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衣拎著雪球大搖大擺的出了大廳,眼看面前四通八達的通道,有些無所適從。
她雖是來過公主府數次,卻都是飛簷走壁,高來高去,此刻一落了地,還真有些鬧不明白。桃花眼兒於是略略的閃了一下,隨手將雪球提到眼前:「聽說你很通靈呵,通一個給大爺看看……」無視雪球可憐兮兮的眼神,她隨手將它拋在地上。
雪球耷拉著腦袋,低低的哀鳴了一聲,卻又不見上官憑來救它,只得乖乖的邁著優雅的小步,一步一蹭一回頭的往前走著。楚青衣看它這樣,倒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雪球聽了笑聲,於是哀怨的看了她一眼,輕輕叫了一聲,繼續認命的發揮著狗的作用。又往前蹭了幾步,它忽然支稜起了小小的耳朵,電一般的竄了出去。
楚青衣一怔,心中不覺驚疑不定,忙展開身形,迅疾的跟了上去。
遠遠的,傳來了叮叮咚咚又略顯生澀凌亂的琴音,雪球一路快速的循著琴音竄了過去,很快便衝進了一座小小的精緻院落,小橋流水假山,四季長青的籐本植物爬滿了整個院落,垂落下串串青色的瓔珞狀籐實,越發顯得青翠可愛。
楚青衣急忙跟了進去,眼看著雪球一下子竄進了一個小小的坐在琴架面前的少女的懷裡,那少女長髮垂髫,身量未足,看來也就十歲左右的樣子。
那少女抱住雪球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脫口叫了一聲:「雪球,怎麼是你?」
楚青衣微微揚眉,有些驚訝的想著,這小東西原來真還有些用處。那小小的少女有些好奇的轉了頭來,疑惑的看著楚青衣,好一會才不確定的道:「楚青衣?」
楚青衣略帶審視的看著這個少女,略顯蒼白的面上,眉如墨染。清光氤氳的杏眸,與虞嫣頗多相似地眉目五官,卻因了那股倔強的神情,別有一番清傲的味道。
「你是虞嫣的女兒……」她肯定道:「是叫虞……璇吧?」
清涼山之時。寧宛然曾對她提及過虞璇。又因這之中涉及虞含煙。因此只是含糊其辭地提了。並未多加詳述。所以楚青衣只是知道寧宛然對這個少女甚是疼愛。其他卻是一概不知。
虞璇點了點頭。抱著雪球走過來。抬起清亮地眼眸直視著楚青衣:「皇后娘娘還沒有死!」
楚青衣心頭大震。一時又驚又喜。脫口道:「你可知道她現在哪兒?」
虞璇搖了搖頭:「我只是偷偷地聽了母親與葉叔叔地談話……」
「他們說什麼了?」
「葉叔叔說。她最愛哪兒就去哪兒罷……」
楚青衣瞪著上官憑:「你是說虞嫣告訴你,往南去?然後你答應收她地侄兒做徒弟?」
上官憑歎了口氣:「是!」
楚青衣翻個白眼,懶洋洋的靠在椅背:「她女兒告訴我。去宛然最喜歡的地方去找她……」
上官憑愕然:「她女兒,是虞嫣的女兒麼?你是怎麼見到她的?」
原來楚青衣自得了虞璇地話。心中略一盤算,揣度著寧宛然最為留戀的地方莫過於金華。她也懶得去見虞嫣,便直接出了長公主府。也不曾忘記在門房處留話,叫上官憑速回客棧。
她自己一路回了客棧。匆匆把行李打好,又叫小二給馬餵了草料,備好了路上的乾糧,這才見上官憑匆匆回來。
楚青衣抬手將正坐在桌上津津有味的啃著蘋果地雪球拎了起來:「有這個所謂靈物帶路……」雪球猝不及防,蘋果頓時從兩隻小爪子間滑落在桌上,翻滾了兩下,掉在地上。
上官憑失笑,虞璇在北宮之事,他自然是知道的,想必是在那個時候與雪球混熟地。
雖然他對蕭青臧忽然放了虞璇回中虞之事頗多不解,卻也並沒太過在意,究其實,虞璇只是一個孩子,而且還是一個女孩子。卻沒想到如今竟還有這種意外之得。
虞嫣簡單的一句往南去,已讓他心中驚了一下,難免想起南嶽宮中那個輕紗覆面地女子,若那個女子真是寧宛然,想要救出她來,自然是難上加難。他心中惴惴不安的走出長公主府,卻又忽然聽到楚青衣打探回地這個消息,自然驚訝已極。
楚青衣隨意的將寧宛然在宮中對虞璇地照顧略略的提了幾句,上官憑才恍然的點頭。
楚青衣歎了口氣,一指戳在雪球的額頭上,抱怨道:「這次可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上官憑怔了一下,有些疑惑的看著她。
「我答應虞璇,等我救了宛然出來,就收她為徒,傳她武藝……」
上官憑呃了一聲,二人面面相覷,不由都在心中大呼折本。
楚青衣轉而瞪著拎在手中的雪球:「說罷,你是不是收受了虞嫣的好處了,她答應你什麼了?一千棵雪蓮麼?」雪球驚惶的搖著小小的腦袋,極其無辜的看著她。
上官憑哭笑不得,不過知她很久不曾這麼高興過了,也不好攔她,只是笑著喝茶。
楚青衣點了點頭,喃喃道:「看你也不像有氣節的樣子,那麼不是雪蓮就是其他東西了……」她似笑非笑的望著雪球,興致勃勃的伸手撥開它的兩條後腿,望了一眼。
「那……一隻絕色母貂?」
上官憑再忍俊不禁,撲的一聲,噴出了滿口的茶水。
葉宛瑜好奇的在鏡子前打量著自己,一身月白儒衫,一方文士巾束起了一頭烏黑的發。鏡中顯露出來的便是一個略覺文弱又帶了幾分脂粉氣的書生。
她容貌本來平凡,只是勝在膚光勝雪,明眸皓齒,扮了男裝後,卻硬生生的凸顯出幾分精緻的秀美來,反而平添了些容貌。有些不滿的皺了眉,她回頭看著蓮兒:「不太像!」
蓮兒噗哧一聲笑起來,她此刻已是書僮裝束。越發覺得眉清目秀,不過好在她個子嬌小,看來倒似是十三四歲的模樣,卻也不甚顯眼。
蓮兒伸手扯了她坐下。笑道:「小姐莫急,我來幫你打扮一下!」
因起身去一邊拿了只小小地盒子出來,細細的替她描畫了一番,過了好一會子。才拍手笑道:「這可好了,勉強可以糊弄些眼力不好的人!」
葉宛瑜對著鏡子又照了一番,不覺也是一笑。鏡中少年膚色略黑,劍眉入鬢,明眸因著淺淺的黑眼圈而略覺無神。果然比之適才要好得太多了。
她轉頭看著蓮兒,抿了嘴兒嫣然一笑:「蓮兒真是厲害!」
蓮兒看著她地笑顏,有一瞬間的失神,然後歎息了一聲:「小姐若是不想被人識破。最好還是莫要對人笑了,你一笑。就全漏了底了!」
葉宛瑜點了點頭,於是在蓮兒的指點下。掉頭對著鏡子開始傻笑,二人畢竟又折騰了好一會子。蓮兒這才勉強宣佈笑容過關。葉宛瑜鬆了口氣,拿過妝台前的扇子。隨手一抖,瀟灑地扇了幾下,動作極是稔熟。
蓮兒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小姐這扇子拿的倒很是瀟灑……」只是可惜馬上就要入冬了,這個季節拿個扇子,卻不是故作瀟灑又是什麼。
葉宛瑜有些得意的一笑,卻忽然發覺扇面竟是一片純白,不覺皺了眉。
蓮兒一本正經的解釋道:「呃,已經是深秋了,所以扇子不好找,這白扇子確實也難看的緊,要不,我們就不拿扇子了罷!」
葉宛瑜微微地偏了頭,畢竟還是不願意,因倔強道:「那我自己畫扇面就是了……」
蓮兒怔了一下,顯是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只得勉強道:「那好吧!」
二人出了閨房進了書房,好在一應畫具皆是全的。蓮兒在一邊磨好了墨,葉宛瑜對著扇面看了許久,決定只畫幾筆蘭草就好。因提了畫筆,隨意的勾了幾筆,卻是一幅蘭草山石,雖極簡單,卻是清雋磊落,自見風格。又在一邊以狂草題了幾行詩:「日麗參差影,風傳輕重香。會須君子折,佩裡作芬芳。」目光落在款額的位置上,不覺怔了一怔,有些出神。
蓮兒一直在一邊默默地看她,見她面上忽然現出痛苦之色,急忙伸手扶了她,低聲道:「小姐又開始頭疼了麼?」
她點了點頭,疼得面上有些泛白,手也微微發抖,於是放下了筆,在椅子裡靠了好一會。
蓮兒看著她,一聲不響的轉身回了房間,再折返回來之時,手中已多了一隻精緻地青花細頸瓷瓶:「少爺吩咐了,小姐若是時時頭痛,便吃上一粒……」
她下意識的搖了搖頭,有種莫名地排斥感,急急道:「其實疼的並不厲害地……」
蓮兒一步不讓的看著她:「你日日都在頭疼,怎麼還說疼地不厲害,今兒你若不吃,日後就都不許出門……」一面說一面開了瓶塞,倒了一粒藥丸來,直直的遞了過來。
葉宛瑜歎了口氣,看著蓮兒堅定的神色,只得伸手接了藥,卻依然忍不住討價還價的對蓮兒道:「這藥吃了可是要睡覺的?要不,我們出門回來再吃罷!」
蓮兒聽了這話,眼神便有些猶疑的意思,她忙伸手抱住蓮兒:「好蓮兒,待我們回來,我必然乖乖的吃上一粒,你就先讓我出門去罷!」
蓮兒跺了跺腳,無可奈何道:「那你回來可一定得吃,不然我可沒法跟少爺交待!」
葉宛瑜一見事有可為,急忙舉起手來:「我一定吃的,絕不讓你為難的……」