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遭受慘敗,錢德勒的處境也很尷尬。
在此之前,他在林德伯格面前信誓旦旦的作了保證,聯軍肯定能穩住戰局,用一場決定性勝利迫使中國進行停戰談判。
結果是,聯軍不但沒有取勝,反而再次遭受重創。
雖然在總體戰局上,聯軍仍然掌握著主動權,優勢也非常明顯,但是志願軍的反擊一波強於一波,大有要不了多久就能扭轉局面勢頭。對於已經對勝利不抱希望的林德伯格來說,如何體面的結束這場戰爭才是重中之重。
在這個時候撤換聯軍總司令,不是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
「我們正在設法說服總統,讓他不要立即做出決定,只是誰也不能保證總統不會向韓國做出妥協。」
「問題是,韓軍將領有能力指揮聯軍作戰嗎?」
「妥協,不一定要任命一名韓軍將領擔任聯軍總司令。」錢德勒勉強笑了笑,說道,「五角大樓已經向白宮提交了人選名單,總統會在幾天內做出決定。」
「這麼說,我該主動遞交辭呈?」阿倫有點鬱悶,畢竟打成這樣,不完全是他的責任。
「還沒到這一步,至少現在還沒有必要。」
阿倫皺起眉頭,似乎看到了一線希望。
「我看過戰報,你不覺得機會就在眼前嗎?」
「什麼意思?」
「皮特上校在戰報中提到,志願軍接連發動大規模戰術反擊,表面上是在與我們爭奪制空權,打擊我們的海上力量,從而切斷海運補給線,但是志願軍的所有反擊,都是為了即將開打的地面戰爭。最新的衛星偵察情報也證明,志願軍的地面部隊已經到達鴨綠江北岸,隨時可能渡江。」
「我們已經為地面戰爭做好了準備。」
「什麼準備?」
阿倫一愣,一下沒有回答上來。
「我相信你的判斷,幾天之前,你就預測志願軍即將發動地面戰爭,可是你的作戰部署並沒有朝著對我們最有利的方向前進。」錢德勒稍微停頓了一下,說道,「總體來看,戰場局勢仍然對我們有利。志願軍的地面部隊只有三個集團軍,總兵力在八萬左右,其中真正具有強大戰鬥力的只有第三十九集團軍,因此在地面戰爭初期,志願軍只會在一個方向上發動進攻。」
「你是說,我們應該把握住這次機會?」
錢德勒點了點頭,說道:「這正是我們等待的機會,如果能夠利用志願軍在進攻初期兵力投入不到位的有利條件,我們就能通過防守反擊,消滅志願軍的主力部隊,把戰線向北推進。」
「可是……」
「首先得守住戰線,然後才考慮進行防守反擊。」
阿倫稍微思索了一下,說道:「即便如此,在海空支援不到位的情況下,我們的反擊能力也非常有限。」
「你對反擊不抱希望?」
「不是我不抱希望,這是事實。即便我們能夠頂住志願軍的地面進攻,也得把大量兵力放在防線上。根據我的判斷,志願軍很有可能把重點放在東線戰場上,從蓋馬高原向南快速突擊,切斷東線軍團的後方通道,在鹹興與元山附近打一場大規模會戰,而我們能夠動用的只有兩個陸戰師,其中第一陸戰師的狀態並不理想,而第二陸戰師剛上戰場,還不大熟悉戰場環境。」
「韓軍呢?」
「數量不少,但是沒有多少戰鬥力,在志願軍面前根本算不了什麼。」
「但是我們得相信韓軍的進攻決心。」
「將軍,這不是開玩笑,如果韓軍……」
「阿倫,我說過,我一直相信你的判斷,能打到這種程度,已經非常了不起了,即便我們有決心,也不見得能夠取得更好的結果。」
阿倫愣了一下,知道錢德勒話外有話。
「對我們來說,最好的結果就是在現在這條戰線上與對手停火,即便在停戰談判中,我們要做出更多讓步,但是只要我們掌握了主動權,而且控制著朝鮮半壁江山,就能在談判桌上獲得我們想要的東西。」
「你的意思是,我們應該堅守防線?」
「首先得守住防線,然後才考慮進行反擊。」錢德勒笑了笑,說道,「韓軍一直主張積極進攻,而且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我們確實需要這種大無畏的精神,所以你得充分利用韓軍的積極性。」
阿倫一驚,明白了錢德勒的意思。
「韓軍想進攻,就讓他們去進攻。」錢德勒特別強調了他的觀點,「如果韓軍能在戰場上大規模消耗志願軍的戰鬥力,我們不但能夠守住防線,還有機會擴大戰果。最重要的是,必須讓韓軍親身體會志願軍有多麼強大,才能讓韓軍將領認識到,戰爭不是他們想怎麼打就能怎麼打,而是得看實際情況。」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這樣的話……」
「害怕失敗?」
阿倫笑了笑,沒有開口。他已經失敗了很多次,如果在地面戰爭中失敗,恐怕誰也幫不了他。
「阿倫,你得知道,誰也改變不了什麼。」
聽到錢德勒的話,阿倫長出了口氣。
「打到這個地步,我們的目的不再是取得完全勝利,而是穩住局勢,在對我們有利的情況下結束戰爭。」錢德勒看出了阿倫的心思,說道,「同樣的道理,不管結果如何,聯軍都需要一位新的總司令。你要做的,不是反敗為勝,更不是證明什麼,而是得讓其他人相信,你已經盡了全力,責任不在你身上。」
阿倫的神色立即消沉下來。雖然他知道錢德勒說的是實話,但是突然轉變,讓他一時難以接受。
「阿倫,走到這一步,不是任何人的責任。一定要說什麼的話,我們必須感謝你,因為你在關鍵時刻,扮演了關鍵角色,如果沒有看書}}就來你,恐怕會更加糟糕。」
「現在說這些,有意義嗎?」
「也許沒有意義,但是作為軍人,我們沒有選擇的餘地,必須服從命令。」
「這也是命令?」
「不,這不是命令,卻是你為國家做貢獻的機會。」
阿倫愣了一下,似乎沒有明白錢德勒的意思。
「與戰場對面的敵人相比,聯軍內部矛盾的危害性更大。雖然我們遭遇了失敗,但是任何人都知道,如果讓韓軍將領指揮這場戰爭,我們將遭受更大的失敗。從政治上講,總統不會拋棄韓國。即便拋棄了韓國,我們也要承擔失敗的所有後果。我們能做的,就是把危害性降到最低。」
「怎麼做?」
「就像我開始說的那樣,用一場殘酷的戰鬥讓韓軍知道,敵人沒有他們想像的那麼容易被擊敗,而我們也沒有可能輕易獲得勝利。」錢德勒笑了笑,說道,「打好了,是聯軍總司令指揮有方的功勞。打得不好,你也不用承擔責任,因為主張反擊的不是你,而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韓軍棒子。」
阿倫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錢德勒的意思。
「只有讓韓軍將領老實下來,讓韓國當局認清形勢,我們才能主導戰爭,也才能維護同盟關係,才能避免犯更大的錯誤。在政治上,我們沒有別的選擇。雖然你不是政治家,但是我希望,你能用政治家的目光來看待這場地面戰爭。」錢德勒的目光停頓了好一陣,才繼續說道,「我會盡量爭取時間,讓總統晚點做出決策。你得盯住鴨綠江對岸的中國軍隊,及時調整防禦部署。有什麼需要的話,隨時可以找我。情報方面,我已經做了安排,CIA將全力支持聯軍的作戰行動。」
阿倫確實別無選擇,他必須抓住最後的機會。
雖然不管結果如何,他都得離開聯軍司令部,但是結果不同,他的結局也就不同。
作為陸軍四星上將,阿倫必須為榮譽而戰。
通話結束後,阿倫獨自沉思了好一陣,才把皮特上校叫了過來。
「我們已經加強了對志願軍地面部隊的監視力度,只是偵察機不能越過鴨綠江,所以只能依靠衛星提供的偵察照片。」
「有異常嗎?」
皮特點了點頭,說道:「過去幾個小時裡,到達鴨綠江北岸的志願軍地面部隊獲得了大批作戰物資,主力部隊也進行了頻繁調動。根據我們的判斷,志願軍正在為渡過鴨綠江做最後的準備工作。」
「也就是說,志願軍即將入朝。」
「最快一天,最晚三天,志願軍就會渡過鴨綠江。」
「必須按照最糟糕的情況做準備。」
皮特稍微遲疑了一下,說道:「戰線離鴨綠江還有近兩百公里,即便志願軍地面部隊渡過鴨綠江,也無法立即投入戰鬥。」
「按照你的估計,志願軍能在渡江後多久發起進攻?」
「即便沒有空中威脅,也至少需要一天。」
「有空中威脅呢?」
「那得看我們的投入力度。」
阿倫點了點頭,說道:「以現在的情況,我們能在什麼時候完成防禦部署?」
「最快兩天,最多三天,主要是調換方向上的作戰部隊……」
「我們得把韓軍撤下來,讓他們在防禦作戰中執行反擊任務。」
皮特一驚,有點不敢相信的看著阿倫。正常情況下,應該讓韓軍守衛戰線,讓戰鬥力更強的美軍進行反擊。
「我們得首先守住戰線,才能獲得反擊機會。不管怎麼樣,我不相信韓軍。」
「這樣的話,需要更多時間重新部署防禦力量。」皮特沒有多問,他已經知道,阿倫很有可能被撤換掉。
「那麼,就抓緊時間吧。」
阿倫也沒有多說,因為皮特不見得會跟他一同離開聯軍司令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