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廷貴與黎平寇出去後,傅秀波才跟陸風烈談起正事。
「軍隊的動員工作一定要抓緊。」傅秀波給陸風烈點上一根煙,「雖然我們會以最大的努力爭取和平,阻止戰爭爆發,但是美國蓄意挑起衝突,製造戰亂的意圖非常明顯。不管我們是否登上舞台,軍隊才是主角,軍隊的表現決定一切。大敵當前,我們得早做打算,不要事到臨頭才想起該做些什麼。」
「沒問題,這事我親自督辦,明天就去瀋陽。」
「用不著,把這些事交給年輕人去做。」
「可是……」
「老陸,你今年六十七了吧?」
陸風烈笑了笑,說道:「虛歲六十九了。」
「還是你們好啊,身子骨硬朗,看上去比我年輕多了。」
「老傅,你這是在說笑。當了一輩子兵,樣子看上去年輕,可是落了一身毛病。比如這個關節炎,再過兩個月,天氣涼下來就沒這麼利索了。」
「以你現在的狀態,再當幾年總參謀長也沒問題。」
陸風烈笑著搖了搖頭。兩年前,他就打算告老還鄉,只是傅秀波一再挽留,才沒有脫下軍裝。
「不管是誰,都會敗給歲月。」傅秀波歎了口氣,「我們一直在努力為子孫創造繁榮、和平與穩定的環境,可是我們無法替子孫做完所有事。五年、十年、二十年後,總有一天,他們會站上舞台,面對挑戰。現在我們還有能力為年輕人指引方向,就得放手讓他們去幹、讓他們去闖,讓他們經受風雨的摧殘與磨練。只有敢於跳下懸崖的雛鷹,才能展翅飛翔、才能搏擊長空!」
陸風烈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傅秀波的意思。
這時候,警衛員帶著李國強的助理走了進來。
跟傅秀波與陸風烈打了招呼,李國強去休息室接了電話。等他回到會議室,黎平寇已經趕了回來。
「有消息了嗎?」
「剛剛收到消息,樸正德跟韓源和通電話後,正在趕往板門店。」李國強走過去,大致介紹了樸正德與韓源和的情況。
「你是說,樸正德在為美國服務?」陸風烈追問了一句。
「樸正德叛逃後,金日正秘密處決了他的所有至親,還有四百多名第四軍團的官兵受到牽連,其中一百多人被秘密處決,剩下的也沒好下場。」李國強歎了口氣,說道,「在韓國呆了半年,樸正德被送到美國。三天前,他回到韓國,以韓國國家情報院特工的身份,住在離三八線不遠的一座軍營裡。因為這段時間,朝韓沒有發生軍事摩擦,所以我們忽略了這條情報。」
「他能說服韓源和?」傅秀波立即抓住了重點。
「有這種可能,關鍵得看金日正是否活著。」
傅秀波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大概明白了李國強的意思。
「這與金日正的死活有什麼關係?」黎平寇問了一句。
「樸正德叛逃時,韓源和是第四軍團政治委員。他們是同班戰友,關係非常密切。事後韓源和非但沒有受到牽連,還破格提拔為第四軍團軍團長,得到金日正重用。在個人價值觀上,哪怕金日正做得不對,韓源和也無法認同叛逃行為。只要金日正活著,韓源和支持樸正德的可能性就非常小。」
「要是金日正死了呢?」
李國強歎了口氣,說道:「韓源和就得考慮個人處境。不管誰上台,關鍵都在軍隊。人民軍內部派系鬥爭非常嚴重,像韓源和這種沒有多少背景的將軍,多半會成為派系傾軋的犧牲品。第四軍團駐紮開城,是三八線上第一軍,也是拱衛平壤的第一軍。美韓聯軍北上,第四軍團首當其衝。內憂加外患,韓源和就算有通天本領,也是獨木難支。傾巢之下,恐怕他只能把價值觀拋到腦後了。」
「國強同志說得沒錯,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金日正的死活。」
「除了這件事,恐怕得做好最壞的打算。」傅秀波點上煙,吸了兩口,對開始發言的陸風烈說道,「事情已經非常清楚,美軍首先炸死金日正,然後由樸正德說服韓源和,讓第四軍團打開朝鮮的大門。老陸,你是軍人,最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如果美韓聯軍早有準備,在第四軍團不做抵抗的情況下,一天就能打到平壤。」
「這種可能性應該不大。」
「是嗎?」傅秀波把目光轉向了李國強。
「第四軍團炮擊了首爾,造成大量平民傷亡,為美韓聯軍開戰提供了理由。雖然美軍轟炸在先,朝鮮人民軍炮擊在後,但是時間差不到一個小時,我們沒有辦法證明是美軍首先轟炸了金日正的官邸。」
「你的意思是,美國會宣佈是朝鮮人民軍首先炮擊首爾,然後美軍進行反擊?」
李國強看了黎平寇一眼,點了點頭,說道:「只有這樣,美國才有理由開戰,也才有辦法說服韓國。以目前的情況,韓國肯定不想與朝鮮開戰。如果韓國事先知道了CIA策劃的陰謀,很有可能暗中作祟。為了絕對保密,美國不會提前讓軍隊做好戰爭準備,更不會讓韓國積極備戰。」
「即便如此,美韓聯軍的戰備率也非常高。」陸風烈長出口氣,說道,「雖然在大規模戰爭動員之前,美韓聯軍投入的兵力非常有限,但是短期內,至少能動用幾個師的兵力,其中肯定有美軍第二步兵師與韓軍第九裝甲師。只要第四軍團按兵不動,美韓聯軍仍然有很大的把握在數日之內打到平壤。」
「那麼,我們不妨做一個假設,最壞情況的假設。」傅秀波滅掉煙頭,說道,「金日正已在轟炸中身亡,他的小兒子金恩正也沒能倖免,甚至整個金氏家族都已完蛋,韓源和不得不與樸正德合作,讓第四軍團按兵不動,甚至向美韓聯軍投降。美韓聯軍在動用包括美軍第二步兵師與韓軍第九裝甲師在內的數個師向平壤推進,駐紮在平壤附近的第一軍團、以及平壤警備軍來不及組織防禦,平壤在數日、暫且假定為一周之後陷落。現在的問題是,如何才能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
「出兵肯定來不及。」陸風烈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即便我們立即動員,至少也要幾個月才能做好戰爭準備。僅僅局限在軍隊內部的動員,包括讓休假官兵回部隊報道、檢修武器裝備等等,至少也要一周。」
「還得考慮外交上的問題。」黎平寇也歎了口氣,說道,「金日正不在,朝鮮國內局勢肯定亂成一團,樸俊哲只是沒有實權的外相,大事做不了主,其他人也不會聽他指揮。等到美韓聯軍打到平壤城外,說什麼都晚了。」
「這麼說來,只有另尋他法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傅秀波故意把目光轉向李國強。
稍微遲疑了一下,李國強才說道:「辦法不是沒有,只是把握不大。」
「有辦法比沒辦法好,總不能讓我們消磨時間吧?」傅秀波笑了笑,說道,「對付搞陰謀詭計的敵人,就得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俗話說,打蛇要打七寸。美國情報機構首先破壞規矩,我們沒有理由客氣。」
李國強勉強笑了笑,說道:「我說的辦法是,派人刺殺樸正德,讓他見不到韓源和,也就無法說服韓源和。」
陸風烈的眉頭跳了幾下,說道:「這是個好主意。」
「老陸,你認同國強同志的建議?」
「美韓聯軍肯定會積極出兵,說不定天亮後就會越過三八線。之前的炮戰,已經讓第四軍團進入戰備狀態。要是樸正德沒能見到韓源和,在遭到美韓聯軍攻擊之後,第四軍團肯定會奮起抵抗。」陸風烈笑了笑,說道,「朝鮮人民軍再不濟,也能抵擋一陣,為我們爭取到緩衝時間。」
「確實如此,只要打起來,不管金日正父子是死是活,朝鮮當局都會向我們求援。樸俊哲肯定會要求我們按照『友好互助條約』做出的承諾,派兵保衛朝鮮,抵抗美韓聯軍的軍事入侵。」黎平寇首先做了補充,隨後對李國強說道,「問題是,樸正德已經趕往板門店,來得及嗎?」
「時間不是問題,我們有預案,可以先派人,再做計劃,幾個小時就夠了。」
「看來,大家都不反對。」傅秀波敲了敲桌子,說道,「我要強調三點。一是做好保密工作,正式參戰之前,絕對不能扯上關係,安排人員的時候,必須格外謹慎。國強同志,此事由二部全權負責,由你親自操作。」
李國強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二是制訂備用方案,即二部的行動沒能發揮作用,第四軍團投降,美韓聯軍火速進軍平壤,我們得在沒做好準備的情況下參戰。這仗該怎麼打、以及怎麼打對我們最有利,必須有一個戰略指導方針。老陸,軍隊的事你得抓緊安排,讓總參的同志們忙起來,盡快拿出戰爭計劃。」
「我們有數十套戰爭預案,三天內就能拿出戰爭計劃。」
「不用急,我給你一周時間,根據實際情況完善計劃,而不是拿一份幾十年前制訂的預案來應對當前的戰爭。」傅秀波笑了笑,又對黎平寇說道,「最後就是外交上的事,等文貴同志接見了樸俊哲,你得找到他,陳明厲害關係,讓他以外相身份發出邀請,為我們出兵提供法理依據。」
黎平寇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元首的意思。
「抓緊辦好這三件事,讓我們看看美國佬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