中暢通無阻的通行證是什麼樣。
其實夏爾也不知道所謂的通行證是什麼樣,只是聽母親說過,弗洛倫西家族擁有可以去任何禁地的特權。
她按照開啟大公府的魔法秘境時候所做的那樣,將雙手放在厚重的鐵門上。
在巨大的轟鳴聲中,十數卡林高的大門緩緩向後退去。
「全……全開了……」衛兵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兩個連容貌也未看清的人大搖大擺地走進城裡。
看似層層疊疊的鐵門實際上一共有五道,以最堅硬的北方鐵木製成,不畏水火,天生就帶有魔法防禦功效。還能按照魔力的大小以及所持的特製通行證而依等級開啟。
他在這崗位上干了十多年,接待無數次外國貴賓和帝國貴族以及來這裡的魔法師。這還是第一次見到能讓城門全開的……
從城牆的一頭跑到另一頭,都沒看見進入的兩人究竟什麼樣,只看到從斗篷裡露出的幾縷髮絲,是北大陸少見的鮮紅。
「這就是德納爾?和我想像中完全不一樣嘛。」
沒有想像中川流不息的人群,繁華的街道上,看不見行人,僅有的幾名法師也都遠遠地躲開了。
夏爾不明白,被譽為北方重鎮的德納爾為何會如此死寂。從城市規模來看,這個城市應該相當繁華的。
「呵呵,這全歸功於您的父親。自從三天前傳出他即將下山的消息後,城內一部分百姓都早早離開去避難了,剩下的也都閉戶不出。」
「你為什麼不用惡名遠播這個詞,我覺得那更適合我家老頭子。」對於父親會引起這樣的轟動,夏爾倒沒有多少懷疑。從以前來大公府覲見的白精靈身上就可以看到他所擁有的威懾力。
而她這番帶著嘲諷意味的話語也讓尤金挑高眉頭;「您真讓我吃驚,沒想到殿下會如此評價自己的父親。」
「切,那老不死的名聲本來就不好。」想起父親,夏爾心中有些微微的惱怒。
大公府雖然地處偏僻的雪山頂上,卻並沒有完全的與世隔絕。不時會有精靈來訪,與父親商討一些她不能看也不能聽的重要事項。
每當這時,母親總要把她帶到演武廳,讓可惡的亞德爾陪同。
美名其曰是「學習武技」,其實就是讓那傢伙看住自己,讓她不能偷聽罷了。
耙了耙頭上的紅髮,這是她為了方便,支付了身上所有的金幣換得的。從尤金那裡買了一小瓶變色藥水,將原本燦爛如金的頭髮染成赤紅後,果然沒再像帕格洛鎮那樣引起過多的關注。
漫無目的的繼續前進一幾個街區後,夏爾發現自己在城裡所看到的全是法師,她驚異詢地毛遂自薦當她嚮導的尤金髮問;「為什麼德納爾城裡有這麼多的法師?」
記得從書上看到過有關記載,法師是數量稀少的職業。在非戰爭時期,一個大型城市所擁有的法師絕不能超過百名。
可眼下她在沒有一個普通百姓的大街上,看到了不下百名身著法袍的人類,明顯已經超出了正常的範圍了。
「殿下,最近幾天會在德納爾城舉行法師資格考核證,所有大陸的見習法師為了獲得資力認證都趕過來了。」就算附近沒有一個人,尤金依然使用龍語和夏爾交流。
由於龍語是門極難學習的語言,只有高階法師才有機會接觸到可以代替古代咒文施展元素法術的龍語,所以即便被人聽到,也不用擔心知道他們的談話內容。
「資格考試啊……好像很有意思。」這是個機會,藉著去湊熱鬧的機會,應該可以把這傢伙甩掉。
瞥了一眼亦步亦趨的尤金,夏爾早就想過河拆橋了。可暗夜精靈一直粘得很緊,在鮮有行人的街市上想把他甩掉幾乎是不可能的。
「殿下,您看哪兒。」伸手指向北面的街道,盡頭是深黑色的建築群,在一片雪白的建築中尤為扎眼。
「黑暗學院塞瑪薩爾,這次魔法驗證的最終考場。」
「最終?」
「沒錯,在普通的資格測試都是在三流學院裡進行,唯有高階法師的認證,才會在那座學院裡進行。」尤金繼續鼓惑已經產生好奇的夏爾;「和只會放幾個火球術或冰錐的見習學徒不同,高階法師間的比試是極其精彩的。我想……您在大公府裡一定很少能見到這樣的情景吧。」
「沒錯,母親從不教我法術,父親說我不夠格……氣死我了。每到學習魔法的時候,他都把我丟給亞德爾。」提到關於魔法的學習,夏爾就一肚子的火。
父親從不像母親那樣親自教導,說是大材小用。
害她每次都要忍受亞德爾的戲謔,最後索性演變成了無聊的打鬥。
直到現在,法術也沒學會幾個。
「那可真是遺憾啊……」尤金意味深長地說著,將目光轉向了遠方的同時,用手指在他所穿的法袍上輕輕一點,質地上好的黑袍頓時隱去了所有精細的圖紋,包括雙頭蛇的徽記也一併消失了。
順著尤金的目光,夏爾看到了寬闊的廣場,上面距離不少法師,他們都在聚精會神地聽一名胸口繡著風暴圖紋的中年男子說話。
「殿下,您不是想體驗一下德納爾的風土人情嗎,這就是最好的機會——一年才舉行一次的法師資格認證與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